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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城内受那棵树的影响,异香弥漫,进了院中反而闻不到丝毫。楚妄清两人被放在堆满草垛的木板车上,一路颠簸,入了府邸。那群酒家伙计只能将车送到后院,更深的地方不允许进入。
他们停在廊道下面,等人来接应。
“这两个外乡人也真够倒霉的,来这里暂住,结果就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是啊,真是想不通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地方远离朝廷,那些便民的政策没享受到,倒是占了位置的亏,什么战事都能来沾点边。还给我们派了那么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县令,供了尊仙人,我看城里的病就是它带来的。”
“你小声些吧!这儿是县令的府邸,当心被仙人听到没了命。”
“实话跟你说吧,昨儿夜里我妻子病发,气没喘过来,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立马跟着走了,这日子有什么活头。它要真是仙人,就应该体恤我们老百姓的苦。”
两个伙计你来我往地交谈,话头戛然而止,双双沉默了。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的角落——后院时常会堆放一些供人烧火用的柴火,但夜色深,花粉又迷人眼睛,见人并不会注意到。但楚妄清却看得一清二楚。
穿着县令官服的身影,没什么人样地“坐”在柴火的阴影处。月光下,暴露在外的手臂呈诡异的曲线耷拉在泥土里,细微的丝线代替血管穿梭在血肉中。
楚妄清躺在木板上,草席压在身上宛如沉石,那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瞪着眼睛,直勾勾地和那堆血肉中的眼球对视,直到伙计的身影遮住角落,他仍盯着一处方向发呆。
从入城百姓口中,他清楚众人眼里,县令还活着。可没人知道,那位高风亮节,为民为国的好县令或许就在求到“神”的那一刻,便已没了性命。于是白日里,被当做傀儡一样操控,可进了府邸的这扇门,立刻变回一具腐烂的尸体,就是被丢在一边的血肉。
良久,有咿呀的木头声音响起,来人脚丫宽大淌了水,走起路来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两三个这样的脚步声杂乱地交叠,最后抬过来顶轿子,哐当放在地上。
“把人放进来吧。”
声音沙哑,处在随时破音的边缘,因此音调偏高。楚妄清不见真容,却在瞬息间察觉出浓重的恶臭妖气。
说正式,抬了轿子接人;说不正式,两人公用一台。都是成年男子的体型,人叠人,楚妄清需要绷紧肌肉,双膝支撑在唯一的座椅边缘,方能稳住平衡,衣袍垂下来,被江最踩在脚下。他靠在江最的肩膀上缓缓闭了下酸涩的眼睛,手不动声色地朝一旁的江最的脖颈靠近,希望热源能让他的手不至于冰到发僵。
“被吓到了?”
江最的声音很轻,并且轿子摇摇晃晃被抬起来,更是掩盖了那可能在寂静中可能被听到的可能。
楚妄清没答:“什么时候醒的?”
“草席里摸我手的时候。”
江最音色很冷,可在这种时候却无端能让人沉静下来,他在颠簸中握上楚妄清的腰,将人向上抬了抬,顺着轿子的力道,并不明显。
“我看到县令了。”楚妄清手掌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嵌进血肉里,当时他是起了杀心的,但奈何他的修为还未结丹,雪渊刀也被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没办法召唤进来,他停顿几秒,继续道,“他死了。”
“猜到了……”
江最话还未说完,身形猛地一僵,掐住楚妄清的大腿,情理之下差点将人扔出去直接砸烂轿子,楚妄清吃痛,手臂撑在江最的胸膛直起身子,瞳仁登时一颤。
面具裂开的地方梅花斑红得滴血,一路串到脖颈和锁骨的位置,不光是楚妄清身底下,江最浑身的肌肉也因疼痛痉挛发硬,只消几秒,额头沁出汗来,滴在梅花斑上,宛如晨起的露珠,他隐忍着闭眼咬牙,下颌骨微微突起。
“这病症已经发展到五脏六腑了吗?”
楚妄清没想到仅仅是从面具缝隙接触到的花粉量竟然都这么致命,先前总想杀了江最,可如今江最真要死一次了,自己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痛快。
但嘴上还是要问:“现在死了,会立刻回到博物馆吗?”
“这么盼着我死啊?”
江最半阖的眼睫沾满了泪水,平白添层脆弱感,好一会儿才从疼痛中缓过劲,他的手摸上来揉住楚妄清的后脑勺,用鼻尖去蹭他腺体的位置,深吸了口气,“你还在这儿,我怎么死?”
