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祸事成双
溪亭脸色一变,右手甩出飞镖,朝晏青头顶的梨树打去。
缤纷落英之中,有一人身着白衣,飘飘然随着花瓣落在晏青身旁,动作从容,竟不似跟踪被发现。
那飞镖后系有绳索,伸缩自如,见没打中目标,溪亭右手一拽又回到手中。
溪亭勾着嘴笑,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挪揄:“原来丹药师看起来光明磊落,也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丹行远却抬手拂了拂肩上的落花:“在下正是来见人的,何来见不得人一说?”
晏青往丹行远那靠近两步,低声问他:“你眼睛有疾,怎么就跟来了?”
丹行远微微偏头,白花花的纱布实在扎眼,“我以为你留下记号,便是让我跟来。”
“……”
情急之下,谁也说不清,晏青叹一口气。
溪亭也收起了笑容,一双风流上挑的桃花眼看了丹行远良久,黑色的虹膜微微发红,忽而抚掌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行了,现在二打一,你也没胜算,何必呢,不若赶紧将罗西放了,我们就此两清。”晏青往前走一步,隐隐有将丹行远护在身后的意思。
“那可就没意思了,况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溪亭起身坐直,神色终于认真起来,莹白的月光下,他小麦色肌肤上金色的刺青闪闪发光。
魔族人惯会在身体上刻阵法符咒。
晏青不敢轻敌,摆开架势。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盛情难却,我也只好……”溪亭说着,突然掷出藏在袖口里的绳镖,闪着银光的刀刃直直朝晏青面门打来。
晏青侧身躲过,眼看那飞镖被绳子拽着又从身后飞来,她扯住丹行远的袖子一道飞身上树。
紧接着一记踏燕,直往溪亭头上飞去,两人缠斗在一起。距离太近,溪亭的远攻飞镖不便施展,与晏青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
拳头如石块般生风砸来,晏青猛地下蹲一躲,肉拳生生嵌入身后的砖墙之中,砸出不小的洞来,而溪亭只是轻松地甩甩手。
这群没有痛感的杀人魔族。
从现在开始,晏青似乎有些懂为何九州修者要给迦南住民冠以“魔族”之名了。
“如果现在乖乖认输的话,还来得及噢。”溪亭笑眯眯地朝她看过来,眼神却如同暗夜中狩猎的豹子,晦涩而危险。
他眼里有捕食者的兴奋,与饥渴。
溪亭身后突然一记掌风传来,他偏头堪堪躲过,竟没想到丹行远也加入了战斗。
晏青也瞪大了眼,他将丹行远留在树上的原因,也不过因为想让丹行远远离战场。
两人默契地拉开阵势,二比一围着溪亭绕圈,如笼中困兽,将他围在圈里打。溪亭倒也应对自如,不见丝毫错乱,身上的银饰碰撞出清脆的响。
晏青忽地觉得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就好像出现在两人云游天下的一次又一次。一如那时的人,一如那时的场景,还有自己甚至不如那时的修为。
她勾起笑,猛地朝溪亭的胸膛飞踢而去,溪亭连连倒退。丹行远在身后逼近,又是一掌击在他宽阔的后背,叫他生生吃下这一掌。
溪亭还笑得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筑基修士,一个盲人,竟也能与我来回几招。”
被侮辱的一个筑基修士怒了,“你又算老几?”
她一拳打出去,却被溪亭一掌化了力,拉着她的手腕要往前拉。晏青皱眉飞踢相抵,却见面前的人忽地失了力,翻了个白眼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露出身后的丹行远,手里隐约捏着一根银针,表情淡然。
晏青咽了一口口水,她决定以后轻易不招惹丹行远。
约莫不久后,溪亭在地上悠悠转醒,就如同睡了一觉,反应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绳子隐隐闪着灵力——还是被灵力强化过的绳子,修士轻易挣不脱。
他干脆盘腿席地而坐,望着两人,表情依旧桀骜:“一时不察,竟被你们得手了,这话说出去,真是叫我的族人笑话。”
丹行远苍白瘦削的手在他的脖子和后背点了几处,溪亭一张漂亮的脸立刻皱在一块。
晏青坐在他之前横躺的金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劝你还是不要嘴硬了,你现在的局势,可不太明朗啊。”
溪亭淡然地坐在地上,倒也爽快:“说罢,你们要本公子做什么?”
晏青指了指一旁呆若木鸡的罗西:“解咒。”
溪亭看了看:“只是暂时被迷了神,白天会自然消解。”
晏青皱眉,却还是勉强接受:“带我们去找魔族使女的宫殿。”
溪亭摇摇头:“使女宫殿是魔族圣地,我不知道怎么进去,更不能带你们轻易……”
晏青看了一眼丹行远,眼看丹行远挽起袖子就要做什么,溪亭忙补充道:“但我知道大概的地方,可以领你们去。”
“这还差不多。”晏青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押着溪亭跟着他走去,罗西如傀儡一般乖乖地跟在身边。为了不叫人起嫌疑,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他捆起来的双手。
溪亭被绑着也不老实:“轻点,姑娘可是弄疼我了。”
晏青强忍着这才没撒开手。
眼看溪亭要往人多的地方走,晏青顿时怀疑:“慢着,你这人,不会想趁机逃跑吧?”
