夏季风

　　练习室里的吉他余音还没散尽，陈新然被林奕拽着手腕，耳尖的红还没褪干净，只能瞪着他没好气道：“热干面就想收买我？我下午还得补实验数据。”

　　林奕立马顺坡下驴，松开手却又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那加个双蛋，再给你带瓶热牛奶，保证不耽误你去实验室。”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吉他拨片，“就再练最后一小段，求你了陈学霸。”

　　陈新然看着他那副小狗似的模样，终是没再拒绝，重新坐回凳子上翻开乐谱。江喻明笑着调了下贝斯的音准，魏时砚也重新打开节拍器，这一次的旋律比之前更流畅，林奕的指尖在弦上跳跃得愈发熟练，偶尔扫弦的力度没控制好，陈新然就抬眼瞥他一下，林奕便立刻会意，悄悄调整节奏。

　　等真正结束时，窗外的暖阳已经往西斜了些，陈新然收起乐谱就要走，林奕赶紧背上吉他包跟上，还不忘把拨片揣进陈新然的口袋里：“替我收着，免得丢了。”

　　陈新然摸出拨片想还给他，却被林奕按住手：“送你了，就当是陪我练习的谢礼。”

　　回教室的路上，许承老远就冲他们挥手，手里还举着两张实验通知：“下午的补测，我跟朱晓资一组，你俩刚好凑一对。”

　　陈新然刚坐下，就瞥见桌肚里多了份包好的热干面和温牛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林奕凑过来，下巴搁在他的桌沿：“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刚好去实验室。”

　　下午的实验补测，两人依旧是默契十足的搭档。陈新然调试器材时，林奕就提前算好数据；林奕记录时，陈新然会及时提醒他注意变量。旁边组的许承忍不住跟朱晓资嘀咕：“他俩这默契，比我跟你配合得都好。”朱晓资点头：“毕竟是公认的最佳实验搭档。”

　　这话刚好被林奕听见，他侧头冲陈新然扬了扬眉：“听见没？公认的。”

　　陈新然没理他，却在递试管时，指尖刻意碰了碰林奕的手背，像在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陈新然嘴上没说，却几乎天天陪着林奕泡在练习室。要么是抱着实验报告坐在角落，一边刷题一边听他练琴，要么是帮着校对乐谱、提醒节奏，连魏时砚都打趣：“陈哥这专属陪练，比我们乐队成员都尽职。”陈新然每次都只是耳根泛红，低头假装看报告，却从没真的缺席过。

　　到了彩排那天，礼堂里的灯光还没完全调试好，林奕的三七分狼尾半扎发还是平日里松垂的模样，几缕碎发搭在额前，他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试了一段前奏，目光下意识就往观众席扫。陈新然正坐在第一排的角落，手里攥着那枚吉他拨片，视线直直落在林奕身上，连林奕看过来都没察觉。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奕突然弯起嘴角，右边的小虎牙悄悄露了出来，显得整个人又帅又带了点少年气的痞，指尖还俏皮地勾了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音。陈新然的脸“唰”地就红了，慌忙别过脸，假装去看旁边的座椅，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连手里的拨片都差点攥掉。

　　江喻明在后台瞧见这一幕，凑到魏时砚身边低声笑：“你看他俩，这氛围都快溢出来了。”魏时砚跟着点头，眼里满是了然。

　　文化节演出当天，后台候场区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化妆和调试设备的身影。林奕换了件黑色的连帽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腕骨，平日里松垂的狼尾半扎发被他束成了高一点的样式，发尾利落地支棱在颈后，额前碎发依旧随性地垂着，本就优越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俊朗，刚从化妆间出来，就引得旁边几个表演舞蹈的女生偷偷张望，还凑在一起低声议论：“那就是乐队临时的吉他手吧？这高半扎狼尾也太绝了！”“听说还是年级第二，又帅又学霸，是理想型！”

　　这些话飘进林奕耳朵里，他却没半点反应，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抱着实验报告的陈新然，径直走过去拽住他的手腕，拉到没人的楼梯间。

　　“紧张吗？”陈新然先开了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拨片，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林奕反手攥紧他的手，指尖蹭过那枚冰凉的金属拨片，弯着眼笑，小虎牙若隐若现：“有你在，就不紧张了。”顿了顿，又贱兮兮地凑近，“要是待会儿我弹得好，陈学霸能不能给我个奖励？”

　　陈新然的耳尖瞬间泛红，猛地挣开他的手往门口走：“好好表演，别想些有的没的。”可走到楼梯间门口，又回头补了句，“别紧张，你练得挺好的。”

　　林奕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轮到乐队上场时，台下的欢呼声瞬间拔高。林奕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一侧，聚光灯打下来的瞬间，他高半扎狼尾的发尾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台下的尖叫几乎要掀翻礼堂屋顶，尤其是前排的女生，更是举着手机疯狂拍照，还有人带头喊起了“林奕好帅”的口号，甚至有女生举着牌子喊“林奕高半扎发杀我”。

