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棘茨

作者:樟檀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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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9 章


      后来的某个初冬的下午,温斯顿照例进行了复健。他在复健师的帮助下,穿戴好一些陌生冰冷的器械,艰难地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挪动双腿。被禁锢在支架里的双腿几乎没什么知觉,就像是两根木桩一样僵硬。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自从之前的脊髓神经阻断术后,医生已经对他进行了多次脊髓损伤评估,说按照目前的结果来看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他自身血族的自愈能力帮他重新唤醒了一部分髋部和大腿的感知,但远远无法保留基本的运动功能,平时只能借助器械进行复健。
      左侧大腿根传来钻心的疼痛。
      ——是的,他控制不了他的腿,但可笑的是,枪伤留下的局部神经痛随着自愈能力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苗头。杜曼医生说目前暂时可以帮他多申请一些止痛剂,之后再基于他的自愈程度和疼痛等级确定是否需要进行第二次脊髓神经阻断术,将重新生长起来却错误传递疼痛感觉的神经束再次通过烧灼灭活。杜曼医生说,由于温斯顿血族机体的生理特殊性,这种帮助缓解剧痛的神经阻断术也许会这样一场接一场地伴随他整个漫长的余生。
      温斯顿停下动作,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努力调整呼吸,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温斯顿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裘利亚的身影。他想象着裘利亚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对他说:“加油,殿下,您一定可以做到!”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涌动,热和暖一起从心房喷薄而出,疼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迈出了一步。
      他心中激动,目露期冀,但又怕惊动到别人,只能死死地咬住牙关。
      温斯顿走了几步,实在支撑不住,又摔倒在地上。
      他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感到浑身无力,但心里却充满了喜悦。佩里过来帮他擦汗。温斯顿身型太过高大,复健师又叫了好几个护工过来才把他挪回到轮椅上。坐在轮椅上,看着护工们忙前忙后,温斯顿心里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又给他们添麻烦了。
      瘫腿又开始痉挛了。温斯顿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让它们乱动。但是痉挛实在太厉害了,扯着他的上半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左腿又传来剧痛,像是有人拿着电锯在锯他的大腿,而右腿却被埋在沼泽深处,仿佛不属于他一样。
      “唔——”
      温斯顿感到自己的腿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他疼得直冒冷汗。护工们吓坏了,赶紧去叫医生。医生过来后,给温斯顿打了一针止痛剂,疼痛缓解了一些,但温斯顿还是觉得浑身无力。杜曼医生说明天的电疗可以加一项疼痛管理帮助他改善这种不适。温斯顿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聊胜于无。
      温斯顿又被打了一针,然后被送回房间。
      两剂止痛药对温斯顿来说负荷太大,他回到病房便开始忍不住地盗汗干呕。他虚弱地趴在玄关处,上气不接下气,难受得直不起腰来。佩里急得直团手,劝他先回床上休息,但他又实在没有力气,头晕目眩动弹不得。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有点模糊。
      然而这时走廊上传来了动静,有护士轻快地打招呼:“塞德斯小姐,你好!”
      ——裘利亚?她怎么来了?他记得她说过最近两天要到姆大洋东岸出差的......
      温斯顿猛地睁开眼睛。他挣扎着坐起来,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裘利亚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走到房间门口。
      “殿下?”
      温斯顿坐在轮椅里,惊惶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裘利亚穿着米白色的职业装,优雅地走进门。她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温斯顿看裘利亚进来赶紧从佩里手中接过一张毯子慌乱地盖在自己的腿上,不想裘利亚看到自己病态的身体。他不太敢看裘利亚的眼睛,他害怕裘利亚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
      裘利亚一眼看出温斯顿苍白的脸,他满头冷汗,金色濡湿的长发束在身后,上身穿着一件复古的衬衫但似乎已经被汗浸透了,有些凌乱。他庞大的身躯缩在医院简陋的轮椅里,看到她来他本想挺直腰板却被轮椅硬邦邦的扶手卡着腰难以动弹,两条长腿蜷缩着无力倒在一边。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红色的嘴唇从边缘翻着白,红色的眼睛却亮亮的,在看到她以后焕发出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像是下意识要从轮椅里站起来迎接她,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失落地低下头去,手指握皱了腿上的绒毯,然后换上一副很克制的礼貌笑容重新看过来。
      ——她好几天没来了。他好想她。
      殿下浑身上下都焕发出一种绝美的破碎感。裘利亚定了定神,佯作不经意,只是礼貌微笑:“午安,殿下。”
      “午安,塞德斯小姐。”镇痛剂的副作用此刻似乎终于有所缓解,温斯顿不动神色地尽量挺直腰板,收起下巴,被佩里从身后推着轮椅进到病房里,他把双手交叠乖乖地放在腿上,端正地微微扬起头来对裘利亚微笑,模样清雅矜贵:“抱歉,请进来坐吧。谢谢您今天来看望我......您还带了花,有心了。您的东岸之行还顺利么?”
