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观观察报告：我在江湖当bug

　　安排好陈明及其家人秘密转移后，柳随风三人迅速离开了已成修罗场的陈府。夜色依旧深沉，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阴谋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神机盟……”池小鱼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玉扇在她手中轻轻转动，“竟能让这么多朝廷官员为其效命，甚至不惜杀人灭口，这组织的能量非同小可。”

　　墨陌眉头紧锁：“更麻烦的是，陈明提到‘可能与皇室有关联’。若幕后之人真是皇室成员，我们接下来每一步都会举步维艰。”

　　柳随风神色凝重：“无论幕后是谁，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一夜之间清除五名目标，其情报网之灵敏、行动之果决，远超我们预期。接下来，他们必定会更加警惕，甚至会主动出击。”

　　三人返回李维正安排的秘密据点——一处位于东城看似普通的绸缎庄后院。李维正已经在此等候，面色铁青。显然，他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今夜的大规模灭口事件。

　　“五人，无一幸免。”李维正声音低沉，“都是同一手法，专业的杀手组织所为。我已命人暗中勘查现场，但对方手法老道，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我们救下了陈明。”柳随风言简意赅，“他提供了关键信息——神机盟，以及南宫朗成的私印可能出现在问题军械调拨记录上。”

　　李维正瞳孔微缩：“神机盟……南宫世子的私印？”他站起身，在屋内踱步，“神机盟这个名字，我略有耳闻。三年前，刑部曾接到过几起离奇的工匠失踪案，其中一名工匠在被捕前曾喃喃提及‘神机’二字，但随后就在狱中离奇暴毙。此案不了了之。”

　　“至于南宫世子的私印……”李维正停下脚步，转向柳随风，“你们认为，南宫世子会与此事有关吗？”

　　池小鱼开口：“世子失踪已有月余，生死未卜。若他的私印被用在军械调拨上，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本人参与；二是有人盗用或伪造了他的印信。我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

　　“为何？”李维正问。

　　“直觉。”池小鱼目光坚定，“我与南宫世子虽不算深交，但曾有过数面之缘。他为人正直，治军严谨，对北荒更是一直主战。我不信他会做出勾结外敌、出卖关防之事。”

　　柳随风沉吟道：“小鱼所言不无道理。但此事需查证。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份调拨记录的原件，确认印章真伪。陈明说他在兵部档案库中见过副本，原件应仍在库中。”

　　李维正摇头：“兵部档案库守卫森严，且经历了秦文之事后，档案管理更加严格，非相关人员根本无法进入。更何况，若真涉及神机盟和皇室，那份记录恐怕早已被转移或销毁。”

　　“未必。”墨陌突然开口，“家师曾提过，朝廷重要文书，尤其是涉及军械调拨，通常会有三份：一份存兵部，一份存枢密院，还有一份……存于内务府机要库，以备皇室查阅。”

　　内务府机要库！那可是皇宫大内重地！

　　屋内陷入沉默。无论是兵部、枢密院还是内务府，都不是轻易能够进入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神机盟的耳目盯上。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池小鱼忽然说道，“既然神机盟网罗能工巧匠和方士异人，专攻奇巧淫技和军械研发，那么他们的据点、工坊必然需要大量物资、原料和人手。这些物资的采购、运输，不可能完全无迹可寻。”

　　柳随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神机盟再隐秘，也需要维持运作。陈明说那些超越常理的军械与神机盟有关，那么制作这些军械所需的特殊材料——比如我们见过的‘黑火’、能够承受强大能量的金属、精细的机关部件等——它们的来源和流向，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李维正点头：“这个方向可行。我立即让手下暗中调查近年来京城及周边，各种特殊矿产、稀有材料、精铁、火药等物资的异常采购和运输记录。尤其是那些流向不明、用途可疑的。”

　　“还有工匠。”墨陌补充，“神机盟需要人才。那些失踪的、或被高薪挖走的能工巧匠，他们的去向，或许也能提供线索。”

　　四人商议至天色微明，制定了几条并进的调查方向：一是由李维正暗中调查物资流向和工匠去向；二是尝试通过其他渠道，寻找那份调拨记录的线索；三是继续对名单上其他尚未被灭口、但可能知道内情的人进行暗中保护和调查，不过方式要更加隐秘。

　　“另外，”柳随风看向池小鱼，“关于南宫世子私印一事，或许可以告知南宫乾将军。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或有办法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暗中调查世子印信的使用情况。”

　　池小鱼点头：“我会设法联系将军。”

　　离开绸缎庄时，天色已蒙蒙亮。帝都从沉睡中苏醒，街巷中开始出现早起的行人、小贩，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从未发生。

