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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五)
被发现了!
见被抓包,沈逐当即立断将那红盒子搂在手中,一边试着打开一边躲避着那些由灵力化成的箭。
不过好在对方还未来得赶来,只是操控着机关朝他到处放冷箭。
沈逐好不容易跑出密室,刚出院子就见先前那些瘫着死人脸的绿衣弟子集体围在院子里,目光空洞地盯着他。
果然是些没魂的假人。
那些弟子早就得了令,一见他便全部朝他蜂涌了上来,忽然,一道哑声自左侧响起,字节模糊。
沈逐偏头一看,竟然是老疯子。
老疯子眼神炯亮,双眉横飞,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哪有之前呆滞不堪的半分模样,这下他确定了,老疯子没疯。
“这边。”老疯子站在右侧的廊架上喊道。
沈逐皱了皱眉,略一思考,向那些张家弟子甩出一道滔然剑气后朝着老疯子指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见他掉头,那些弟子也立马趋之若鹜地朝他追了过来,不过因为门比较小,他们又是些没魂的东西竟一下子被门堵住全卡在那儿了。
见状,沈逐立马加快脚步。
“跟我走。”老疯子一把拽住他,整个人风驰电掣般带着他向右滑了过去,然后一路上左穿右绕,上蹦下跳出了斜风小筑。
老疯子似乎对路很熟悉,不过一会他们就跑到了张家的后门。月色里,前方一片黑漆漆,似乎是块空地。
老疯子倏地往前一跳。
沈逐跟着一脚踩进,突然,脚底一滑,一股臭味瞬间顺着空气攀了上来。
他立马脚尖一转,僵着脸侧头看了眼老疯子,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疯子转头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菜地啊。”
想到什么的沈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见状,老疯子乐得更厉害了,立马添油加醋。
“张家每日申时都会让人拿新鲜的大粪浇地,哟,瞧我这记性忘记和你说了,你那边他们刚才浇过不久。”
沈逐:“……”
他合理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就在他想不管那些身后要追来的张家弟子,将眼前这人先暴打一顿之时,他腰间突然一动。
薛重找他了。
沈逐一把将扇子打开,就听见了薛重道:“你那边出事了。”
薛重的语气是陈述而非反问,可见对方跟踪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后立马赶了回来,沈逐没有隐瞒,“嗯”了一声。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他听到对方说。
沈逐身形一顿,这人说话惯是慢条斯理,不缓不快,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跑得太急了,还是路上耳朵里被灌得全是风,他突然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急。
来不及多想,那些张家弟子就和甩不掉的冤魂似的,又追了过来,沈逐盯着那些个张家弟子因为没有魂魄,一个个跟萝卜跳坑似的往菜地里跳,然后空气里溅起一丝难闻的气味。
沈逐突然起了坏心眼,翘了翘嘴角,对着那扇子就是道:“我在张府后门那边,你快过来!”
说完,沈逐没忍住又笑了下,他故意最后几个字说得匆忙而又急促,就好像无奈之间不得不中途打断。
……
张府后院。
四周一片黑漆,时不时传来鸟雀声。
突然,天光大亮,灵火四溢而出,传音扇里万分火急的人已经跑到了树后面。此刻正瞪着黑溜溜的眼珠看着他,一脸惊讶。
这人抱着树,半歪着身子,没憋好事。
他眯了眯眼,环顾四周,地上七倒八歪地躺着几个衣裳看不出是绿是黄的弟子,再往东边还有几个头倒岔在地里的人,寒风吹过,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飘了过来。
薛重:“……”
薛重默然片刻,很难不知道这人将他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稍稍抚了下眉心。
站在他身后的陆白羽更是僵硬无比,本来神游梦中好好的被人一把拎起,揪着领子就到了这儿,这会寒风一吹,直钻入骨,陆白羽下意识吸了一口气,结果一才子激灵了起来,差点没背过去气。
陆白羽这才看清了四周,立马破口大骂:“薛重,你带我来臭粪地干嘛!”
“你问他。”薛重瞥了一眼沈逐。
沈逐没搭话,颇为心虚地移开视线。
饶是他也不得不佩服薛重,这人脾气相当好,就连这会面上也无半分不爽。
来这之前,早先薛重就和陆白羽交代过,当即没再揪着这话题不放。他刚想说赶紧离开这臭粪地,却见老疯子也站在一边,脱口而出就是:“那老疯子怎么也在这!”
