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高考前夕，学校放假一天整理考场，可向阳当天上午要去家教，没时间陪闻栖
　　不过他也无所谓，甚至想偷偷溜去再学生家楼下的咖啡厅等他，但被向阳撵回家休息了

　　他一会儿瘫在沙发，一会儿在床上打滚，电视开了又关，手机越看越没意思
　　对闻栖来说，这个时候再复习，大脑绝对装不进任何知识，就算装进了，也只会打乱前面构建的知识思维，然后变得慌乱，焦虑感一下就上来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好好放松，保持好心态，再去考试
　　于是那几株盆栽被他盯了好久
　　盛夏时刻，花开的烂漫，但不懂人情，闻栖也很快就腻了

　　他窝在家闲了半天才想起来身份证还在小别野里，于是发信息给向阳说要自己回去一趟
　　【心跳同频∶嗯，等我下课再去找你
　　【XY重度依赖∶好

　　闻栖在等车的时候无聊，顺手点进向阳的主页看了一下，刷新过后签名更新
　　［夜闻栖鸟惊］
　　——霜痕蚀旧铭

　　可能是被学委影响了，看到古诗居然下意识往下押韵，这语感素养未免太强了些，闻栖差点都被自己吓到
　　不过这接得太悲了点，向阳都拿自己的名字当签名了，他也必须要想一个衬得上的
　　于是在上车前，他的也签名更新了
　　［雾隐向阳倾］

　　自从发生那档子事后，他就很少再回来了，主要是向阳不大放心，江蓓也就拨了个电话给他，让他住的时候注意安全，其余什么都没有，人也没回来过，唯一勤恳的估计就只有张姨每周末过来打扫了

　　推开房门，面前的场景让他有些恍惚，明明上个月才回来过
　　不过他并不是来感慨的，除了身份证，还有一些东西也放在了这里，闻栖想了想明天就高考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以记一下
　　于是他抬腿往房间走去，做一件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事

　　忙活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间向阳也差不多下课了，闻栖便打算下楼等向阳，却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人
　　那人手握白玫瑰，歪着脑袋，笑盈盈看着他

　　闻栖眼睛一亮，惊喜的话还没出口，手脚却快一步抱住了他

　　向阳稳稳接过飞奔的身体，笑着问∶“有没有想我？”

　　“想！我好想你！”
　　闻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窝，黏黏糊糊好一会儿才舍得松开∶“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才刚下课吗？”

　　“学生家里有事，调了一下时间”
　　向阳帮他把衣领整了一下∶“不过你心也太大了，门都不关就跑上楼了？”

　　闻栖嘿嘿一笑∶“大白天的……”

　　可向阳看他的眼神暗了暗∶“以后不能这样了，安全重要”

　　“知道了”
　　闻栖重重点头，然后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

　　正午高阳挂头，整个世界都在融化，空气里浮动着热浪，无论高楼还是矮巷都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变形，无一幸免，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
　　不过在小别野里还好，它不像外边那么热，但对闻栖来说也凉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空调房爽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张蒲扇，在厨台边一手撑着，一手摇扇∶“向学长，今天中午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明天高考，可能满足不了你的重口味了”微凉的风穿过向阳的面庞∶“从学校食堂那边给你打包了一份煲仔饭，等一下再给你煲一锅玉米排骨汤”

　　“考虑的好周到呀，奖励一个！”然后闻栖就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原来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奖励呀？”向阳哭笑不得∶“是因为抛弃了自己喜欢的香煎甜辣，然后委身于清淡的奖励吗？”

　　“嗯哼”
　　闻栖点点头，傲娇地说∶“那当然啦！要不是因为高考，我现在估计在吃烤冷面，煎饼果子，过桥米线，蒜香小龙虾，蛋黄肉粽，香煎拇指包，糖醋鱼，酸菜鱼，咸香排骨，可乐鸡翅，卤鸭煲……”