　　但柳随风知道，平静只是表象。暗流已经涌动，风暴正在酝酿。

　　之后几日，调查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

　　李维正果然查出了一些端倪：近两年，京城几家最大的铁行、矿场，都有数笔大宗交易，买家身份成谜，货物最终去向不明。这些交易涉及的金属，多是用于制作精密机括、强弩劲弓的特殊合金。更有趣的是，其中一家名为“百炼坊”的铁行，其幕后东家之一，竟是一位早已淡出朝堂、但门生故旧遍布六部的退休老尚书。

　　工匠方面，墨陌通过江湖渠道打听到，近一年来，至少有十几位在机关术、火药配比、锻造等领域有名气的匠人，或是举家搬迁不知去向，或是被重金聘请去了所谓的“皇家工坊”，从此杳无音信。其中一位老匠人的徒弟曾偷偷告诉墨陌的师兄弟，他师父被接走前，曾忧心忡忡地说过：“此去怕是助纣为虐，制作那伤天害理之物。”

　　与此同时，池小鱼通过南宫乾留在京中的秘密联络点，将南宫朗成私印可能涉案的消息传了出去。南宫乾的回信很快，只有八个字：“印信有疑，详查勿信。”显然，南宫乾也不相信儿子会参与此事，但承认印信可能被滥用。

　　就在调查似乎有所进展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内务府机要库发生了一起“意外”火灾，烧毁了部分陈旧档案。起火时间，恰好就在陈明被救的第三天。

　　“调虎离山，还是毁灭证据？”柳随风得到消息时，正在临窗抚琴。琴声悠扬，却透着一股冷意。

　　“恐怕兼而有之。”李维正面色阴沉，“火灾烧毁的，正是近五年部分军械、物资相关的存档。对方动作太快了。”

　　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

　　然而，就在众人感到棘手之时，转机意外出现。

　　这天傍晚，池小鱼刚从外面调查回来，在距离绸缎庄两条街的巷口，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了。

　　“姐姐，买枝花吧。”小姑娘约莫八九岁，衣衫朴素但干净，挎着个花篮，里面是几枝半开的玉兰。

　　池小鱼本要拒绝，却见小姑娘悄悄将一张折成花苞状的纸条塞进她手中，同时大声说：“姐姐，这玉兰可香了，只要三文钱。”

　　池小鱼心中一动，付钱接过花和纸条。走到无人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今夜子时，城西废砖窑，独来，事关神机盟与世子安危。——知情人”

　　字迹陌生，语气急切。是陷阱，还是真的线索？

　　池小鱼沉思片刻，决定赴约。但她并非毫无准备——她将此事告知了柳随风和墨陌，约定若子时三刻她未返回，或发出信号，他们便前往接应。

　　夜色再次降临。

　　城西废砖窑位于城外五里处，前朝曾是官窑，后因土质问题废弃，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夜间罕有人至。

　　池小鱼提前半个时辰抵达，隐匿在砖窑外一处土坡后，仔细观察。废窑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过残破砖瓦的呜咽。

　　子时将至，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废窑入口处。那人披着深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窈窕，似是女子。她在入口处驻足片刻，似在犹豫，最终走了进去。

　　池小鱼又等待了一炷香时间，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才悄无声息地掠入废窑。

　　窑内空旷，月光从坍塌的屋顶缝隙洒落，映出堆积的废砖和杂草。那披斗篷的女子站在中央，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她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但苍白憔悴的脸，看起来二十出头，眼中带着紧张与戒备。

　　“是你留的纸条？”池小鱼保持距离，玉扇已在手中。

　　女子点头，声音轻柔却有些发颤：“你是池小鱼？南宫将军信任的人？”

　　“是我。你是谁？如何知道神机盟和世子之事？”

　　“我叫苏婉，”女子咬了咬唇，“是……是兵部武库司主事，苏文远的女儿。”

　　苏文远！池小鱼心中一震。此人正是秦文名单上的一员，官职不高，但掌管部分军械库存记录。根据李维正的消息，苏文远在两天前“突发急病暴毙”，家人称已扶灵回乡安葬。

　　“你父亲……”

　　“我父亲没有死。”苏婉眼中涌出泪光，却又强忍着，“他是假死脱身！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有人要杀他灭口！他现在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伤势很重，无法亲自前来。”

　　池小鱼心中警惕稍减，但未完全放松：“你父亲发现了什么？又为何找我？”

　　苏婉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和机括图案，正中是一个篆体的“神”字。

　　“这是神机盟的身份令牌，是我父亲从一个被杀的信使身上偷偷取下的。”苏婉将令牌递给池小鱼，“父亲还发现，近半年来，有一批特殊标记的军械，被以‘试验’名义从武库调出，但最终并未送往边疆试验场，而是分批运往了京城以北的‘翠微山’附近。接收人每次都不一样，但押运的护卫，都佩戴着这种令牌的简化版本。”

