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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
洞里仍然响着柴火燃烧的声音,洞外的雨声却渐渐停歇,挂在木架上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沈棣华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即是林知意那张漂亮的小脸,只是平日里白皙的脸上浮了两团炽热的红,红得有些异常。
那皱着的眉也没有松开,反而像是更紧了几分,透出些痛苦的神色。
沈棣华皱了眉,抬手去探林知意的额头,触手是一片滚烫,还有被汗打湿了的粘腻。
林知意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一团火在不断游走,他仿佛置身于爆发的火山之中,浑身各处都是叫嚣着燃烧的岩浆。
被高热折磨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林知意感受到额上的凉意,不自觉的开始朝那个让他感到舒服的地方贴近。
沈棣华看着林知意有些痛苦的模样,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站起身,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一个积满了水的小石洞上。
沈棣华走过去,那石洞是石壁上凸出来的一个小凹槽,里面是沿着石壁滴落下来的雨水,瞧着倒还算干净。
他折回原地,拿起架在火上烤的外袍,扬手就撕了一截下来,叠成方块样,用那小石洞里的水浸湿。
沾了水的布料触手冰凉,沈棣华拧干些水才将帕子往林知意的额头上放。
林知意闭着眼下意识躲了一下,沈棣华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声音轻缓,“是我。”
林知意像是听懂了沈棣华话中的安抚意味,因为高热而痛苦皱着的眉头都舒缓了些许,也不再躲避那块沾了水的布料。
沈棣华盘腿坐着,紧紧盯着林知意泛红的脸,指尖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素来表情寡淡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紧张。
林知意的意识混沌着,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阿婆,阿婆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手里还拿着他最爱吃的鲜花饼,轻轻朝他招着手。
林知意想要跑过去,面前的场景却忽然变换,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挡在他身前,垂在他身侧的长鞭上挂满了尚未干涸的血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戾气,“她在哪儿?”
林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她在哪儿都不关你的事,滚!”
那男人也不欲多言,扬手提起鞭子就要往林知意身上抽,却被迎面吹过来的一阵白烟迷了眼睛。
他抬手遮蔽,待那烟散了再抬眼去看时,就不见林知意的踪迹了,空气中仍然残留着白烟的气味,而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林知意闻见阿婆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蜷在阿婆怀里的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阿婆抱着他一路狂奔,甚至都不往后看一眼,垂眼瞧见林知意的小动作,她松了些手,开口解释道,“我在身上下了些遮盖气味的药粉,你忍忍。”
林知意用爪子在阿婆手臂上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又撒娇似的蹭了蹭阿婆。
跑了好远阿婆才停下来,她背靠着树喘着粗气,脸上的皱纹都随着呼吸一颤一颤,林知意自己跳了下来,搭着阿婆的腿要她蹲下来歇歇。
阿婆依着他蹲下了身子,抬手去摸他雪白的毛发,慢慢地顺着气。
身后忽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阿婆猛地回头,直接和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她瞬间如临大敌,面上一下子就失了血色。
男人歪了下头,甩了甩长鞭上沾着的血,慢慢朝这边走过来,语气倒是和缓了许多,“师妹,我来接你回去。”
阿婆定在原地,相处多年的经验让她意识到面前这人现在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他倒是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林知意还在这儿,这人的手段有多粗暴残忍她相当清楚。
但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抱着最后的侥幸,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你是谁?”,阿婆低了头,声音低低的,还带了几分怯弱,她抱起地上的林知意,抬眼去看那人,脸上还带着疑惑的神色,像是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男人停下了走过来的步子,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阿婆,也不说话,令人有些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过了许久,他才低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是谁?”
阿婆站起身,抱着林知意就想走,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不认识你啊,我还得回去给小狐狸做饭。”
阿婆刚迈出一步,下一刻,带了倒刺的长鞭抽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划破空气的声响巨大,还卷起了地上的一层灰。
阿婆猛地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
脚步声又在身后响起,那人说话的声音阴恻恻的,“师妹,你别逼我。”
阿婆闭了闭眼,嘴唇紧抿,她对着怀里的林知意做了个口型,但林知意不知为何状态有些萎靡,并没有回应她的示意。
阿婆脸上带了些着急的神色,她摸着揣在怀里的那包药粉,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药刚刚就没有发挥效用,不知道是他使了什么法子还是根本就没有撒到。
脚步声停了,但却迟迟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直到一丝冰凉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阿婆有些愕然的看向自己的脖子,那里赫然多了一条银白色的长线。
男人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时的热气扑在耳侧的肌肤上,引人颤栗,他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愉悦,轻缓却透着些诡异,像地狱里恶魔的低吟,“抓到你了。”
“别动,”男人收紧了手中的银线,同时也贴近了和阿婆的距离,声音里带着警告,“这可不是之前捆你的绳子。”
阿婆垂着眼,一动不敢动。
她当然知道此刻横在她脖子上的东西可不是之前她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的普通绳索,这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这银线叫“阎王丝”,削骨如泥的杀人利器,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至宝。
但现在这有名的杀器却成了捆人的绳索,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说来也是有些可笑。
阿婆感觉脖子上的线被收在了一个不会伤及她皮肉却处处局限着她行动的程度,身后那人忽然出声,“转过来。”
阿婆转过来,那张黑色的面具已经被男人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师妹?”,男人挑了挑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阿婆。
阿婆视线有些闪躲,她低声说,“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你师妹呢,你看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说着,阿婆轻轻咳了两声。
男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线条凌厉的脸上满是冷意,过了许久,他嘴角溢出一声冷笑,“师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的视线转向蜷缩在阿婆怀里的林知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面上却带着笑,“师妹不愿意承认的话,我就只能找找别的办法了。”,说着,他甩了甩手里闪着寒芒的鞭子。
朝夕相处多年,阿婆自然是明白这人的意思,她不承认林知意就要遭殃,她心里清楚,今日这一茬终究是跑不掉了。
阿婆的声音很低,“你来找我干什么?”
见阿婆总算承认,男人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真切的愉悦,他抬手摸了下阿婆的脸,显出些病态的依恋,“你忘了之前的承诺吗?”
阿婆抬眼看他,刚要开口,一道炫目的白光就笼住了面前的一切,脖子上的“阎王丝”也不翼而飞。
男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一道狐狸的虚影在虚空中浮现。
林知意在陷入昏迷之前看见了阿婆眼里闪烁的泪光,他想去陪她,可随着虚影的消散,一切都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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