　　列举太多，最后还是向阳用吻堵住了专属于闻栖的报菜名
　　他没有按照闻栖一开始的指示亲脸，而是直达他的唇

　　向阳圈上他的腰，让他与自己的身体贴近些，头微低从而往更深处侵略
　　闻栖的双臂顺势搭上他的肩，抬头与他回应

　　直到身体起了某些反应，双唇才得以分离，两人的头相抵，在感受到对方的奇异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闻栖很喜欢这样的相处，甜而不腻，就像吃巧克力一样，他看着向阳此刻的样子有些迷糊，情不自禁想要再来一遍

　　眼睛刚闭上，就听到有一阵脚步声，吓得他立刻从向阳的怀里窜出来，然后一抬头与张姨那双迷茫的眼睛对上视
　　“……”

　　闻栖的大脑一下宕机，这算不算偷情被抓？
　　空气里似乎安静了一整个世纪，谁都没有开口，谁都像被贴上了定身符
　　最后还是因为向阳咳的几声打破尴尬

　　闻栖一下回神∶“张，张姨，您怎么来了？”

　　“噢，这不是想到明天你要高考了嘛，高考的娃儿，怎么能没人照顾？我就想着说，先提前过来看看你”
　　张姨没再去看他，自顾自放下手中的菜
　　“虽然不知道你忙不忙，也不一定见得到你，但我想着如果我先做好饭菜，你回来看到就可以直接热一热再吃，会不会更方便些？”

　　看到张姨买来的一大袋菜啊肉啊，闻栖有些不知所措∶“这，这太多了”

　　“哎呦，哪里多了？”张姨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向阳∶“高考挺累的，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张姨又挑了几样放进冰箱，她问∶“这是……你同学吗？”

　　闻栖沉默了，他不想违心，但也不敢赌这一坦白后江蓓知道的概率有多大
　　他能感觉到此刻他的心脏剧烈跳动，那种不安的情绪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大脑阵阵空白
　　他不知道张姨看到了多少，也许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普通的疑问，也有可能什么都看到了，这一句是试探

　　指甲陷进肉里却感受不到疼痛，后面还是向阳一点一点的掰开，捏着他的虎口示意放松
　　“别怕，我在”

　　一句话，闻栖被拽了回来，身体无意识靠着向阳近了些，然后他听到向阳回答
　　“阿姨您好，我是小七的学长，这几天刚好在他们的考场做志愿，就顺道打包午饭过来看看他”

　　这话倒是真的，每年高考，附近的大学总会组织志愿活动，向阳今年也报了名，这件事他和闻栖说过，闻栖当然乐意

　　“是这样啊”张姨回他∶“但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眼熟？哪里眼熟？是不是某天他和向阳在街上牵手拥抱亲嘴是时候被撞见过，但他不知道，所以眼熟？可是他和向阳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做这些事啊，他脸皮薄的跟纱一样，那到底是为什么眼熟啊……
　　闻栖的头脑风暴掀翻了一整座巴黎铁塔，然后他听到向阳回答说

　　“阿姨，我们见过的”
　　“？”闻栖抬头看他
　　“之前小七住过院，我和他同病房”
　　“……”

　　闻栖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在很早之前，张姨和向阳就见过面了，只是太久没见，感觉熟悉，但没认出来而已
　　他都替他自己搞笑，怎么一紧张就忘记了这档子事呢？

　　“噢，我记起来了，向阳是不是？”张姨笑着对他说∶“当时小七可喜欢你哩，总要我多带一份饭给你，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玩到现在”

　　向阳看着闻栖，嘴角染笑，他挑了一下眉，那表情仿佛在说∶“真的？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闻栖一撇嘴，然后伸手掐他的腰

　　张姨在洗菜，闻栖看着样子松了口气，想来张姨并没有知道什么，他庆幸自己在做亲密事件时还能留一根筋观察周围
　　只是有点对不住向阳了，罪过罪过，后面再偷偷补偿吧，他相信向阳是不会计较的

