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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云哥怎么瘫成这样了,不会刚睡醒吧?”
在酒店门口准备上巴士的时候,陈宇峰转头就见到姗姗来迟的两位少爷。
他走前去拍拍林云的背,晓是认真地送关心:“咋了,不舒服?”
结果对方一个踉跄刚好退开。
“嘶……”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这似曾相识的情节……
陈宇峰转了转脑子,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卧槽……你们昨晚不会在酒店……那啥了吧!”
“闭嘴。”
林云固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只能用装满好奇心的眼神去看另一位。
“上巴士了。”
白承什么时候也学会装傻充愣这一招,还转移话题!他可不傻,这下更能笃定事实,而且结合之前那次来看他云哥好像是下面那个……这种性子居然会妥协?
再看已经溜到前面的两个人——
“我帮你拿。”
“撒手,我身体好着。”
下一秒又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台阶,所幸白承护着的手捞了个正着,还偏偏扶的腰。
又脑补完一长段大片,调侃的目光跟着队伍尾随了两人一路。
剩下的行程比头两日无聊的多,看看风景吃吃美食再回酒店睡一觉。
“你知道顶着这个身体逛一整天的疲惫感吗。”
偌大一张双人床成功被林云一人霸占,再不休息他就真要解肢了。
“更疼了?”
一双大手已经爬到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
说起来林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痒痒肉,可是自从第一次被人摸过那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特感,不像别人有过激反应,只反复把他的羞耻心往外翻。
最终归咎为都是白承害的。
“你说呢,换你被上然后早起走一天试试。”
一枚坏种的小心思在脑里发酵,林云猛然翻身,轻易就把人反压在床。
“上次趁我犯病才让你得逞,你以为我小时候吃素的?”
说到生病,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一个从来没得过大病的人会无缘无故发低烧,合着是契约见效的副作用。
“我体弱,以后靠你保护我了。”
“嘁,干我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他当然知道白承体能不好是真的,所以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换个地就能刺激荷尔蒙,连求带哭都停不下来。
“想试?”
他还维持着跨坐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小臂抵在人胸前,距离自然近得很。
......
林云想象了一下自己在上位操作的样子,然后发现他压根不敢想,只能渐渐在昏光下憋得通红。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
他俯下身往唇亲了一口,刚想起身,大腿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动。
“……卧槽你不是吧!”
“明天还要走一上午。”
白承装腔咳两声,一点诚意都无,却不敢挪腿。
“睡觉!”
眼没来得及闭就被砸了白花花一枕头,身上的重量也随之卸去。
至于那晚白承是怎么熬过去的,林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甚至恨不得立马远离那间房。
粘在身上的花香怎么这么烦。
隔天凌晨,大伙又被行程赶了个大早,说是要打卡一家老牌早点。
巴士里一路都能听见各种哈欠,可能谁也没想到出门旅行还要遵循平时赶早八的作息,虽然提前就有告知需要早起,但想也知道没人会乖乖调整时间早睡。等到了早点店,还得由领头的女生提供叫醒服务,招呼大家下车吃早餐,然后一成排的“丧尸”就会一个接一个慢慢从巴士里蹦出来。
“困死了。”
陈宇峰拉着罗苑恒自动走到林云那桌坐下,几颗头就这么重重往桌面砸,除了白承,动作比他们都温柔点,也意不在补眠,侧着脸直勾勾往人看。
“别睡了别睡了,咱是来吃早餐的,吃完再回巴士上睡。”
叶彤薇和几个女生们坐一桌,放好随身的东西经过送了一句就去自助区拿早点。
“我去拿,想吃什么?”