“你在这儿,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妄清说罢,在狭小的空间中闻到了若有似无,且逐渐浓郁起来的异香,与外面的花粉不同,味道实在清苦。他伸出手指轻轻摁在江最腺体的位置,Alpha的腺体因不需要接受标记,平坦地不用力向下摁,便无法感知。
楚妄清思考片刻:“看来这病对你的信息素也有影响。”
“看样子是的。”江最勾起嘴角,垂眸将目光落在楚妄清的腺体上,血能当药,那腺体的血便是药的源泉,他疯一般的执念印在瞳孔,喉结滚动。
他想试试,这Omega的血究竟能对他影响到那种程度。
可还没等Alpha兽牙咬上去,楚妄清先一步捂住江最的眼睛,力道朝后,迫使江最扬起下巴,头偏向一侧。
在清醒状态下咬上去,楚妄清显然没有当时那般没轻没重,他的牙齿缓缓陷下去,刺破皮肤,信息素溶于血肉,这血令他神魂震荡,原本沉荡的精神顷刻间支起船帆。
痴迷于这般滋味,他情不自禁地沿着江最脖颈的梅花斑逐个向上,喃喃道:“他们口中的仙人找来童子之身,定然是以男子为欢,得以修炼。”
吐出的气息与江最的纠缠在一起,楚妄清没敢松开江最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囧态不小心落进他的视线。他平复呼吸,舔了下被血殷红的唇,盯了会儿江最的下半张脸,询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江最没说好与不好,只是耳尖滴红,掐着楚妄清的腿像是要生生掐断,手背的青筋暴起,被Omega轻薄的纱袍欲遮还显:“先松开手,要到了。”
话音刚落,轿子立刻落地。
若说仙人的祠堂建的富丽堂皇,里面应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不料里面简朴不说,还半分祠堂的样子都没有。
轻盈飘逸的纱隔层层叠叠,它们在烛火中轻轻摇曳,绣好的山水花鸟图案在月光下透着股死气,而屋内中央竟然是座巨大的浴池,温泉水潺潺流淌,热气腾腾,白雾成了那一池白花花□□的遮羞布。
楚妄清被褪去外衣,只穿层白色的里衣便被放进了池水中,江最穿的是联盟制服,他们从没见过的服饰,虎头虎脑的“仙人”手下那黏糊糊的不成型的手没能灵活地解开扣子,吉时将至,只得匆匆把人扔进去。
除却热气,每人身后都摆放着尊香炉,工工整整地燃上三根香,幽幽飘过来的还有木质带着甜味的气息。
楚妄清起术,先屏蔽嗅觉,而后在水中胡乱摸上江最的手,缓缓渡灵力,同样封闭了他的嗅觉,握住的手不松,伸出手指在江最的手心上写起字来。
“旁边的男子应该都是城里失踪的男子,眼底乌青,身体发软,意识昏迷,想来是在什么阵法中无法逃脱。”
江最凝眸,一字一字等话时,发现了楚妄清衣服遇水就透的现象。
等人写完,他仰起头,浸湿的发尾靠在边缘,靠过去。
“看上面。”
桀桀桀——
楚妄清顺着江最的视线朝上面看过去的瞬间,天花板壁画边缘的火仿佛点燃的线,骤然燃到终点,一时间映照得昏暗的空间一片灿燃。而正中间镶嵌的石像在阴暗交替间如活过来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笑起来。
塑的神像竟然被放在了上面?!
那笑声阴森刺耳,楚妄清耳边嗡嗡。
并且这笑声像是口令,预示某个仪式的开始。在第一声响起时,火焰瀑布般流淌下来,形成荧绿色的水幕顺着湿润的台面,流进浴池。
那些东西入水不融,活物一般缠到了众人身上。此起彼伏的呻吟水沸般炸开,身旁的男子即使脸色苍白,也开始生龙活虎地叫起来,楚妄清大惊,没来得及躲过去听进了耳朵里。
有股黑色液体趁机吸住了他的大腿内侧,他刚要挣脱捏诀,被江最先一步用精神力在水中斩杀,他曲起双腿,水面浮出两个圆润白皙的膝盖,扭头看江最。
江最眼角流下血泪,目光游离地在楚妄清的脸上,已经没了焦点,手胡乱摸上楚妄清的大腿捏过去。
这地方脆弱极了,楚妄清不自觉叫出去来,喘气时有些气急败坏:“你做什么!”
双目失去视线的江最只能寻声靠过来,贴住楚妄清的额头:“别动,叫出声来不至于太快被仙人发现。”
楚妄清闭嘴了。
但也再没配合江最的计划。
异样很快引起了神像的注意,石像缓缓张开嘴,那些集满的黑色液体飘浮起来重新回到石像的嘴里,若不幸中途死了,便连同血肉一并被吞噬。
而他抽离出的一股灰色妖魂,滚成球,精准地砸到了楚妄清他们的面前,水面飞速旋转,疾掠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楚妄清猛地将江最推到一边,袖袍在烈风中翻滚,他蜻蜓点水从水中飞起,法阵纹路轰然大开,趁机捏住那东西的命脉,向空中用力一甩,另一只手反手扯下发簪。
白光之下,冗长的发簪穿透那东西的整个头颅。
漆黑的,溶于夜色的暗惨叫出声,回荡整个浴室,而从后面露出一张煞白的脸,眉眼冷淡。
“我们可没时间看你安排的这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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