身后的丹行远及时说道:“公子如此不雅模样,想必也不想被更多人看见吧。”
溪亭吊儿郎当地笑笑,还是脚步一转,往别处走去。
一路上碰到许多着装鲜艳,甚至头上长着鹿角怪异人士,几人匆匆低头避过,不愿惹事生非。溪亭倒是老实许多,不再多嘴。
对于使女宫殿,他坚持自己一概不知,“这是只存在魔族人信仰里的宫殿,但我们一般没有信仰”。
四人来到一处绿洲空地,风吹草低,远处传来呜咽的悲哭。
晏青望向溪亭:“你耍我们?”
溪亭歪头,无辜地说道:“我可没有,传说使女的宫殿便是在一处水土丰饶的绿洲,可要抵达宫殿,就得凭借你们的本事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几人站立的地面突然开裂。
一阵地动山摇之间,溪亭肩头飞出断月镖,逼得晏青退后躲过。借此空隙,只见他身上的金色纹身一闪,灌满灵力的绳索竟被他生生挣断,晏青观察这纹身应该是增加他力量的符咒。
他左右扭了扭脖子舒展身体,在晏青警惕的注视下,溪亭笑得迷人:“愿使女保佑你们。”
说着,他揽过罗西的腰,竟轻巧地飞过裂缝离开。
该死,真被耍了。
晏青正要追去,却发现脚底如坠有千钧铁一般重,抬也抬不起来。裂缝从双脚下张开扭曲的口,身体一下失衡,晏青和丹行远随着滚落的沙石往裂缝里跌去。
两人处于极速的下坠之中,晏青左右寻找着丹行远的身影。黄沙迷住她的眼,她费力地看清丹行远时,正好看到一块巨石在他正上方滚落。
“小心!”
晏青伸出手拽住丹行远的手臂猛一用力,两人猝不及防地翻滚到一起。
下降很快停止,一阵闷响,随着五脏六腑倒错般的疼痛,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头顶裂缝的天光缩小成一线,最后缓缓合上。
世界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嘶——”晏青头疼地撑起身子,抖落身上细碎的沙石泥土。
她忽然觉得手下触觉柔软,这才意识到自己趴在丹行远身上。也正因为有丹行远内力的护法,抵去些冲击力。
她忙爬起身,将丹行远扶起来,恨恨地说道:“说什么使女的宫殿,该死,都是骗人的,我们这是中计被他关在地下了。”
“未必。”丹行远的声音依旧平静,在混乱无序的黑暗中莫名给人安心的感觉,“地下可能才是通向使女宫殿的路途。”
晏青奇怪:“何来此言?”
“冥河远在黄泉地下,若冥河流经宫殿,宫殿必不可能离开地下。”
晏青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永夜,永夜,难怪说永夜,这看不见天光的地方,可不是万古永夜。那,方才地上的宫殿又是怎么回事?”
丹行远顿了顿:“据说,沙漠之上折射的一切皆为地下幻影。所以,若在其中迷失方向,便永不能回到人间。”
“那,罗西……”晏青很快想起在追随罗西而去的路上,哪怕不小心撞到了身旁的行人,那些人也似未曾感觉到,从未停下看她一眼或斥责几句。
失魂落魄的状态,与罗西一模一样。
“罗西是受人诅咒前去的,想必有解法。”一句话不似安慰,却让晏青有些心安。
她向丹行远声音的方向望去,哪怕对她来说什么都看不到:“也就是说,真正的魔族使女宫殿,是在地下?这闻所未闻的消息,是从哪得知的。”
丹行远道:“在市集打听时,听一乞儿念叨的。”
晏青:“……”
这靠谱吗?
丹行远似是读懂了她的沉默,补充道:“世人都说他是唯一一个,在幻影宫殿里迷失过,又靠自己走出来的人,只不过出来后伤了头脑,成天在市集念叨些什么,靠别人接济度日。”
“那看来,他确实知道些什么。”晏青嘟囔着,叹了口气,“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又该往哪走?”
却听见丹行远弯腰抓了一把石子,往四面八方抛了出去,三颗很快被弹回来,而唯有一颗从很远处传来回音。
“看来,这边有通道。”晏青自信地说着,却一步磕到了石墙,“嘶——”
很快,她感到她的衣袖被丹行远轻轻地牵起,丹行远就这样牵着衣袖领着她向前走。晏青甚至能感到一股清凉的灵力正在徐徐外放,额头的伤很快变得舒服。
不知是否是黑暗放大了心跳和呼吸,晏青总觉得此刻离丹行远很近,就好像只是两双手、两颗心紧紧相依。她甚至能闻到丹行远身上一如既往的草药香——说实话,并不好闻,是那些女修总说得夸张。
丹行远一手扯着晏青的衣袖,一手往前投石子探路,两人一前一后倒是走得很顺利。
晏青打趣道:“丹药师看来是熟门熟路了。”
丹行远不语。
晏青却成心挑逗,“衣袖都扯宽了,怎么不牵着我的手?”
她伸手去捉,丹行远的手却如蛇一般灵活地避开。
半晌,只听到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男女授受不亲。”
古板的老头。
我一个人也能走。
晏青撇撇嘴,赌气地撤回手:“那真是抱歉,我看我还是跟丹药师保持点距离吧,免得又被人看到说男女授受不亲。”
不一会,却感到一管冰凉的柱体放在了她的手心,有孔洞有竹节,似乎是丹行远随身的竹笛。
“这里没别人,还是牵这个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