最终是靠白承起身,但只问林云一个。还趴在桌上看不着脸的人黏糊糊地说了几样,他收到信息,转身往自助区去。
“哎白承我跟你一起去,活动活动身子,不然真要睡过去了,顺便帮宇峰也拿点。”
于是一张方桌此时只剩下两颗黑脑袋。
“哟,宇峰。”林云抽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颗柠檬糖拆开吃了醒神。
“怎么总觉得从你嘴里叫出来怪怪的,还有白哥在你这每日签到啊?到现在还坚持塞糖。”
两人维持面部朝下深埋臂弯的经典瞌睡睡姿,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声音会被闷得很低,像什么密党交流暗语。
“少管,你白哥爱我,别转移话题,有人这么叫过你?”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听,挺新奇的,哎呀你不懂,这是兄弟之间的爱称,就跟我叫你们白哥云哥一样好吧。”
店里这个点的人不算多,安排行程的人就是冲着这项才统筹的早起。听动静谁都没舍得抬头,挺乐意用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沟通。
“哪天他跟你告个白你都得说成兄弟情。”
“别瞎说啊,人家前途亮得不行,可不能断我手上。”
林云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挑了挑眉。
不反驳?那这个谣言他造定了。
“不能断你手上?怎么,有想法?需不需要哥给你指点迷津?”
“什么……不是!”听得出陈宇峰急了,还得硬压声线嘶吼:“我跟他纯纯的哥们,想都没想……你来报复我的吧!我可是撮合你们的恩人!没让你们报恩都算好了怎么还以怨报德啊!”
林云埋着脸憋笑憋得慌,整个身体跟着抖。
“怎么了吗?”
一只手从左边轻轻搭上右肩,也一块颤了几下,他才从臂弯里抬起头看白承,脸露出来还笑个不停。
“哦就是陈宇峰说他——”
“喂!不带这样的云哥!”
陈宇峰在他身边狂扒拉,但不敢真的下手,毕竟他领会过当初自己“造谣”时吃的那招锁喉,力度显然不是他比得过的。
林云没理他,笑完一通人都精神多了,美滋滋吃上身旁推过来的一盘早点,又看一眼陈宇峰,面前也有一盘别人的“贴心服务”,忍不住再送几个难以言说的眼神。
“白哥,管管你对象。”
“管不了,他连我都说。”
一道炽热的炯炯目光照过来:“我什么时候说你了?”
“昨晚。”
他真的好不要脸。
“操,今晚你自,己,睡。”
这几句话让那边的耳朵一听,立马展开反击宣言,一场大战的硝烟四起:“哟哟哟,两位昨晚又干什么了?”
“没完了是吧?”
解决了早餐,林云难得没挨着白承,返回巴士的路上反倒和陈宇峰肩抵肩走,但凡靠近点都能瞧见双方用力抗衡的震颤,直到抵达在前排的陈宇峰座位才休战。
“睡会儿吧,去下个景点要半个小时。”
“你看我现在像睡得着的样子吗?”林云瞪一眼身边的人,装作气愤地在嘴里微微鼓气。
咻的一下,淡唇就被衔了一口。
“干什么。”
他放低音量不打扰人家休息,再松下眉眼,继续看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
“不是给我亲的吗?”白承笑。
“什么都让你说了,我怎么反驳?”
“那就是。”
说又说不过,那就干脆亲个够让人乖乖闭嘴。趁大家忙着打盹儿,他捧来白承的脸,在嘴上重重印了个十几秒种的章。
“够了吗。”
“不够。”
他气急败坏地在对方腮帮子揉两把,又再送一口。
“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回去再亲。”
“听男朋友的。”白承也还回来一次,不如说是上了瘾。
一览当地众多著名景点,大伙人终于玩了个尽兴,吃饱喝足踩上往返大学的路。因为是学期放假,期限较长,林云几人说好一到校就当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出门聚餐也方便点。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里什么都有。先前已经通知好江叔载送,他随便拎起个包就和白承出了宿舍楼,上车直接回的林云住处。
“谢啦江叔。”
进屋前他朝驾驶座摆摆手,打过招呼后放下又牵起身侧那只,没有避讳。
“唉,孩子大喽。”江叔笑笑摇头,放下手刹向前驶去。
林云径直走上楼,想先把东西放到房间里再好好策划策划剩下的假期生活,谁知一个转身就撞上紧跟在他后头的人。
“你没自己的家吗,不用报平安?怎么又跟着进来了。”他放下背包,没好气地盯人。
“已经和爸妈说过了,和你睡几天。”
……但愿他不是原句告诉阿姨的。
白承也走过来,离近一些说话:“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不可以吗?”