　　翠微山！那是京城以北百余里的一片山区，风景秀丽，多有达官显贵的别院山庄，但也不乏人迹罕至的深谷。

　　“这些军械，与玉峡关战前调拨的那批‘特殊试验军械’，标记相同。”苏婉继续道，“父亲偷偷比对过记录，确认是同一批次的后续生产。他怀疑，翠微山中隐藏着神机盟的一处重要工坊，甚至……是总部！”

　　池小鱼握紧令牌，触手冰凉：“那你可知，这批军械的调拨记录上，是否有南宫世子的印信？”

　　苏婉摇头：“父亲没有提过印信之事。但他曾说过，这批军械的调拨，走的不是正常流程，而是通过‘特批通道’，有更高层的手谕。他无意中看到过一次手谕副本，落款处只有一个模糊的代号——‘玄枢’。”

　　玄枢！这显然是一个代号，而非真人姓名。

　　“至于世子……”苏婉犹豫了一下，“父亲出事前，曾让我转告一句话：南宫世子失踪，或许并非被掳，而是发现了什么，主动潜伏调查。因为世子曾在战前来过武库司，详细询问过那批试验军械的性能和流向，当时父亲就觉得他问得太细，有些异常。”

　　主动潜伏调查？池小鱼心中念头飞转。若南宫朗成是主动失踪，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他发现了军械有问题，顺藤摸瓜查到了神机盟，于是假借失踪之名，暗中调查。这也符合他果敢坚毅的性格。

　　“你父亲现在何处？他可愿出面作证？”池小鱼问。

　　苏婉摇头：“父亲伤重，且对方势力太大，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此次让我冒险联络你，一是因为南宫将军是世子的父亲，值得信任；二是因为你们最近在调查名单之事，已触动对方，父亲希望你们能小心，也希望……若有可能，救出世子。”

　　她顿了顿，又道：“父亲还说，神机盟的幕后之主极其谨慎，从不亲自露面，所有指令都通过‘玄枢’代转。‘玄枢’可能是任何人，甚至可能不止一人。但父亲怀疑，‘玄枢’与皇室某位成员关系密切，因为有一次，他曾在运送军械的车队护卫中，看到了内宫侍卫才能佩戴的腰牌样式——虽然做了改动，但他曾在宫中当差多年，认得出来。”

　　内宫侍卫！这又是一个指向皇室的线索。

　　池小鱼正欲再问，突然，苏婉脸色一变，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快走！从后面坍塌的缺口出去！”

　　话音未落，废窑外已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池小鱼当机立断，将令牌收入怀中，低声道：“你也一起走！”

　　“不行，我若消失，他们会怀疑父亲假死。”苏婉急切道，“你快走，我有办法应付。记住，翠微山，龙隐谷附近！”说着，她推了池小鱼一把，自己则转身向窑口走去，同时提高了声音：“谁在那里？是李大哥吗？”

　　池小鱼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从后方的坍塌缺口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废窑入口处，几道黑影已围住了苏婉……

　　子时三刻，池小鱼安全返回绸缎庄。柳随风和墨陌见她无恙，都松了口气。

　　池小鱼将今晚所见所闻详细告知，并拿出那枚神机盟令牌。

　　柳随风把玩着令牌，目光深邃：“翠微山，龙隐谷……玄枢……内宫侍卫……线索越来越指向皇宫大内了。”

　　“苏婉姑娘她……”池小鱼担忧道。

　　“既然她父亲安排她冒险送信，应该有所准备。”柳随风道，“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对方若发现苏文远假死，必会全力追查。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李维正沉吟道：“翠微山范围不小，龙隐谷更是人迹罕至。若神机盟真在那里设有工坊，必然戒备森严，且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才能制定行动方案。”

　　“或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墨陌提议，“一方面，继续暗中调查‘玄枢’的身份和皇宫内的线索；另一方面，派人前往翠微山外围侦查，确认龙隐谷是否有异常。”

　　柳随风点头：“就这么办。我和小鱼去翠微山。墨陌，你留在京城，与李尚书配合，继续调查物资流向和‘玄枢’的身份。尤其是宫内，看看近期有哪些皇室成员或高层官员，行为异常，或与工匠、方士接触频繁。”

　　池小鱼补充道：“还有南宫世子。若他真是主动潜伏，或许会在神机盟内部留下什么线索。我们需要设法与他取得联系——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各自准备。

　　池小鱼走到院中，仰望夜空。繁星点点，明月半悬。帝都的夜色依旧繁华静谧，但她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潮汹涌，杀机四伏。

　　神机盟，玄枢，皇室，问题军械，南宫朗成的失踪……所有的线索如同无数条暗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们，正在试图揭开这张网的真相。

　　前方是龙潭虎穴，但已无退路。

　　她握紧手中的玉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幕后是谁，无论敌人多么强大，这场斗争，必须进行到底。

　　为了枉死的秦文、孙弼、张承，为了玉峡关的将士，也为了这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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