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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么好人
领完药开始输液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卫霆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会尽快安排手术计划时，林晏的表情并没有产生什么波澜。
虽然不知道顾喜夏和卫霆具体在里面谈了哪些事，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卫霆是个好医生，他肯定希望林晏能够早日痊愈。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貌似可以劝劝这个‘不遵医嘱’的患者，他说什么也是要试一试的。
而顾喜夏，烂好人当惯了，早就带上了救世主的光环，她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和做法，都在林晏的预料之中。
卫霆说他的病情不乐观，靠药物很难维持，这些话他听过许多遍，一次也没在意过。
一开始，身体上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程度，所以不吃药也没什么，后来到了硬撑不了的时候，他才开始吃药维持。
至于痊愈与否，林晏有时候甚至，会期待那个坏结果。
这次来医院，也是因为生病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顾喜夏，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顾喜夏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急病。
本想开些药就走，卫霆非要他留下来输液。
他径自朝着输液区走去的时候，顾喜夏匆匆和卫霆告别之后，快步追上他。
林晏以为身后的顾喜夏无论用哪种方式，温和的还是强硬的，总之肯定会问他把病拖了这么久的原因。
“不关你的事。”
“管好你自己。”
类似的话语他早已在心里打完了草稿，等到顾喜夏开口就能立刻回答，不管她听到后会不会放弃追问，林晏肯定自己不会再多说一句。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压根就没有解释的必要，对方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听到解释的人。
可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生，顾喜夏只是追上他，与他并排走，却没说一句话。
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护士扎完针离开，顾喜夏才先开口说话:
“等到手术安排出来，我会协调好你的档期。”
非常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让林晏愣了一下。
“就算是经纪人，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替我做主的权利吧。”
回过神之后，他没有侧过头看她，而是抬头望着药液一滴一滴地落下。
明明是可以痊愈的病症，偏偏两人间的氛围像是林晏没有多久了似的。
使得周围路过的人，经过两人时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林晏，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自由，那事情已经渐渐好起来了，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那，前提也要是有个好身体对吧！”
对方现在毕竟是个病人，顾喜夏并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呵”，林晏轻笑一声，头轻轻向后仰了仰，半靠在椅背上。
“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太久太久了，自由不过是曾经的奢望，至于健康的身体……”
说到这儿，他突然转身看向顾喜夏，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这对我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我之所以还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还没有得到自由，而是想看看，如果随波逐流的话，我到底会落个什么下场。”
“但现在，自由不是一种奢望了。”
看着面前这双如深渊一般的眼睛，顾喜夏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窒息与无力的交织，她差一点，就要掉到深渊之中去。
“确实，你的到来是给了一些人希望，但是你知道，在你来之前，他们的希望是什么吗？”
她说完之后，林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甚至不顾还在输液的手，鼓了个掌。
这样情绪外放的林晏，让人觉得很陌生。
不等顾喜夏回答，林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我，是我用自己投资商的身份，给其他人资源，让他们能一直有曝光度，能幻想万一有一天就能火了，永远有希望。”
“连乔那些人不知道屏蔽机制的存在，所以才会去努力，去按照系统的方式走，而我，是那个唯一知晓真相，也是唯一清醒的人。”
“顾喜夏，你不过也是被安排的一环，就不要再做什么救世主的美梦了，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顾喜夏面色僵硬，好一会儿后，她用力握紧身旁的扶手才觉得自己能有力气说话:“那你之前打电话给我，让我留下，是因为……”
“我没想帮任何人成功，只是因为你的到来，改变了系统之前的方式，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帮凶，还是一无所知被拉进这场游戏的倒霉蛋。”
她的问题在林晏的预想中，所以没等顾喜夏说完，他就先一步开口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你们，最后能和系统一起到哪一步，那个上帝一般的系统，到底把这些反派当作什么，消遣，还是要通过程序清洁的垃圾。”
“就像我之前给大家的资源一样，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帮助任何人，只是想看看和系统对抗的结果。”
这些话说完，林晏没再去看身边人的反应，他重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徒留错愕的顾喜夏。
林晏此番突如其来揭下自己的伪装的操作，成功打破了一直以来顾喜夏对他的认知。
她不知道用‘可怕’二字形容面前这个‘反派’是否准确，也不知道对方选择现在向自己说这些，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
刚刚从卫霆那里听出林晏的‘自毁’倾向已经足够使她吃惊，在她打算循序渐进安抚林晏接受治疗的时候，林晏就这么平静地发出了新的炸弹。
本来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顾喜夏逐渐将吸引力的大家当成了朋友。
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但面前这位最近也相处不少，所以也是其中之一。
谁知天天向上的标语还没来得及挂在公司，也没给大家开始画知名度会有的，自由也是会有的大饼。
自己的朋友突然有了两副面孔，或许，在他的眼中，全公司的人和工具人没什么区别。
别问，问就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乱成一锅粥但完全不想喝。
此时此刻，恐怕有再强钝感力的人也成了高敏感人格，顾喜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开始就忽略了种种细节，才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卫霆是不是开错了药，还是药液顺着血管打进了林晏的脑子里，不然这不亚于反派自爆的发言，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系统……’
【您好宿主，请问有什么事？】
几次张口，顾喜夏到底还是唤出了系统，可得到回应之后，反倒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查询今天的天气。’
【正在为您查询今天的天气……今日晴，26°c，微风。】
好不容易张开嘴，问了个天气结束。
她久不说话，林晏又开口了:
“顾喜夏，我们这种人，没有自由的意思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
“收集不到爱意值，只能一直做艺人，没有自由，也没有自己。”
“你说这种意义的原谅，是不是另一种程度的，永远忏悔呢？”
他今天对她说的话，要比一个星期说的都多。
而一向与他打嘴仗不在下风的人，却是哑口无言。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顾喜夏听出了话中的无力与迷茫。
也知晓了，林晏为什么会对她那个态度。
她一直以完成任务带给大家自由为己任，却忘记了，这到底是不是别人想要的。
“小顾，好久不见了，你陪男朋友输液啊。”
‘闭目养神’的林晏和‘心情复杂’的顾喜夏，两个人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之间如此诡异严肃的话题，会被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打破。
顾喜夏偏头看去，发现那人竟然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居阿姨。
说是邻居，其实住的也不是很近，只是阿姨的女儿和自己同班，所以两家的大人有更多话题。
“好久不见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同事。”
原本以为应付几句就能过去，哪想那人一问就没完没了起来。
先是直白地问工作，又是问感情状况，对自己家的情况避而不谈，反倒一副要在医院把顾喜夏所有情况查个彻底的架势。
“在哪里工作呀，一边工作一边租房，攒不下多少钱吧？”
“你这个年纪，是不是应该要找男朋友了？”
这人与大伯一家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喜夏尘封的记忆也打开了，她想起小时候这人就爱问自己妈妈自己的排名和成绩，后来搬了家，那人还特意去自己小区的超市偶遇了一番。
是为了问出她考上了哪个大学，即使她和对方的孩子从小学毕业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阿姨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喜夏打断对方的连环问。
“哎呀，年纪到了总要有点小毛病，没什么大事，小顾现在在公司什么职位啊？”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是阿姨操心太多得了病。”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没必要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顾喜夏故意将话说得直白。
换在平常，她可能还会接着客套几句。
可现在本来脑子就一团浆糊了，还偏偏在这里遇到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谢谢顾总来陪我输液，真是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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