　　后来向阳以下午还有课的理由拒绝了留下吃饭这件事，可惜了闻栖没还有喝到他亲手做的玉米排骨汤，只能吃着打包来的煲仔饭和张姨做的菜，不过向阳在走之后便发来信息

　　【心跳同频∶排骨汤还有，我们也还有很多以后

　　等张姨收拾完后，向阳便送她出门，还和她说，自己这几天因为高考可能要暂时先住在那位学长家，方便一些
　　张姨也没多问，只是祝他高考顺利

　　当天晚上，信息铃响的时候，闻栖还趴在床上摆弄两个小泥塑
　　【江女士∶明天高考，祝我的大外甥一切顺利，旗开得胜！
　　【江女士∶［转账6666］
　　【江女士∶考好了再给你包个大的！

　　闻栖立马坐起来秒领
　　【XY重度依赖∶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XY重度依赖∶老板您吉祥！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抱拳和玫瑰

　　向阳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怎么了？笑得怎么开心？”

　　“江女士财神爷下凡，居然给我发了红包！6666！”闻栖侧过脸看他∶“你快看！我们的旅游资金又多了一笔！”

　　向阳嗯了一声，然后亲他

　　自从那天约定好要毕业旅行后，两人就开始攒钱，向阳本就有这个习惯，这些年来每一笔省下来的钱都有属于它的规划，除去每月开销，他的工资就还剩一半，再加上奖学金，保底也能存个六七千
　　不过这也有房租阿姨突然减价房租的功劳，虽说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左右来讲都不亏

　　可闻栖不一样，他是及时行乐主义者，花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攒钱并不在他执行的范畴，如果决定要攒，那他一定是存钱最快的那一个，毕竟零花钱多嘛，个把月下来一两万不是问题
　　他有点庆幸生在这个家庭了，虽然爱不多，但钱多，小时候是没什么自由，但现在放宽了，做什么都少人管，对于他的父母他早就不怨了，都是成年人，谁没有自己的苦衷啊？
　　况且他现在就很好啊，吃饱喝好睡好

　　那些缺失的爱早就有人替他们还了

　　这么一想，他一下就能感受到网民的快乐——“等我有钱了，我也要到处说，我不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然后向阳掐着他的脸，笑问∶“宝宝，我给你的爱够吗？”

　　闻栖嘿嘿一笑∶“够了够了，你的爱都溢出来了，继续保持！”

　　翌日清晨，瓦蓝的天空包裹着喧闹的城市，街边没了鸣笛声，却比往常更加拥挤
　　树梢枝丫因盛夏而疯长，经微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许多车辆前都贴上了“高考专用”，大家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紧张与欣喜，所有人都在校门前高呼“加油”，就连闹个不停的蝉鸣也被气氛传染，像是在打气呼喊

　　要不说高考就是全国人民另一种说法的战场呢，一人上，全家紧张，全社会为你开路，重压之下，你没理由不背负着期望奔赴

　　“可这压力也太大了点……”
　　闻栖靠着向阳低声抱怨∶“努力了这么久，要是考砸了，该得多伤心啊”

　　向阳的志愿服务主要在送水区，这儿还架起了棚，闻栖躲在里面遮阳
　　而在棚的角落，向阳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尽力就行，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知道啦～”闻栖说∶“其实压力对我来讲还好，但紧张是真的，不过有你在，我会觉得安心的多……”

　　“闻栖——”

　　话未落，就有另一道声音穿过拥挤的人群迎面而来，两人的目光齐齐朝远处看去，也就一瞬，向阳的手一空，闻栖又挣脱了他

　　闻栖看着来人有些愣怔∶“……妈，你怎么来了？”

　　向阳看他无措，手一直在搓衣角，向阳想去安抚他，可又不敢动
　　之前闻栖就有和他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父母一直对他都有占有欲，小时候过得不大顺心，直到他们收养了一个养子，那种控制欲才慢慢收回
　　他不知道闻栖的家长观察能力怎么样，接受程度怎么样，他不敢拿闻栖的情绪去赌

　　可看着这样的闻栖，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心脏就像被揪了一块，跟着闻栖一起疼
　　他的视线就没从闻栖的脸上下来过

　　直到听到江蓓说∶“我是你妈，今天你高考，怎么就不能来？”