　　前奏响起的瞬间，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干净又清亮的吉他声从林奕指尖流泻而出，混着江喻明沉稳的贝斯和魏时砚的节拍，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林奕的指尖在弦上灵活跳跃，偶尔抬眼看向第一排的角落，陈新然正仰头望着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拨片，目光专注得不像话。

　　每一次对视，林奕的嘴角就弯得更甚，虎牙也跟着露出来，连扫弦的动作都多了几分张扬。

　　一曲结束，台下的掌声和尖叫声差点掀翻天花板，女生们的呼喊声更是此起彼伏：“林奕！再来一个！”“林奕好棒！”“林奕的吉他和颜值双在线！”还有人举着自制的小牌子，上面写着“林奕最帅！”

　　魏时砚笑着拿起话筒喊：“感谢我们临时救场的吉他手！”话刚落，林奕突然凑近话筒，扬声道：“特别感谢我的专属乐谱员，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女生们的议论声更大了，有女生失落嘀咕“原来有主了”，也有人起哄喊“嗑到了”，陈新然的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慌忙低下头，心脏却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口袋里的拨片硌着掌心，烫得像林奕方才的目光。

　　……

　　后台的喧嚣还没褪去，林奕刚放下吉他，就被涌上来的女生围了个半圈，递水的、送小零食的、要联系方式的络绎不绝，连魏时砚和江喻明都被挤到了一边，只能笑着冲他比口型“自求多福”。

　　林奕应付着摆摆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吉他拨片，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锁定了正要悄悄溜走的陈新然，当即拨开人群追了上去，不顾身后女生们的惋惜声，一把攥住了陈新然的手腕。

　　“跑什么？”林奕的气息还有点喘，发梢微微晃着，脸上挂着笑，“还没给我奖励呢。”

　　陈新然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烫，耳尖的红一路蔓延到脸颊，他挣了挣没挣开，只能别过脸硬邦邦道：“演出完了就回去，我还有实验报告没写完。”

　　“报告哪有我重要？”林奕得寸进尺，干脆凑到他耳边，压低的声音混着舞台上没散尽的烟火气，“刚才台下那么多人喊我名字，你就没点表示？”

　　这话让陈新然想起刚才台下女生们狂热的模样，心里莫名窜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意，他咬了咬下唇，从校服内兜摸出颗薄荷糖——是他课间提神用的，抬手就塞进了林奕嘴里，语气带着点别扭的强硬：“诺，奖励。”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腔里漾开，冲散了刚才演出带来的燥热，林奕直接僵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陈新然已经红着脸往礼堂外跑，连口袋里那枚林奕送他的吉他拨片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他弯腰捡起那枚冰凉的金属拨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往上扬，小虎牙明晃晃地露出来，眼里的光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亮。薄荷的清冽气息还在舌尖打转，竟比平日里吃过的所有糖都要勾人。

　　魏时砚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行啊你，还能混到颗糖当奖励，够有排面的。”

　　林奕把拨片揣回兜里，没搭理他，抬脚就往陈新然跑走的方向追，还不忘回头喊：“器材你们先收拾，我去追我家陈学霸了！”

　　冬日的晚风裹着点凉意，吹得林奕高半扎的狼尾发梢晃了晃，他远远就瞧见陈新然在教学楼的路灯下站着，正低头懊恼地摸着口袋，显然是发现拨片丢了。

　　林奕放缓脚步走过去，故意把拨片在指尖转了个圈，在陈新然抬头的瞬间递到他面前：“找这个？”

　　陈新然的脸又红了，伸手去抢，却被林奕攥住了手腕，他被迫抬头对上林奕的目光，对方眼里盛着笑，连说话时都带着薄荷的清冽气：“刚才的薄荷糖挺提神，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路灯的光在两人身上镀了层暖黄的边，林奕的高半扎狼尾在晚风里轻轻晃动，陈新然看着他眼里的狡黠，耳尖发烫，却没再躲开，只是从校服兜里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他掌心，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就剩这一颗了，省着点吃。”

　　林奕捏着那颗糖，指尖蹭过陈新然的掌心，心里比薄荷的清凉更添了几分甜意，他把拨片重新塞回陈新然口袋，还故意捏了捏他的指尖：“那这颗得好好收着，下次奖励能不能换个别的？”

　　陈新然猛地缩回手，往旁边退了半步，耳根红得快要滴血，闷声道：“看你下次表现。”说完就转身往宿舍方向走，步伐都带着点慌乱，连晚风都吹不散他身上的热意。

　　林奕看着他的背影，低笑着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清冽的薄荷味混着少年的暧昧，在晚风里漫开。他攥着空糖纸，慢悠悠跟在后面，在路灯下拉出细碎的影子，满是得逞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林奕在舞台上那句“最重要的人”，就传遍了整个年级，连许承都凑到他俩桌前起哄：“可以啊林奕，这是公开暗示陈哥呢？”

　　陈新然的耳尖瞬间泛红，低头假装刷题，笔尖都差点戳破草稿纸，林奕却大大方方地揽过他的肩膀，冲许承扬了扬眉，说话时还带着淡淡的薄荷气：“什么暗示，本来就是事实。”

　　现在，
　　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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