林云又被撩得耳根一红,吐槽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只好装作有事要忙的样子在屋里到处瞎转。
室内一尘不落,阳台上的香已尽数飘光,剩下些七零八落的残瓣。或许因为长时间没人在家,柳姨似乎常常开窗通风,各处栽培的几盆也早都换了一批,还没来得及缀蕊,导致整栋房的花意褪去不少,叫他有些不习惯。
“闻不到拾季......”
连在宿舍都被香常伴,现在要他在变成荒原的栖息地久待自然会心里堵得慌。
“等我一下。”
白承走到屋外头,也不知什么时候顺走的园艺剪。
林云扒在客厅的其中一扇玻璃窗上,看他小心翼翼踩进还开着花的一块园子里挑枝,最终摘选了好一阵才起身,顺势用拿剪子的手背擦擦汗。
笃笃笃。
他抬头找音源,看到玻璃之后轻敲的两节曲指,发现那只被困在里头的鱼在试图用唇语传递什么。
“谢……谢……老……公?”
春风吹又生,可现在已临初秋,为何那花开得比平日更盛,捉人心房?
林云知道自己再一次被以人为主的光景镇住,奈何从来都逃不过这劫难,不服气又心甘情愿去看。
折枝者还站在繁花中央,手中扎满脚下同梢,花笑,他也笑,让头顶的云片一会儿遮阳赐凉,供人端详,一会儿薄层透暖,染上金黄。
夏天的最后一口气呼个不停。
你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从一开始林云就没想出一个笃定的结果。若假设他是太阳,怎的刺不破那双更明亮的褐眼?若假设他是月亮,怎的会让夜都抱怨丝毫容不下?若假设他是星芒,怎的密密麻麻布满照彻乌托邦?
若他是花儿,又为什么那蜜总是源源不断?
所以白承什么也不是,却要人熟知他归于哪里——一片远林里的云野。
他缓缓张口,不作响地说:
“林,云,我,爱,你。”
我愿倾尽所有,包括过去、现在与未来,同你历经无穷尽,等到世界花卉全数灭绝那天,所有的指针均会为你停伫。
我爱你,胜过朝夕晚霞,也永远胜过我自己。
返回屋内,白承最先得到的是一个长吻。
熏香坠地,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向奔拥入怀的璨星征求浩瀚,试图满足自身那颗狼子野心。
再深入些,再篡夺些。
“花......”
林云好不容易才从呜咽里找到一点破绽,但也仅仅够他泄露一个音节。
对方终于结束这枚热吻,重新捡起那几枝粉花,和他面面相觑。
“......你疯了吗,我差点喘不上气。”
然后他就被重新抱进怀里吸食体香,臂越收越紧,棕色毛发一点一点把他颈侧磨烫。
“我爱你。”
沉音近在咫尺,隐约还能察觉声带颤动。
“我听到了。”
“我爱你。”
“我知道。”
“我爱你。”
“......我也是。”
“我爱你。”
像轮回无数,但林云第一次有足够的耐心去回答。
“我爱你。”
第一片秋叶落了地。
他伸手去摸白承空余那只,放任自身沉沦情难自已,指尖触到的地方并没有意料内的破皮口,看来这个人很注意,没划伤手,不像他那样胡乱抓一把就走。
有人又发动了读心术,话锋赫然转向手心的温度。
“改改剪花的方式。”
这次他脑子转得很快,或许是因为眼下连呼吸都感觉在对方的控制里。
“平时不是我剪,不太会。”顿了两秒他又补充:“我相信以后也不是。”
有人自会替他填补,一如先前拼凑他那般。
所以林云有时又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发现自己是庆幸的,庆幸悲催的前半生换来剩下的衣食无忧,也庆幸他的人生被创造了一条具有能力去爱人的路。
真的,太好了。
那夜璀璨如光,协同重逢的清风流芳。
-
几日共枕后。
“我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林云起床睁眼没几分钟,一句话就先飘进半梦半醒的耳朵里。
“嗯......什么时候?”他坐起身,眼皮却已经盖了回去。
“今天可以吗?”
“好......”
