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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真6
寂静下的依偎,被抱在怀中,鼻子擦过手腕的血腥味,后背被轻轻的拍抚着。
戴贺采哼着不知名的歌曲,笑着拥抱抚摸着怀中平和的青年。
语调和歌谣都是那么的温柔细腻,却又近乎诡异而不被道德标记。
飘荡在空中的灵魂,所见证的场景,如戴贺采十月怀胎正在孕育哺乳着文远的画面。
不知为何涌起的念头,夹杂着强烈的恶心和排斥,仿佛将本以脱离的灵魂再度刮割撕裂。
“文远,你很寂寞吧,无论是在学校还是社会中,总是看似独立的坚强的活着,只不过也是明白和害怕投入了期待和情感后被人伤害。
所以,刘杰聪这般平平无奇的人,只有对你展露出笑容和善意,你便会毫不犹豫的付出真心,可你的真心在他人面前可以说是路边任意取舍的石头灰粒罢了。
没有感受到真挚的关心和爱意,所以一点点微小的不足为道的善良,都会收买了你的心。
还是说,因为同理的,刘杰聪的家庭,是文远你所梦寐以求的呢,想通过靠近幸福的人,来感受刘杰聪在父母亲情那收到的温暖和爱意,以装作自己也曾被宠爱幸福的假象…”
手指不轻不重的拍抚着,仍是静默的青年。
身体紧贴,心跳频率的抖动,相互交融,共生一体。
又是这种感觉,粘稠,裸白,拼命的遮盖自身的虚伪和脆弱,却被轻易的戳穿,又毫不在意的揭露。
仿佛你所掩盖的,你所重视的,在他眼中,在戴贺采心里,不过是轻蔑到如孩童玩闹的可笑和贬低。
太敏锐,又太直白,直戳人心中最虚伪的阴暗,将他的缺陷和黑暗生生剖出,而又狠狠碾碎。
无论如何掩盖,无论如何逃避,只要是戴贺采,只要面对了戴贺采,这一系列的伪装都只能被拆解破灭。
如夸大其词的说是复活,用以牟利的行进,不过是在强力电流击打尸体形成反应的欺诈被当众拆穿的愤恨狼狈。
也如赤身露体的在游园中,仍由着他人凝视和点评。
他本以为自己心死哀没,可再度被剖析,再度被分解,那份羞耻,那份难堪,仍是如芒在背的难以忍受。
除了沉默,文远不知也不该如何反驳,只是背部的温热逐渐收紧,而转变为窒息。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呼吸连带着心跳的频率逐渐混淆。
戴贺采的吐息,如幽风又如落叶,剐蹭吹拂在文远的耳旁,却是骨肉分明,点点挑剔,将文远从内置外,从头到尾的袒露出来。
“心脏跳的很快呢,被我说中了,这么紧张吗,文远,你总是这样浅薄又狭隘,你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吗,文远,这不过是你自己认为罢了,你羡慕刘杰聪的家庭氛围,又嫉妒着我的物质条件,可笑可悲,你嫉妒我厌恶我甚至同情我理解我,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清楚…”
游荡飘渺,一句一句的敲碎着,直面着文远心底最深的自卑和阴暗。
大脑由着本能的恐惧抵抗而放空。
情绪也难以抑制,
使得他在戴贺采那双漆黑空旷的眼瞳中,所显示的是那么凝重而狰狞。
“别这么惊讶,文远,我很了解你,同样也很了解我自己,但也不要继续保持沉默了。
沉默和顺从并不能逃避问题,你向来不是清楚的吗。
我只是很好奇,你杀死你的救命恩人刘杰聪是什么感觉…?”
温柔的调笑,如多年老友相距在陌生街口的愉悦,却又绵里藏针,在这分愉悦下所展露真实,只是观摩着对方痛苦凄惨时所产生的凌虐快意。
紧盯着文远对他话语所反馈的一举一动,眼瞳却又天真灿烂的弯出月牙般的纯洁。
此刻的思绪,已经跟不上戴贺采的话语。
无论是戴家私人调查出的真相,还是戴贺采察觉些连他文远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亦或者是心理认知偏差,精神病独特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推测。
况且,戴家的助理已经明确了戴家的态度,继续加码继续捆绑,摆平处理着文远的把柄和罪孽,同样的也致死掌控和被顺服文远的人生。
他文远后续的人生,再无自由,也再无摆脱戴贺采一说,生为戴家狗,依然无法逃离。
既如此,文远也不打算隐瞒,继续他的表演他的伪装,毕竟,只要他还活着,他的人生选项就以单调固定,所谓自欺欺人的抵抗和欺骗,也只会获得更加狼狈难堪的结局。
败家犬的顺服,是心理逃避到无处可躲的麻木。
交叠的呼吸起伏,从身体观察着灵魂的波动。
一呼一吸之间,文远嘴唇挪动的,带动着粘稠的白沫:“很复杂,在见到刘杰聪的那一刻,心底是无法压抑的被抛弃的怨恨,但与其而来的是汹涌的欣喜,只是在我体验到这份被曾经抛弃之人所带来的欣喜时,喜悦的情感又瞬间转化为不可抑制的羞恼和对自己廉价情绪的嘲讽吧。”
“所以呢,我的文远啊,你在溺水刘杰聪这个曾经的仇人是,心底是无比的畅快和释然吧,就像是解脱一直以来,被世俗构建的道德枷锁!”
