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字条
杨宅大门处仍有安镇司司卫把守,但他们只是将人员进出记录在册,并不阻拦。
薛宁和唐寻真顺利离开了杨宅,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到了贺府大门外。
薛宁在府门外的石狮子处停下,想到上次送走贺小姐后,贺夫人就一直郁郁寡欢,再未出过静月轩,她已经多日未见到贺夫人了,不禁有些担心。
“唐姑娘,夫人还好吗?”
唐寻真也停下脚步,沉默了一瞬后才侧身缓缓回道:“夫人身体本就不好,上次小姐走之后,夫人便陷入了离愁别绪中,不久旧病复发,这几日皆卧床休养。”
薛宁闻言眉目间也多了分忧愁,遗憾道:“我打算去看看贺夫人,看来现在不是时候。”
唐寻真无言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人,突然想到了公子对她的吩咐,于是又开口说道:“薛姑娘,我听说你昨晚受伤了,要不你来兰芷轩,我给你看看。”
薛宁马上从担忧中回过神来。
听说?听谁说的?面具人将她甩飞的时候杨夫人已经晕了,知道她受伤的应该就只有贺羽了吧。
“磕破了点皮而已,我没事,不必费心。”她淡淡一笑以表谢意。
“真的没事?”唐寻真怕她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于是又温言道,“薛姑娘,昨日你协助我救治小厮和杨夫人,我很感激,所以你无需与我讲客气。”
薛宁闻言眼带笑意道:“唐姑娘,我真的没事,你看,能走能跳。”说罢,她转身走了几步,接着又跳了几下,而后抿着嘴停了下来,微笑着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唐寻真见状,脸上也浮现出笑意,随即轻轻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薛宁想起刚才的疑惑,犹豫片刻后,决定直接询问:“唐姑娘,是贺公子告诉你的吗?”
唐寻真不置可否,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神色:“薛姑娘,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府了,我还要照顾夫人。”说罢,她便点头致意,不等对方说话,就转身进去了。
薛宁心下了然,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也转身离开了府门,回到大街上。
没想到贺羽还能留意到她受伤了,还让唐姑娘为她瞧瞧,薛宁心里生出暖暖的感激之情,感谢他和唐姑娘的好意,但在感谢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不知贺羽向唐姑娘说了多少,面具人杀人的事有没有说?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也将此事告诉了阿兄?
思及此,薛宁将地上的一颗石子朝前方踢去,同时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滚动的石子叹气。
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要是也能踢走就好了。
她很担心阿兄会知道她昨晚发生的事情,毕竟自己保证过不会以身犯险。
唉,这承诺怎么就这么难守。
如果阿兄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那就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受伤了,所以她方才要让唐姑娘相信她没事,以免到时贺羽知道了她的伤势后,又告诉阿兄。
不过刚才蹦跶那几下还真有点儿痛。
薛宁丧着脸,揉揉胳膊,捶捶背,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现在胡乱猜测也猜不出个结果,等阿兄回家,到时自然就知道情况如何了。眼下还是赶紧回家,毕竟家里还有一堆衣服等着她,那是前日收来的,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完工。
薛宁提了提手里的衣篮,深呼吸平复心绪,而后迈着大步往家走。
待回到茅舍,发现阿兄没回来,她便直奔做针线活的木桌,开始缝补衣衫,打算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将这些活计做完。
茅舍在巷子深处,平日里只有取送衣服的人上门,有时张大飞会带着弟弟张小春前来,送些食肆里剩下的好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来茅舍。
薛宁这一坐就是半天,终于将前日剩下的活计做完了,她将各家的衣衫整理好,而后站起身伸伸胳膊,伸伸腿,没动几下又皱着眉坐下了。
还是少动为妙。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已是晌午时分,先前在杨宅吃了两个馒头,现下还不觉得饿,于是又拿起了针线。
努努力,也许今天也能将杨家的衣裳补完。
她似是与世隔绝般,全然不在意屋外的事情,满心满眼只有手上的布衣,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眼前的桌子。四个时辰,她一直坐着未曾离开,犹如长在木桌旁的一棵树,根系紧紧缠绕住木凳。
“终于只剩最后一件了。”薛宁将补好的褐色长衫放到一边,转头看见藤篮中仅剩一件浅粉短衫,不禁感叹道。
她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手还没放下,肚子突然开始咕咕叫唤。她随即拿起桌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想要暂时压住饥饿。
利落地放下茶杯后,她就去取那件浅粉短衫,拿在手里抖了两下,想要将它在木桌上铺展好,没想到里面突然掉出来一个物件。
薛宁疑惑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是一张被折起来的纸条。
她看着手中的纸条沉思了片刻,而后将它放在了一旁,并未打开。
她迅速找到短衫上的破洞,拿起针线开始干活,动作比此前都要快,脸上是缝补衣衫时一贯的认真。
她麻利地完工,将所有衣裳都整理好,然后终于将目光投向萦绕在心头的纸条。纸条是从方才那件浅粉短衫上掉落的,而那件短衫,她见春红穿过。
想到春红,薛宁就会想起昨晚在凉亭看见的景象,她不知道纸条上有没有写什么,但她明白若是纸条上有自己不愿意看见的内容,那她肯定就没心思再去缝补衣衫,于是索性将活计都干完,再去看纸条。
薛宁拿起纸条,慢慢将它展开,一个个黑字接连出现在眼前,心情也随之越来越凝重,待字条全部展开,她紧皱眉头愣住了。
“若不想奸情败露,今日巳时明华池见。”
她低声念了好几遍,生怕自己看错。
奸情?
