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诡计多端

　　脚步声完全消失，胡沉月推开门，呆站在原地，她也听出说话的人是谁，胡挽月出现在地宫，且对贺家格局十分了解，贺家是仿造西齐王宫所建……
　　“她是柳满儿。”三人异口同声。
　　柳满儿设计了地宫，又是西齐匠师，只有她才能够在地宫来去自如，她离开柳塘是因为她认出贺燕回就是齐玄乙，她提前来了贺家。
　　“她一直跟着我们。”沈南枝记得刚进入地宫时，他便察觉有人，当时的柳满儿应是在梅梅身后，所以他能听见两个呼吸声，等他靠近，柳满儿便躲起来，当时燕惊春也在，他以为另外一个呼吸声是燕惊春，实际是柳满儿。
　　当时点燃烛火，好似没有藏身之处，唯一的可能，是柳满儿藏在了床下，她一直看着她们对付沈乞。等她们带走燕惊春，柳满儿再出来，藏进地宫其他地方。在此之前，她也许呆在贺燕回房间底下的地宫里，听见床往下坠，她打开机关，地板腾空，让床坠进金梅树，声音过大，所以，沈南枝才能听见床下坠的声音。
　　柳满儿、沈乞皆是西齐年间的人，两人劫走西齐财宝，带着财宝来了这儿，柳满儿设计出一座山来隐藏抢来的财宝，建出地宫关押沉月和她的族人，但她为何离开，还营造出自己已死的假象。明知贺家是西齐皇室，不惜危险跑来梦鹤山。
　　“你们衣服上为何都绣着月亮？”沈南枝指着胡沉月衣服上的月亮纹饰问。
　　“衣服是姐姐……”胡挽月若是柳满儿，她便是胡沉月的仇人，不能再喊她姐姐，胡沉月改口，“是柳满儿做的，家里的每件衣服都绣着月亮…月亮，月云纱？”
　　胡沉月恍然大悟，夺门而出，沈梅、沈南枝追过去，沈梅问，“月云纱是什么？”
　　“月云纱是术士的素衣，只有我们入葬时才会穿，能保尸体不朽，柳满儿能保持年轻的容颜是因为月云纱，而月云纱每位术士只有一件，我们不会给任何人，她的月云纱是从别人身上抢来的。”胡沉月边走边说，“她的月云纱穿了太多年，日益磨损，逐渐失去原本的能力，她在每一件衣服上绣着月亮纹饰，是想仿造月云纱。”
　　贺家空荡荡，一路走过去没遇见一个人，心中略有不安，沈梅猜测，“当初南宫野带回的术士成了齐皇妃，也就是杜家坟冢里的立像明月？”柳满儿的月云纱是从明月哪里抢来的。
　　沈南枝提及此前看见的人：“明月和贺燕回的娘长得很像。”
　　胡沉月怔住，惊愕的看着他。
　　沈南枝双眼看不出一点谎言：“今晨宾客闹事，贺家家主、贺母出来劝解，藏在金鹤嘴里的白蝶看见她们的样貌，贺燕回的爹娘和坟冢里的‘明月’，‘齐铭’长得极为相似。”
　　胡沉月恍然大悟，原本以为是西齐皇室的灵蝶占据他人身体延续寿命，现在想来不是，贺家要这么多灵蝶是为了重塑血肉，之所以二十年就广收学生，是因为她们的身体只能用二十年，要想继续保持身体不腐，就需要新的灵蝶浇灌。
　　沈南枝猜测：“她们和我一样，是用灵蝶修补身体。”
　　“哥哥在他们手里，我要去找他们。”贺燕回承诺要带回哥哥，但他腿脚不便，把赌注押在他身上胜算实在太少，沈梅担忧道。
　　“我们找到哥哥就走，不要逗留。”明月是胡沉月的族人，她很清楚明月的能力，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危险。
　　“走这边。”金鹤嘴里的白蝶纵观整个贺家，沈南枝通过它的视线知道大殿在哪儿，他领着两人走向另一条路。