      裘利亚跟着进到会客厅里,将手中的百合花交给佩里。她垂眸看着他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他看起来实在太虚弱了,手腕细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折断,苍白的皮肤像薄薄一层积雪一样随时像会花掉,那下面青色的血管和突出的骨节只消轻轻一动就可以看得到,他本人也在动一下的时候便会发出很轻微的喘气声,看起来非常辛苦:“殿下您客气了。我今天中午的飞机就回丹顿了。我……我是来还您的笔的。”说着,她从包里把那支精美的钻石玫瑰钢笔取出来,双手递给他:“抱歉,之前将您的笔落在了这个包里,忘记了,出差的时候才发现,用的时间有些久了,请您原谅。”
      温斯顿怔怔盯着裘利亚递过来的笔,她的手离他那么近,近得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温暖的体温和馨香的气息,他多么想碰一碰那只手,一定非常温暖柔软,像是裘利亚的笑容,让他冰冷的身体回味着生命的暖意。可是温斯顿知道自己不可以,他不能碰到她,他冷得像块冰一样的身体会吓到她的,于是他死死盯着那支笔却别扭地缩了缩自己的下巴,努力隐忍住内心的渴望,生硬地别开目光,示意刚刚回到身后的佩里去接裘利亚递来的笔。
      佩里连忙走上前接过裘利亚手中的笔。
      温斯顿垂眸看着自己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沮丧。他害怕自己一抬头就看见裘利亚失望的表情。
      温斯顿的举动的确令裘利亚很费解。他没有接笔却让佩里来接,是因为他嫌弃自己么?裘利亚轻促起眉头。温斯顿是身份高贵的血族公爵,日常确实应该对平民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想,他不愿意太亲近的触碰也是可以理解的,看来日后要注意和殿下保持一定的距离了。裘利亚内心紧张起来。可既然不愿意别人接近,为何取证那天他还那么期待要她用他的笔呢?而且他后来也已经欣然接受了她提出的法律代理服务,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难道还依然横亘着高下贵贱之分么?裘利亚不明白。
      温斯顿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支笔从裘利亚手中被佩里拿在手里,他多想那只接过笔的手是自己的手啊,这样想着,他竟然开始有些嫉妒佩里了。温斯顿的眼眶微微泛红。
      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裘利亚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要打破僵局,但心里就像是堵上了什么,如鲠在喉。于是她突兀地沉默了一会儿。
      温斯顿注意到裘利亚的沉默,他懊悔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咎由自取:“我……”
      裘利亚见他似乎想说什么,于是看向他。
      温斯顿始终低着头,避开裘利亚的目光。他的耳尖有些泛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大概鼓起勇气对他来说就已经足以令他这幅残躯筋疲力尽了:“其实……您可以多用一段时间的……”
      裘利亚愣住,她以为温斯顿在责怪她用了他的笔时间太久。她连忙解释:“抱歉,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她果然误会了。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会让她产生误会,本以为与她签订了协议就已经很知足了,可自己还是太不争气了,看着小别几日没有出现的她捧着百合来看望自己,他怎么就不能体体面面地压抑下去这股无耻的悸动呢?想必她已经要开始讨厌他这个傲慢、猥琐、粗鄙的老古板了吧?