难道春红和陈管家之间是真的?
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想法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凉亭里两人相依偎的画面如同烙印在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可昨晚她并没有看清,不确定两人是不是抱在一起。薛宁闭上眼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些,她不愿将春红和陈管家往坏处想,可睁开眼,面前的字条却提醒着她,事情不简单。
这个字条是何时写的?
如果是今天,巳时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今天,那她可能知道是哪一天。
前日,陈管家溺水,春红寻人,两人皆出现在了明华池。
思及此,薛宁将手中的字条捏紧了些,心里思忖自己该怎么办。若是他们的秘情与安镇司查的事无关,她大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可若是他们的秘密与安镇司正调查的案情有关,那他们二人就必须尽快向贺羽坦白,否则定会遭受皮肉之苦,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昨晚他们二人明知杨宅不安生,为何还要半夜出门?为何不在管家房间见面,而要去那僻静凉亭?
薛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渐渐有了答案。她将字条折好放进衣襟内袋里,而后拿起衣篮匆匆离开了茅舍。
她要让陈管家和春红主动向贺羽坦白。
薛宁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一直想着该如何向春红和陈管家开口,同时,其他思虑也不受控制地全都冒了出来。
他们一直向众人瞒着此事,自己贸然戳破这个秘密是不是太鲁莽了?他们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秘密?贺羽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事?若是他已经发现了,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自己此番前往杨宅会不会是多此一举?亦或是打草惊蛇?
脑海中的想法如同杂乱的线团,缠在一起,她一门心思想要理清纷乱的思绪,一时没注意到前方急匆匆的行人,与对方撞了个正着。
“你没长眼睛啊!”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弯腰去捡被撞掉的菜刀,嘴里连声叱骂,他起身后将刀在自己衣衫上擦了擦,抬头见薛宁提着衣篮呆愣在原地,横了她一眼。
“晦气。”他低声咒骂后狠狠地朝路边啐了一口,又转头瞪了她一眼,而后急步走进了旁边的酒楼。
薛宁紧紧握住藤篮的提手一动不动,方才的相撞让她想到了自己前几次被撞的经历,对方掉落刀具的动作更是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片刻后,她恍然大悟般猛地抬起头。
是他!
前日的那个大汉也掉了一把刀,刀柄上有两道划痕,与昨晚自己想捡来防身的短刀一模一样,仔细想来,那大汉的身形与杨宅面具人的身形极为相似,莫非他就是昨晚的面具人?
昨晚事情发生得突然,她一心想着活命,一晚上又累又急,没发现其中的关联,眼下既已明白自己有可能见过面具人的样貌,还是尽快告知贺羽为好。可春红和陈管家这边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在贺羽知道实情前让他们坦白。
薛宁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先去贺府,还是先去杨宅。她不想春红和陈管家受安镇司的审罚,也不想坏了安镇司的事。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找贺羽,将大汉的事情告诉他,正好探探他对春红一事的态度。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准备前往贺府,突闻身后有人在唤她,便转身去看,只见刚刚在脑海中想到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贺羽从酒楼出来,站在石阶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