　　穿过长廊，走完大半个贺家，终于看见几只蝴蝶飞在前方庭院，沈南枝带人绕到无人看守的高墙，顺着墙边的槐木爬上去。
　　槐木枝叶茂密，槐花串倒挂在枝桠上，连成密不透风的花帘，三人透过缝隙往外看，贺家的仆人各个仪态端正，分布在檐下，宾客聚在大殿，比起昨夜，人数少了一半，围在宾客周围的蝴蝶越来越多。
　　此前看见的侍女柠香从屋内走出，她身后的侍女手里各自捧着一个黑盒子，飞在空中的蝴蝶纷纷围过去，沈梅问：“它们为何飞过去？”
　　胡沉月：“灵蝶离体，无法回到主人身上，便会寻找下一个宿主，她们手里拿着的黑盒里抹了一层尸香膏，蝴蝶食腐，闻到尸香就涌过去，灵蝶也一样。”
　　难怪身体里的灵蝶蠢蠢欲动。沈南枝捏紧衣袖：“死人谷的尸体腐烂，聚成毒气，她们手里的尸香是用什么做成的？”
　　胡沉月右手撑着槐树枝，站稳身体，“不是你想的那样。制作尸香惯用的材料是‘鹿’，先刮毛去蹄，放在野外供养灵蝶，灵蝶吃饱后休憩在花上，采取花蜜后产子。我们再捡起鹿骨磨成粉，抓取灵蝶混着花蜜混在一起熬成香膏。”
　　沈梅推测：“蝴蝶产子后再精心饲养，喂养桑叶，等它长大吐丝成茧，再剥丝制成月云纱？”
　　“你猜得没错。”胡沉月说，“灵蝶尝过香膏后便会念念不忘，会一直跟随拿着香膏的人。”
　　沈南枝静想，胡沉月是术士，她知道很多术法，她在沈家呆了多年，知道我是一只鹿，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炮制药仙的方法，身上的灵蝶、禁制是她故意下的，她一直都想救她的族人，不过，她应该没想到我会变成人。
　　大殿内，灵蝶自愿休憩在盒子里，侍女合上盒子，退回屋内，接着贺西慈推出轮椅，轮椅停在殿前，殿内的宾客起身朝贺燕回、贺西慈行礼。
　　贺燕回冷着一张脸，不回不应，宾客眼神相互交叠，缓缓放下行礼的手，贺西慈开口。离得太远，沈梅、胡沉月听不到他说的话。沈南枝凝神静听，再将听到的口诉给两人。
　　“他说已选出首席弟子。”
　　贺西慈话音刚落，宾客七嘴八舌交谈，何年端坐身姿，蔑视身侧其他宾客，今晨贺大公子刚告诉他，贺家家主格外青睐他写的文章，夸奖他棋艺卓绝，他更有机会成为首席弟子。
　　他对面的赵知命梳着近日流行的发髻，两鬓垂下的白发悬在身前，嘴角扯到耳旁，安静喝着茶水，无视周围的吵闹。
　　赵知命刚进梦鹤山，便得到贺西慈的赏识，贺西慈送他甲胄，赠他长刀，让他随意出入贺家，俨然成为贺家的一份子，昨夜贺西慈还请他喝茶赏月，两人称兄道弟，他是首席弟子的唯一人选。
　　宾客声吵得贺燕回心烦，他面无表情接过贺西慈递来的卷轴，在宾客的注视下拉开卷轴上的绳索，快速拉开卷轴，目光停在卷轴上。
　　身侧的贺西慈提醒他：“玄乙，该宣布了。”
　　宾客满目期待的盯着贺燕回手里的卷轴，贺燕回右手反拿着卷轴垂在膝上，硕大的两个字映入眼帘——燕回。
　　吴远游一拳锤在桌上，“既然家主早就决定选燕惊春为首席弟子，为何还要传出消息，让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这里。”
　　燕惊春字“回”，他也叫燕回，而贺家现任家主是上一任的首席弟子，也就是燕惊春他爹，爹将位置传给儿子再正常不过，宾客互相交谈说着不满，何年起身，双手交叠行礼，压着心中的不满，字句清晰，
