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时

　　毕竟总决赛还是恢复到了初赛的小组队伍，云枫哲对于黄雨浩的选题以及排练情况全然不知。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交往，对方的头像上也一直没有红点出现，云枫哲自然也不知道黄雨浩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柳鸿尧早在总决赛的一周前就已经离开了学校，去参加化学竞赛了，总决赛柳鸿尧肯定是无法观看的了。

　　总决赛前一天，云枫哲和林玉露按照之前的形式，先到英语老师面前进行排练，和初赛时一样。

　　一月中旬，市区里破天荒地下了雪。

　　南方地区的雪，总是细微且稀疏的。

　　轻柔地吻上脸颊，须臾便融化殆尽。

　　不过，量变引起质变，夕阳时分，树枝上早已积了一层晶莹的雪。

　　雪团如同松鼠，从被雾气笼罩的桂花树枝上滚落下来。

　　办公室内，老师们人手一个烤火炉，倒也将温暖散发至每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排练时刻，两人口中的一团团乳白色的白雾，犹如天鹅绒般喷发出来，又立即散在清新却并不寒冷的空气中。

　　为了将其他参赛者狠狠地甩在后面，也为了与黄雨浩、李安彤一决雌雄，两人这次选择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话题——战时演讲。

　　云枫哲扮演丘吉尔，林玉露则扮演罗斯福。

　　尽管两位领袖所处的国家不同，但在两人有意的配合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英语老师仅仅只是听了一个开头，眼中那份泛起的激情就从始至终未曾减退过。

　　人们的耳朵不能容纳忠言，但是赞美却容易进去。

　　当云枫哲被夸得天花乱坠时，他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何方了。

　　幸亏林玉露还保存着一丝理智，对英语老师的话作了极为中肯的回应。

　　要不然，再让英语老师夸奖下去的话，云枫哲的嘴角都不知道能飞到哪里去了。

　　从办公室回来到晚自习结束，云枫哲脸上似火般的笑容尽管没有燃尽枯枝上的积雪，但却为周边的人带来了一丝温暖。

　　来到云枫哲旁边找人的邓辰阳，无意中撞见了刚上完厕所，蹦蹦跳跳回到教室的云枫哲。

　　就云枫哲的这股开心劲，连邓辰阳都怀疑他是不是太久没见柳哥神经质了。

　　“哈喽啊！邓辰阳！”云枫哲满怀笑容，就像凛冬里的太阳，用着自己无形的光，将所有的温暖都洒满人间。

　　“怎么啦？柳哥才走没几天，你相思成疾啦？”

　　云枫哲笑骂了一句“滚”后，又迫不及待地向对方解释原因。

　　交谈的最后，雪花悄悄地将云枫哲盖了个鹅毛般的“头套”，他并没有畏惧冬日的严寒，却又用着令整个走廊都能听到的声音，发表着自己的信心：“我要拿第一！耶稣都拦不住！我说的！”

　　其它班的人有意无意地嘲讽着云枫哲的疯狂与自大。

　　唯有自己班上的人截然不同。

　　“云哥牛啊！帅炸苍穹！”
　　“就是！就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加油啊！云枫哲！”

　　……………………

　　初赛过后，班上对于云枫哲嘲讽的声音便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的云枫哲，是真正意义上为班争光的勇士！

　　云枫哲整个人都斗志昂扬，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他的激情都未削减半分。

　　………………………

　　柳鸿尧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老实的人，仗着集训管理宽松，私自把自己的手机带在了身上。

　　邓辰阳平时就不老实，在管理严格的一中校里，想方设法的把手机带进去，结果还成功了。

　　刚刚回到宿舍，还在吃着面包作为自己夜宵的柳鸿尧收到了一条信息。

　　“在吗在吗？”

　　聊天栏顶上赫然写着邓辰阳的大名。

　　“你怎么发的信息？你回家了？”

　　“我就知道你也带了手机。我偷摸带的。没有。”

　　邓辰阳挺懒的，懒到舍不得多按几下发送键。

　　闲聊几句后，邓辰阳才又回到了正题上。

　　“要不要听听你男朋友的新鲜事？【狗头】”

　　邓辰阳发消息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在后面跟上几个表情包。

　　柳鸿尧集训的地方距离一中很远，坐大巴单程加小轿车，来回估计也要四个小时。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也只是复习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柳鸿尧红的像秋夜里的枫叶般的脸颊。

　　窗外时不时飘下几片小小的雪花，虽晶莹剔透，但也只能于繁华的世间给予那为数不多的景色。

　　“【偷笑】【偷笑】云枫哲干什么啦？让你这么兴奋。”