　　江蓓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向阳，又把视线落在闻栖身上∶“考试用具都准备好了吗？复习资料来之前看过了没？”

　　“……看过了”
　　“身上有没有带提神的东西？”
　　“有几块巧克力”
　　“昨晚睡前有没有背书？听英语听力？”

　　“……妈，英语考试是在明天”闻栖尝试挣扎∶“况且考试前不应该先睡个好觉吗？”

　　“什么时候考都一样，不能放松”
　　江蓓凑近帮他整衣领∶“这是高考，平时怎么放松我都不管，但这次不一样”

　　闻栖背一僵，说不出什么话了

　　闻华是在这时候才来的，他说∶“等下好好考，我和你妈等你”

　　“……知道了”

　　进考场前，向阳躲过两位家长的视线，又偷偷往闻栖的手里多塞了几块巧克力
　　闻栖看出了向阳的担心，下意识回他一个笑∶“我没事，你就放心吧，等我这次考好了，你带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

　　向阳了然，笑着说∶“好”

　　回到服务区，考生基本进了考场，周围一下静了不少，向阳拿了几瓶水递给江蓓和闻华
　　江蓓接过但没喝，她问∶“向阳是吧”

　　“嗯”向阳点头

　　“很少见小七周围有什么朋友”
　　“小七性格好，有朋友不奇怪”
　　“我知道”
　　“……”

　　对话没了下文，显然江蓓并不想和向阳多说些什么，向阳也不会自讨没趣，他现在只担心闻栖会不会有影响

　　等闻栖考完出来后便被江蓓接走了，两人本来说好要去吃粤菜，这下计划彻底泡汤
　　他一直在被江蓓盯着，都没怎么发信息给向阳，向阳能理解，只在睡前给他发了一条
　　【心跳同频∶晚安，祝你好梦

　　按往常来说，这话的最后还有一个后缀，闻栖开心向阳懂他，“宝宝”二字没有发出来，不然在江蓓收走他手机之后就能发现他们的关系了

　　考试这几天，闻栖只能在江蓓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他和向阳都没有什么时间独处，也就只能在等待进考场的时候见一两面
　　但管他呢，能看到人就行，向阳说过了，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最后一天考试结束，闻栖如愿以偿和向阳独处，他手里捧着花，笑眯眯的说∶“太好了，终于考完了！恭喜江蓓被工作绊倒，不用被监视了，我可太不容易了”
　　“我真的好想你，超级无敌爆炸的想！”

　　向阳嘴角一扬∶“可我们明明每天都在见啊”

　　“这不一样，我们这几天都没有牵手，都没有拥抱，更没有亲亲！”
　　向阳还在看他∶“那刚刚……”
　　“刚刚出考场的那个拥抱不算！”

　　向阳轻笑一声，然后揉他的头∶ “那庆祝小七得偿所愿，今晚想吃些什么呢？”

　　“嗯——”闻栖想了想∶“虽然之前没有吃上粤菜，但我现在特别想吃香香的炸炸”

　　“那粤菜以后再补，先陪小七去吃香香的炸炸”
　　“好耶！”

　　在等餐的过程中，江蓓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妈∶今晚必须按时回家，别在外面疯玩，我们会晚点回

　　向阳拿来碗筷，见他神情不太对，然后手指一滑，信息消失不见
　　向阳问他怎么了？闻栖笑答没事，最后用“我快饿死了，菜怎么还没上？”掩盖了这件事

　　晚上回到秘密基地，闻栖就迫不及待整理行李，机票是上周定的，人是明天一定要走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变

　　考试前，他就和江楠说了自己的计划，虽然免不了一顿唠叨，但他需要打掩护就只能找江楠
　　【江女士∶行吧，那我和你妈说这段时间你先来我家住，但记得每天出门一定要报备，我要保证能时时刻刻联系到你，不然出事了，我可没法和你妈交代
　　【江女士∶［转账20000］
　　【江女士∶不够再说，记得一定要安全
　　【XY重度依赖∶谢谢小姨，我爱你！你是全天下最温柔最漂亮最通情达理的小姨，无人能敌的小姨！