　　“贺家自搬来梦鹤山，便广收弟子，择出最佳者成为首席，改姓为贺，归入贺家。这一传统还未过百年，家主便要改变这一传统。何年自知家主念及父子之情，才一念之差，将位置留给燕惊春，可燕惊春不过是一侍养燕子的小贩，未曾读过四书，更谈不上文采，他成为首席，实在难以服众。”
　　沈南枝转述何年的话，沈梅垂目，卷轴上的“燕回”是说的贺燕回，不是燕惊春。哥哥是在替贺燕回背锅。
　　“人家把位置传给自己儿子，一群外人上蹿下跳。”沈南枝听见谢吟荷说着醉话，他在大殿内搜寻，没有看见谢吟荷的身影。
　　“谁？”贺西慈也听到说话声，他盯紧右前方的柱子，身侧的贺方快步走过去，还未走近，谢吟荷被人推出来，摔在地上，他一手捂着后腰，一手拣地上的酒壶。
　　何年骂他：“又是你这只醉鬼。”
　　“我又没喝你的酒，你着什么急？”谢吟荷半瘫在地上，右手提着酒壶灌酒，“你文采卓越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人家亲父子。”
　　“你！”何年气得抬手指着他。
　　酒壶空了，谢吟荷摔下酒壶，酒壶滚到何年脚边，他继续说着醉话，“你什么你，除了对我撒火，你还有什么用，有本事就和燕回叫唤，别对着我叫。”
　　谢吟荷边说边站起，身体摇摇晃晃，双脚打架，面朝地倒在走来的贺方脚下，倒地不起，醉得不醒人事。
　　贺方退回贺西慈身边。
　　谢吟荷是只醉鬼，话却没说错，何年对准殿门，“家主有意让燕回做首席，何年心中实在不服，何年愿以燕公子比试，若何年输了，何年便自行离山，若何年没输，请家主另择首席。”
　　上山前，吴远游都打听清楚了，燕惊春脑袋空空，四肢不勤，论诗、论武，没一个能打的。吴远游附和：“除了吟诗奏曲，武艺必不可少，我们当中，知命武艺最为高强，燕回若是打赢了知命，我第一个尊他为首席。”
　　殿内突然响起铃铛声，接着走出一人，她着金黄罗裙，衣服上绣着九尾金鹤，头上别着华丽的鹤钗，五官精巧，交叠的右手五指各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之间用红线勾连，红线交织在手背，聚集在腕上，腕上、脚踝上系满铃铛，每走一步，铃铛跟着晃。
　　听见铃铛声，沈南枝突然感觉有些躁动，盯紧她的右手小指。
　　小指上涂着黑色豆蔻，沈南枝嗅到淡淡尸香，衣服底下的灵蝶挠他的皮肤，他看向大殿屋顶的金鹤，藏在金鹤嘴里的白蝶不见了，他的目光在四处收寻，透过白蝶眼睛看见身侧聚满灵蝶挤在一个黑匣子里。
　　许是刚刚白蝶闻见香膏，飞了进来。
　　一名侍女走近，用筷子夹起灵蝶放在长满尸斑，已经腐烂的面容上，白蝶抬眼，沈南枝看得更清楚，侍女伺候的人是齐铭。
　　灵蝶吃掉腐肉，吐出的丝修补容颜，直至吐完所有丝，灵蝶掉在地上，齐铭脚下落满灵蝶。
　　沈南枝猜想，灵蝶吃完香膏，省去产子结茧这一步，直接吐丝，和藏在身体里灵蝶异曲同工。
　　侍女夹走白蝶放在齐铭脸上，同样食腐吐丝。
　　白蝶不歇，边吃边吐，补完齐铭整张脸，侍女惊诧，夹走白蝶，白蝶煽动翅膀挣扎，不似地上的灵蝶死寂，她说，“家主，我们找到了不死灵蝶。”
　　榻上的齐铭睁眼，盯紧侍女手里的灵蝶，沈南枝透过蝶眼与他对视，入眼之内只有贪婪。
　　殿外突然噤声，沈南枝暂时把目光移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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