      温斯顿遑急地抬起头,他的脸涨得通红,颧骨上甚至洇出紫红的血丝,声音也有些颤抖:“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裘利亚有些茫然,她被温斯顿的态度彻底搞糊涂了。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温斯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尽量保持看着裘利亚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是说,如果您不讨厌那支笔,可以一直用下去。”
      裘利亚更加困惑了。“可是……那是您的笔。”
      温斯顿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轻,仔细地挑选着措辞:“没关系,只要您愿意用它,它就是您的。”
      裘利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摸不清楚温斯顿到底对她抱着什么样的看法,他明明不喜欢她靠近他,可是他却愿意把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她看着温斯顿的眼睛,那双眼睛像石榴果实一样晶莹璀璨,可是此刻却流淌出一抹哀伤的汁水。
      温斯顿怯怯地看着裘利亚,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让裘利亚接受他的东西,想要让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丑陋古怪的吸血鬼,他也有美好的心意。
      裘利亚看到佩里将笔恭谨地伸到她面前。
      温斯顿紧盯着裘利亚的一举一动,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害怕裘利亚会拒绝,害怕她会觉得他很奇怪,害怕她会讨厌他。他鼓起勇气,沙哑地说出了那句话:“请、请您,收下它吧。”
      裘利亚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外力驱使她不得不接过那支笔,她看着手中的笔,心里有些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温斯顿的馈赠,只是觉得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类似一种压力,仿佛所有事所有人都是正确和善良的,而在她与温斯顿之间狭小空间中流淌的情绪却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还是不知道温斯顿为什么会送给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说不清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温斯顿紧张地看着裘利亚,他静候着她的回答。他的眼神里一面是亮晶晶的期盼一面却是赤裸裸的不安,他不知道如果裘利亚拒绝了他,他会怎么样。他在不过眨眼的功夫里不住地胡思乱想,总是无数次坠入失望的那口岔洞,心仿佛提前被掏空了一般,空空荡荡的。
      裘利亚握着笔,她看向温斯顿的眼睛,他红色的眼睛使她感到陌生又熟悉。她觉得无论之前那股不适从何而来,此时从道义上讲,她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于是点了点头:“谢谢殿下。”
      温斯顿听到裘利亚的回答,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裘利亚点头的动作让他确信她真的接受了他的礼物。
      ——他还不是无可救药的,对么?至少此刻的裘利亚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对么?
      裘利亚抬头看向温斯顿,她发现温斯顿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喜悦,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羞怯的笑容。
      温斯顿的心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蜜罐里,浑身上下都甜滋滋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裘利亚似乎也被温斯顿的情绪感染了,她瞬间像是又体味到了之前那种和他在一起疏松安心的感觉,不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之前的疏离感也许只是错觉吧?
      “殿下这是……刚刚去做复健了吗?”
      温斯顿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裘利亚会愿意主动谈起他的事。他点点头,轻声说道:“嗯,杜曼医生说复健是必要的治疗手段。”
      “听杜曼医生说,您很努力,已经恢复很大一部分自理能力了。您真棒,殿下。”裘利亚笑着说。
      温斯顿的脸微微泛红,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极力隐忍着心中的喜悦,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角上扬:“谢谢。”
      看到温斯顿又露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裘利亚以为他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抱歉殿下,您复健一定很辛苦吧,我今天来得太早,是不是打扰您休整了?”
      温斯顿连忙摇头,急切地说道:“没有,您没有打扰。我……我很高兴您能来。”
      “真的……不会打扰么?”裘利亚的目光下意识投向温斯顿额前汗湿的发绺和湿透的白衬衣。
      温斯顿意识到自己刚才复健时出了不少汗样子一定十分狼狈,赶紧有些窘迫地用手将湿发绺藏到耳后,然后拘谨地扯了扯衬衫,想要遮住那些汗湿的痕迹:“抱……抱歉。”
      裘利亚察觉到温斯顿的不自在,她连忙移开视线:“殿下别在意,这没什么。”
      温斯顿难堪地低下头,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裘利亚面前出尽洋相。“这样太失礼了,我……我先去收拾一下,您稍座片刻。”
      裘利亚颔首,她注视着温斯顿缩在轮椅上被佩里推向盥洗室,看着他单薄清冷的背影,裘利亚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她直觉温斯顿或许很在意他在她面前的样子,生怕自己会嫌弃他。
      温斯顿在盥洗室里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他费力地想把歪倒的双腿摆正,但瘫软的肢体怎么都不听使唤,甚至稍微用力过猛还会引起可怕的痉挛,他不想让裘利亚觉得他是个没用的人,他想要让她总是能够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可心里越急就越控制不住,怎么也摆不好姿势......