　　邓辰阳随即就将云枫哲在走廊上“发疯”的事情说了出来。

　　毕竟现在宿舍里还有人，柳鸿尧也不至于笑得太明显。

　　不过外表再怎么冷静，却怎么也掩不住心中万里冰川上燃起的烈火。

　　柳鸿尧表面毫无波澜，手指却用着“百米飞人”的速度打着字。

　　甚至因为打字速度过快，聊天框里有一大堆的错别字，最后只好修修改改，才继续了话题。

　　没聊多久，邓辰阳那边就有宿管叫熄灯了。

　　迫于时间紧急，柳鸿尧留下一句：

　　“替我向云枫哲表示期盼”后，就匆匆结束了话题。

　　夜晚的时间，人总是会浮想联翩。

　　风呼呼地变大了，落雪从一中往集训地吹来了。

　　集训老师叫两人关上窗户后，便也顺带给宿舍熄了灯。

　　雪夜时分，连空气都被冻上了。

　　此处的落雪远比一中大，南方这么多年来也很少落下如此巨大的雪。

　　风不断地刮着窗帘，发出“咚咚”的声响，令人不禁想起鬼故事——那古旧三楼总是不断发出异响……

　　柳鸿尧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除了窗外的风声外，对面室友的呼噜声也在柳鸿尧的耳边萦绕不绝。

　　柳鸿尧有些失眠，思绪也不自觉地向云枫哲的明天飘去。

　　“真想看看明天云枫哲的比赛现场啊！”

　　“想知道他明天穿什么，表现如何，以及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站上台。”

　　“还想知道他的语言、语调，以及脸上的神情。”
　　………………………

　　柳鸿尧终究还是一位青少年，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克服失眠、窗外的风声，以及室友的呼噜声，安然入眠。

　　………………………

　　不过，一向睡眠很好的云枫哲却在今夜里比柳鸿尧还失眠。

　　晚自习结束后回到寝室，萧寒川拦住了云枫哲……

　　楼梯后面，一处无人在意，平时只用来堆放卫生工具的角落。

　　刚开始的时候，嘴角微带怒气的萧寒川还压制着自己的语调，冷冷地对着云枫哲警告着：“云枫哲，不管你对林玉露是什么想法，总之，离她远点！”

　　深知这次“事故”是由自己引起的云枫哲，心中的确是挺抱歉。

　　没办法，云枫哲只得自愿地将自己身份降下一层，十分弱小地回答着萧寒川：

　　“那个……关于这件事，我的确没有想到。”

　　“不过，你放心，你的林玉露永远只会是你的，我绝不会再让之前的情况再次重演的！”

　　云枫哲深知萧寒川心中总是非常敏感的，要是现在不稍微顺从一下萧寒川的话，云枫哲感觉他会马上做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楼梯上有学生不断地打闹着，却没注意到楼梯后的争执。

　　萧寒川从未见过如此低声下气的云枫哲，就连知道自己手里有他和柳鸿尧的照片时，他都依旧是一幅怒发冲冠的样子。

　　如今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云枫哲，萧寒川的火气很神奇地平复了些许。

　　萧寒川喜爱林玉露，这点毋庸置疑，他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十分愤怒。

　　而云枫哲的退让，正好安抚了他愤怒的情绪。

　　所以，自然而然地，萧寒川也遵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

　　尽管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从神情上看，已经全然看不到任何一丝愤怒的情绪。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就一点：远离林玉露！知道吗？”

　　“别忘了，你的照片还在我手上！”萧寒川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威胁着。

　　一提到那些照片，云枫哲心理素质再好，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一寒噤。

　　保暖再好的宿舍楼，也免不了从门缝下透进来的一股寒气。

　　尽管心中已不愿再隐忍，可理智终究胜过了情绪。

　　“我知道了。”

　　萧寒川冷哼一声，带着一幅胜利者的嘴脸，潇潇洒洒地离去。

　　“这家伙……”憋了一肚气的云枫哲很不情愿认输，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谁叫萧寒川手里有那么多照片呢？

　　云枫哲躺在床上，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的云枫哲也不再去想任何有关萧寒川或林玉露的事情，现在的他只关心明天的总决赛。

　　窗外的风早已停止了它的哭喊，许久难得一遇的落雪也收起了它的踪迹。

　　此时，世界静谧的出奇，只有楼外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几声猫叫。

　　没有任何缘由，云枫哲的思绪很混乱，隐隐有种预感在心中闪现。

　　他，久久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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