拥挤的怀抱,松懈开来,听着文远的述说,戴贺采笑着将嵌固与后背的手,又搭抚在文远的眉眼之中。
轻轻的吹动着文远浓密的眼睫,戴贺采嬉笑的接过文远的答案。
空洞的双瞳,此刻所爆发出的明亮,清澈的如同山泉晨水,注视着文远木然的神色,他想要的是文远给予认同的回应。
空空,眼瞳空空,思绪空空,位居躯体的灵魂同样也是空空的。
既然知晓自己的人生,文远便不该有所求的,拥有着自己的隐瞒和情感。
顺应着,听从着戴贺采的话语。
试问文远,是真的将刘杰聪当做仇人嘛。
是真的,在杀死刘杰聪时,内心感到畅快解脱吗。
是涨红的濒临窒息的脸。
还是口鼻被江水淹没时,不断呼张却未能说出的话语。
亦或者,那带着歉意和坚毅的眼神下,用尽最后力气将文远拖上岸,而被江水冲刷的浮面躯干。
平静下的回忆,那被他用手抓住衣裤而无法逃离,却又将最后求生的机会留给他文远时。
刘杰聪是想跟他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会带着歉意,为什么要用那样包容而愧疚的目光看着他。
刘杰聪,你是在赎罪嘛,还是说你想将你对我的抛弃后遭遇的苦难和自责,以死亡来捆绑诅咒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要救他,明明他已经决定了死亡,又为何独留他一无所有的人世间痛苦漂泊。
文远恨刘杰聪吗,那必定是恨的,毕竟那是在文远失去所有希望后唯一的情感光辉,却同样无情而残忍的抛弃了他。
可刘杰聪是文远的仇人吗?
对仇人的定义是什么呢,是断了他的财路和生路,还是将他骗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
试问在理性客观的角度下,刘杰聪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是的,刘杰聪抛弃了文远,背叛了这段由刘杰聪开启的友谊。
可他们哪时也不过14.5岁的青年,在一无所知的年龄,和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无端的承受着文远为了生计,而整日劳苦紧绷的压力。
刘杰聪不该离开嘛,他们只是朋友,文远给予的无形压迫和疲劳,让刘杰聪感到不适,适当的保持距离和冷淡,这不是正常的行为吗。
无论是做朋友时还是关系冷淡后,刘杰聪从未说过文远的不好,甚至会在文远送给自己礼物退还后,被其他同学得知打趣时,维护了文远的自尊。
刘杰聪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他所做的一切也符合他情感和学生的身份,甚至,他也同样因为远离文远而产生的内心自责,在见到想要跳江自杀的文远时,用自己的生命来补偿他曾经的“背叛”。
所以,刘杰聪是文远的仇人吗…
或许说,文远是刘杰聪的讨命“鬼”吗。
这份无需声明的答案,在文远真实的感受着刘杰聪的生命,因为自己的偏执,自私,疯狂而消逝时,无与伦比的罪恶感,和因为不敢面对自己丑恶内心,而再度扭曲欺骗所诞生的荒谬的释然感,都再度重复在文远此刻漠然的内心。
因为嫉妒刘杰聪的家庭美满,因为自己遭遇的痛苦而需要发泄,因为不能直视自己压抑扭曲的内心,而逼走曾经最好朋友的真相。
文远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也间接杀死了曾经对自己保有善意给予帮助的,曾经感受的真诚爱意的恩人。
在那时那刻,江水冲泡肺管的痛苦,刘杰聪到底想跟他说些什么呢…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眼角从鼻梁流过。
戴贺采手指湿润着,粘过那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晶。
四目相对,平静的注视着安静的眼泪。
手指搓揉着湿润,又擦拭这文远的眼泪,抹在床边的被褥上。
嬉笑和嘲弄,从好奇转变为明显的乏味甚至是厌恶。
可又于片刻的擦拭,戴贺采单手撑开文远仍是不断落泪的眼睛,在黑棕色的眼瞳中欣赏着期间的麻木下,连同崩溃的悲伤,和情感的悔恨都无法正确意识到的文远。
戴贺采的厌恶又重新变化为了平静。
他只是滑动着那被撑开的眼球旁抖动的眼皮肌肉,语调冷漠的说到:“文远,你知道你现在的泪眼,是多么的虚伪多么的惺惺作态吗,你此刻的悔恨,真是乏味至极,还是说,你在故意在我面前,继续着你的情绪表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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