      裘利亚在病房里等待温斯顿许久,她走到床边,发现温斯顿的枕头底下露出一角礼物盒——那是她和马库斯之前送给他的那盒饼干。裘利亚将盒子抽出来打开,发现里面的饼干满满当当,只有一块小狐狸形状的饼干上缺了一角,这还是上次他当着他们的面咬过的一口。
      温斯顿换好衣服回到病房,他看到裘利亚正拿着那盒饼干站在床边,心脏突然紧张跳动起来。
      “殿下,您为什么......剩了这么多饼干?是因为不好吃吗?”
      佩里推着温斯顿的轮椅靠近。温斯顿连忙摇头,着急得声音都在颤抖:“不、不是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裘利亚仔细打量着温斯顿的表情,她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叠加刚才接笔的细节,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忍不住直言道:“如果您不喜欢,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温斯顿心里慌张,他觉得自己太笨了,太没用了,怎么总是会令她误解、让她产生不好的感觉:“不是的,塞德斯小姐,您做的饼干很好吃,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吃......”
      裘利亚愣住了。“舍不得吃?”她猜过一百种可能,却唯独猜不到这一种。
      温斯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有点傻。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让裘利亚觉得他在搪塞她。他认命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怕吃完了,就没有机会再吃到了。”
      裘利亚听到温斯顿的话,她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她从来没有想过温斯顿会这么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这么珍惜一件这么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殿下……”
      温斯顿抬起头,红眸认真地望着裘利亚,清如远山的眉峰微微耸起来,眼神中满是真挚:“我真的很喜欢这盒饼干,塞德斯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让您误会是我的错,我是个笨嘴拙舌的人,脑子也不好,但是请您相信,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愿意制作饼干送给我。谢谢您……愿意来这里,见我。”
      温斯顿诚挚的模样令裘利亚非常触动,她又不由自己地为自己一开始的猜疑感到自责起来,赶忙说道:“殿下……您不必总说谢谢的,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我欠您的。”
      温斯顿皱眉,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喉头发苦,喑哑道:“不,塞德斯小姐,您不欠我什么,您什么都没有欠我。”
      “殿下,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您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还是希望……希望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来减轻您为我承受的这些病痛。”
      温斯顿望着裘利亚湖蓝的双目,眼眶微微湿润。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籁之音,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这么关心他,裘利亚的话让他感到无比温暖。“塞德斯小姐,您——真好......”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温斯顿猛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改口:“您的心意我收到了……真的。”他拿起饼干盒,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这个盒子是纯手工制作的,上面还描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那是裘利亚最喜欢的动物——他知道的,在她不认识自己的那些年里,他见过很多次,她总是喜欢买小狐狸样子的东西。温斯顿看着这只小狐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块精致的小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拿起一块,放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他舍不得吃她送的这些小饼干,那是他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他这三百多年来收到过最真心的礼物。他把盒子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让自己异常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胸腔里撞击着胸口的礼物盒——每一次这样做,他都会觉得,他这样的人在这世上活过一遭也是值得的。
      裘利亚看得双眼发直,她忽然好像觉察到温斯顿身上那种深藏起来极难发觉的气质也许无比美好,就像只身穿过一片阴森恐怖血池肉林的刺玫魔渊,途中被林立的棘茨刮得伤痕累累,却终于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一颗滚烫跳动着的鲜血淋漓的心脏。裘利亚被扑面而来的触动瞬间击中,不觉间露出一个温暖而真诚的笑容:“殿下,只要您喜欢,我还会给您做饼干吃的,还有蛋糕和贺卡……我还会做很多东西,我以后还会送您各种各样的礼物。”
      温斯顿被裘利亚的笑容感染,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小手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灵魂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着,暖暖的,软软的。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体温升高,常年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
      ——如果他也可以沐浴在阳光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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