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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君子话看着溯水,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此时她正吩咐宫人代劳去给皇帝道别。
见她终于交代完毕,宫人快步离去,这才懒懒开口:“你们聊得挺投缘啊,太阳都要落山了,你再不来我都打算独自回落府了。”
溯水侧首看他一眼,一只手紧紧环在腰侧,唇色有些发白,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宫外走。
君子华觉得奇怪,若是换作平常,溯水定是要反唇相讥几句,眼下却是一言不发,着实反常。
就在溯水与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本也没用多大力气,不成想她身上软绵绵,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君子华一愣,嗅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溯水唇色更白了几分,嘴角动了动,几乎咬着牙道:“走啊!”她甩开君子华的手,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这时,君子华才意识到溯水受了伤,也就不再墨迹,跟着溯水快步出宫。
直到离开皇宫,拐进一处无人的小巷,溯水放下环在腰侧的手,失去压制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水,顷刻间染透衣裳,顺着裙摆滴落在地。
眼看她下一刻便要摔落,君子华连忙扶住她,垂眸看向腰际,便见她几乎浸黑的腰带上隐隐泛着一丝蓝光,不禁眉间一紧:“弑神锥?是何人伤你。”
溯水依靠君子华勉强站立,缓了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君子华见势不对,察觉她伤势很重,遂将其双手抱起:“我带你去无恒殿。”
“不行!”
“怎么不行,你伤得很重!”
溯水抬眸看她,眼神略显迷离,却又竭力保持神智清明:“吾现在有话要说,你好好听着,按吾说的做。”
也不管他会不会反驳,咬咬牙继续说:“你是上界太子,向来见的外人少,她从未见过你容貌,不知你身份......”她抿了抿唇,眼睑垂下一瞬,应是疼痛所致。
她稍缓片刻,再次抬眼:“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隐瞒你的身份,不要使用法术,尽可能隐藏你身上仙气,不要让她察觉......还有,今日受伤之事,不要让析无君知晓,你可明白?”
“何故?”
溯水刚要答话,忽觉喉头腥甜,呕出一口血,鲜血顺着下巴淌进了衣襟,她顾不上擦拭,颤着手揪上君子华衣领:“你只需记住,吾需要你这么做......析无君那,算是求你......”
话落,她的手无力垂下,昏了过去,身体也化成了一只九尾白狐,现出原形。
不论神仙妖鬼,未在特意化形的情况下现原形,要么是遇伏,要么是重伤,溯水显然是后者,被迫变回真身修复元气。
君子华轻轻抱着受伤的九尾狐,面沉如水。
他不清楚溯水口中的她是谁,也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让析无知情,但她既然张口求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务之急,是回落府找方墨池替她疗伤。
回府路上,君子华想了很多。
比如弑神锥的出现。
又比如溯水冰域受袭一事。
还比如溯水十分了解析无埋酒的方法。
或比如溯水与析无的关系。
暂时得出的结论则是,弑神锥既是针对溯水而来,大有可能是她惹了不大简单的仇家,正被其复仇。至于熟悉析无埋酒的方法,应是溯水之前常常去往无恒殿偷酒,或是她与析无关系匪浅,不可言说。
综合结论便是:溯水这个女人,娶不得。
当君子华匆匆赶回落府,把气若游丝的九尾狐狸呈给方墨池看时,方墨池险些膝盖一软跪下了。
见他恍恍惚惚宛若在梦中,君子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提醒他赶紧救人,方墨池这才手忙脚乱的带着溯水进房疗伤。
君子华并未陪同,而是静静在外候着。
子时末,方墨池自房中出来,叫了接到通知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司佩进去照顾溯水,远远望见君子华坐在湖心亭中喝着酒,看四下无人,他便径直走了过去。
大方坐在他对面,也没计较几个时辰之前,情急之下被踢的那一脚,只是有些好奇:“殿下为何不亲自为上神疗伤?”