白承从头到尾都搂着他,见人答应了还没动,只得把人拎起来推到浴室洗漱。
忙碌一早上,终于是在午时迈出家门,走进另一种颜色的香。
“小同桌!好久没见了快来让我看看!”
刚踏进屋里一步,白母先拥上来摸摸脸摸摸手的。
“好久不见阿姨,我又来蹭饭啦。”
“什么蹭饭,这以后都是你家了怎么能叫蹭呢。”
他的......家?
白母把他拉到餐桌前,菜盖子一开,依旧全是丰盛好菜。
“放开了吃昂,你想的话以后天天都有,生得这么好看就该好好养着,也是便宜我们家小白了。”
便......宜?虽然他觉得没错,但好像哪里怪怪的,难道白母看出什么了?白承应该还没说什么吧?这种事情理应不会对家里说才对......
一天下来白母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生怕他受一丝委屈的慈母面相,得知他要在家里住的时候还说什么早就提前安排好多一套日常用品,就等着他来。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你妈人好到我有点害怕了。”
趁白母间歇离开的空挡,他赶紧拉过白承吐槽。
“她很喜欢你。”
“为什么?我没做什么吧?”
“因为你——”
“小同桌啊,”白母很快从某个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了盒什么:“来看看这项链适不适合......哎呀忘了你们挂着一条呢,没事,收着也行,一个象征嘛。”
一条金灿灿的细金珠串成链,不算俗气,从红绒盒里慢慢展露。
林云人都傻了。
虽然知道正版富二代很有钱,但也不至于送高中同桌兼邻居兼大学室友金链子吧?!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死也没想到这句台词有一天会从他口中出来。
“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都是要过门的人,就算哪天你们不和了再还给我也不迟呀。”
什么过门???
“等等,过门是什么意思?”两个字让他瞬间瞪圆了眼,左右看着这对母子。
“就是字面意思呀,你看你家里又没什么亲属,既然选了我们小白,那我们做家人的不得拿出点诚意好好供着你呀?就当聘礼啦,以后想去国外结婚还是这里私下办婚礼我们都可以安排的,你们两个开心最重要。”白母仍是笑眯眯的,母性光辉收都收不住。
什么时候暴露的!以及刚刚提到“我们挂着一条”,难道也是被看出问题了吗?!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缓完上一句,还得消化下一句。
所以为什么会说到结婚啊!他们不才——
“阿姨啊......我们才十九,二十都没到,您看得也太长远了点!”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种油然而生的惆怅。
“你就收着吧,这事我和他爸商量过的,他今天忙着公司的事不在,不然啊肯定今天就帮你们把事情全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母把红绒盒直接塞到他手中,怕他拉扯,给他转个身推到自己儿子怀里:“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跟着小白先上楼休息,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哦!”
说完对白承眨眨眼才匆匆走开,没给他一点再开口的机会。
有啊!很多事啊!您倒是听啊!
不对,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质问这个揽住他的人。
“怎么回事?你爸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还装什么傻!我们俩谈恋爱的事!”
林云忍很久了,打从刚才起白承就一直在笑,白母的神助攻想都知道给人爽得不行。
“这个啊,”听他这么一说,那笑容更甚:“从我们还没谈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他们自己发现的?”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有点担心白承会不会受过一段家庭苦,该心疼还是得疼。
“不是。”
“那......”
"我说的。"
“你他妈不怕啊!”
他狠狠捏了一把对方脸皮,其实没太用力。
“怕什么,大不了你带我私奔,我们说过的。”
临毕业时的某个晚上,在林云家里的书桌前,有人这么说过。
“放心,他们支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白承低头,让不算远的呼吸彻底相撞:“如果不愿意,或者觉得不舒服,随时都可以走。”
林云叹了口气,彻底败下阵来。
“怎么会,他们这么好,你这么好。”
好到放在花田里都显得所有流彩略逊一筹,而林云,可以是远观的浮世星尘。
他和白承这个人真的,太他妈登对了,他想。
多少年前都好,至少现在我唯独只记得如何反复爱你,再爱你。
脚尖触地,有吻停靠某处驻留。
“你有家。”
秋风骤起。
“嗯。”
他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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