从前在望月谷虽有不少人喊他老疯子,但大都是在背后讲讲,谁人没事捅到张家面前戳脸。
老疯子听到后当即怒上心头,指着陆白羽喊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薛重忽然转回头,看着陆白羽:“叫张先生。”
“哦。”
陆白羽一愣。
他怎么一下子就听了这人的话,还如此之顺畅。
不一会儿他就听沈逐对他解释道:“多亏了……这位张先生,我才顺利逃出张府。”
“不知能否拜托几位一件事。”老疯子冲沈逐拱手道。
他微微弯腰,面色凝重,像是在交付什么大事。
沈竹没有一口答应,只是问道:“何事?”
老疯子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看向薛重和陆白羽,有些默然。
过了好久,他反问道:“两位可是去过药田了?”
沈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嗯。”薛重点了点头。
听到薛重回复,老疯子像是有些站不稳,抬起头来虚虚望向半空,沈逐垂眼瞧向老疯子的手,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老疯子说,“想麻烦几位将那药田给一把火烧了。”
沈竹一愣,回头看向他:“为什么?”
据这两日他在望月谷所见所闻,张家专善草药之术,其种植出的灵植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老疯子为什么会想毁了药田?
沈逐朝薛重扫了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对此反驳,似乎默认了老疯子的话。
“边走边说吧。”
“好。”老疯子回道。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细细数来其实已经差不多快十四年了。
都说灵官庙里的那位灵官大人是望月谷的恩人,所以百年来灵官庙一直香火鼎盛,而张折也从未缺席过一次,每逢过节便会带上自己的妻儿子女一同前去上香。
谷中灵气虽繁多但却不纯,多是杂质污浊,所以谷中大多人以灵药为入体再将其中灵气炼化提纯,望月谷人虽不多,但胜在天赋出众者多,而张家那时远没有如今这般高门大户,规模要小得多。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同呢?
那日,他记得整个望月谷一路灯火长明,那是又一个临近神祭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地去了灵官庙,想要祈求新的一年张家灵药能够大卖特卖,门口的药田能再多上几亩,家里可以有几个伺候人的小厮可以顺带帮忙照顾他刚出生的外孙女,灵月。
张灵月那时刚出生没多久,他略微一观骨得知他的孙女根骨奇佳,天赋异禀,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思,他抱着张灵月满心欢喜地跪在了灵官庙前。
“灵官大人祥福,前几日因家中实在繁忙才无暇过来一拜,望大人见谅,信徒张折在此拜上,这是孙女灵月——”
张折抱着张灵月,想将她的围布打开,让她露出面来,好让那位大人瞧瞧,结果刚一打开围布,就见到闭着眼睛的张灵月,安安分分,十分安静。
张灵月出生的那一天,整个张家的天都被嚎了下来,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都说出生时孩子哭得越大,性子越活泼,这话大抵是有些理的,至少张灵月是这样。
起初,张折以为张灵月只是白日里闹腾累了,晚上熬不住,所以昏睡了过去。
直到他摸上对方的脸,才发现不对,已然丢了魂。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来得路上,张灵月还好好的,甚至在遇到路边的野鸡时还吓得啼哭了一下。
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丢了魂呢?
甚至他记得在他进来之前,怀里的人还动了下。
常人道,人受到惊吓或是执念过重时,神魂会不稳,这时旁边若是有些有灵性的东西,神魂会被吸附过去。
他瞬间起身,抱着张灵月走遍了灵官庙的里里外外,东翻西找了一通也没见到。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族长最善招魂引梦之术,他忘了一路上自己是怎么找到族长的了,只记得自己抱着张灵月到他面前时,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族长抱起张灵月的时候,问了句:“刚从庙里过来?”
他点了点头,一脸胡乱。
后来,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着他将张灵月带到灵官庙,放到堂内的蒲团上,坐上七七四十九天,不饮不食,不休不睡,一刻不能停。
于是他真的照做了,等到第四十九天,他来了灵官庙,张灵月仍然坐在那块蒲团上闭着眼睛,就在他以为族长是骗他之时,蒲团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冽而又疏离。
一瞬间,张折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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