毕竟他俩之间的婚约,不是什么秘密,即便双方都不怎么承认这桩婚事,但溯水受伤,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这么一个外男去救。
君子华料到他会来,早早备好了多余的酒具,翻开一只酒杯,客客气气的斟满推到方墨池面前:“这段时日,孤受人所托不得使用法术,可能有的时候还需要你多多帮忙。”
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又问:“如未记错,弑神锥原由我上界监管法器的言铁星君封印,只是近年失窃,尚未查到踪迹,你可曾听说过,是谁得到了它。”
魔族喜爱八卦,消息也最是灵通,想到这一点,君子华便问了。
方墨池听了,低头沉思片刻,抬首正色道:“不瞒您说,距我魔界数十里处,有道魔渊,时常暴露法器气息,但那里只有坠魔人才可出入,我界与之从不干涉,或许,弑神锥是被坠魔人盗了去。”
“坠魔人?”君子华皱眉,放下酒杯,随即眉间舒展:“难怪,坠魔人身上怨气极重,最好掩盖法器,自是难以追踪。”
君子华想了想,仍有些疑惑:“那这溯水,又是怎样惹上他们的。”
方墨池瞪大双眼,有些讶异:“咦?殿下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同归神族,共逆山一事,您更清楚。”看着君子华一脸茫然,便晓得他对此知之甚少,也果真当得起,传闻中所谓的双耳不入流言的情操了。
“关押邪魔恶妖的共逆山啊,长久以来,都是由浅川掌管的。”这事他自然知道,也因如此,浅川才会在六界之中地位颇高。
“不错,浅川掌管共逆山,此届执掌者正是溯水上神,近几十年我也曾协助她管理,都还算安宁。”方墨池抬起酒杯,浅尝一口,接着说:“只不过,这么安宁的共逆山,曾经也有过不安宁的时候。”
方墨池虽未亲身经历,但当年共逆山一战何其惨烈,对于他这般情报四通八达的魔族来说,自是有所耳闻。
“就在千年之前,镇压在山下的穷凶极恶之辈不知被谁放了出来,据说当时共逆山上漫天红光,山中飞禽走兽亦或花草树木顷刻间死伤大半,最先察觉异样的是执掌者溯水上神,当即传讯狐宫与天宫,成千上万狐族大能与天兵天将奔赴而来,更有上百位法力高强的神仙应战,只是邪物过于凶猛,应战者机会被全数戮没,溯水上神也险些死在了山上。”方墨池言语稍顿,看向了安置溯水的客房。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回来:“当时还是结合白狐二老以及析无君,还有你夫君天帝等众神之力,才将那些妖魔重新关押。其中死了一位当时声名显赫的上神,名字嘛,好像是叫吾江。”
仔细算算,一千年前的自己正投胎于凡间,经历生老病死,体验凡间疾苦。
正因要轮回一遭,君子华暂断仙缘,前尘往事一概不知,上界之人一时间难寻其踪,或因战事紧急,来不及设法通知他,于是他不曾参与那场声势浩荡的大战。
回到上界之后,曾听天帝讲过一两句关于共逆山的事,只知道结果是成功镇压了妖魔,力挽大局,他便没再追问。
至于吾江,他曾在无恒殿中见过几次,知道他是析无的徒弟。
只是吾江不常待在上界,基本整个天宫的人都难得见他一次,于是即便后来再没见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交情不深。
析无向来是个极其护短的神仙,无亲无故之下对于徒弟最是爱护,他痛失爱徒之时,自己正在人间轮回,再次相见时也数不清过了多少年,况且析无向来一副不着调的吊儿郎当样,从来都是笑眯眯待人,给足人情绪价值,素来不会跟人诉说什么烦心事,故而君子华甚至不知道吾江辞世已久。
思绪百转千回,君子华仍未找到其中关联:“这与她惹上坠魔人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我并不十分清楚,但自那时起,上神便不大安宁了,想必与这事颇有渊源。”有些事溯水没有说,方墨池也不好擅作主张透露太多,他抬头看看圆润明亮的月,站起身来。
“时辰不早了,殿下也早些休息吧,告辞。”方墨池抱拳一拜,末了,眼珠狡黠一转,慢声道:“对了,也是在那之后,溯水上神忽的有了名声,比如红衣,白发,银面具什么的。”
浅川家教严厉且行事低调,女子品阶未及上神之位,一般是鲜有人知的。
溯水便是个例子,她飞升上神也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
当然司佩是个例外,她虽然才是个小小上仙,眼下却已名声大噪,那是因为她是赤狐与白狐的混血儿,耳朵比较特殊,是双倾听万物的玲珑耳。
“若将来您与上神成亲,你便值得庆幸了,毕竟少有外人见过她的真容。”方墨池笑了笑,挥手道别。
不等君子华再开口说话,方墨池已扬长而去,独留他径自对月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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