　　之后夸夸小七下线了，留下框框收拾小七

　　向阳看他忙前忙后，一会儿考虑这个要不要带，一会儿又在想明天去玩会有多少惊喜，他活泼乱跑的样子像极了小松鼠在急急忙忙准备粮食过冬
　　向阳忍不住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压在沙发上，他在闻栖的嘴上啃了一口
　　“宝宝，你好可爱啊”

　　闻栖脸红嗔他∶“你还说！你是一点都不着急收拾，就看我一个人忙了呗”

　　两人头抵着头，向阳轻笑∶“那怎么办呢？宝宝好像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收拾妥当了呢，我感觉我好幸福啊”

　　“你别嘴贫！”闻栖还想去顶他

　　向阳笑着先一步压下他抬起的膝盖∶“别这样，我的下半身还要留着给宝宝幸福呢”

　　“……”
　　闻栖的脸更热了，这人说荤话起来真招架不住，他那清冷温柔的向学长呢？怎么变成了哄骗对象的闷骚男了？

　　闻栖自认他败给了向阳，只能双手搭上他的肩，与他接吻，深吻

　　可向阳的手不太安分，亲着亲着就往衣物里探进，闻栖闷哼一声想去推他，但一下就软了，只能任由摆布
　　算了，随他去吧

　　没一会儿，闻栖的小腿搭在了向阳身上，他躺在沙发上颤抖，手指陷进了银发里，他试着踩上向阳肩，却没什么力，最后放弃了
　　他说∶“……别，别弄了，我行李还没收拾好呢…唔…”

　　向阳起身与他接吻，把刚刚吃到的都渡了过去，一股黏糊的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闻栖有些受不住，咳了几声
　　向阳不打算逗他了，用脚勾来垃圾桶，让他吐出来，然后又倒来温水给他漱口

　　闻栖瘫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去继续收拾，可刚准备站起来，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向阳身上

　　向阳笑着接住他∶“宝宝，这算什么？投怀送抱？”

　　“你闭嘴！”闻栖翻了一白眼，给他脸上来了一掌∶“我不收了，你自己收去吧！”

　　然后向阳抓住他的手，在刚刚拍过他脸的手心上亲了一下
　　“……”
　　“好～宝宝累了就多休息一会儿，老公去收”
　　“……”

　　还好沙发上还有一个抱枕，不然闻栖都不知道他那红透的脸该往哪里埋了

　　向阳收拾东西很快，并没有像闻栖那样慌乱，一切都从容不迫，显然是提前想好要带什么的，之前不帮忙，纯属是因为他喜欢看闻栖为了他而急急忙忙的样子

　　闻栖自然也看出来了
　　算了，他不计较，谁让小七大度呢？对向阳要有包容性

　　他窝在沙发追番，有电就左侧躺，没电就右侧躺，反正怎样都不亏了自己
　　这会儿刚拔了充电线，向阳也正好收拾完，两个行李箱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他丢下手机，跑过去抱住向阳，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真棒，奖励一个！”

　　向阳轻笑回吻∶“等一下小七同志再检查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我看看哈……”

　　闻栖粗略看了一下，又对着出行必备物品单检查一遍，觉得应该没缺什么了，刚拉上链，就突然想起还有一个U盘他没拿

　　“真的要回去？那个U盘一定要拿吗？”
　　向阳看他穿好了鞋

　　“一定要拿，它很重要！明天我们再到机场集合吧！”闻栖说着又凑过去，在向阳下巴亲了一口∶“你别一脸怨妇样，搞得我好像是一个睡了就跑的渣男一样”

　　然后他又抱着向阳黏黏糊糊亲嘴，向阳被他整笑了∶“既然要拿，那就准备快些，再晚点就没车了”
　　闻栖∶“再亲一会儿，就一会儿！”

　　向阳笑着与他头相抵，闻栖近一点，他就退一点∶“还亲啊？不回家拿东西了？”

　　闻栖听这话一下就挣脱出来
　　“……不亲就不亲！小气鬼！明天见！”

　　就在一脚踏出门的时候，向阳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抵在门板后，扶着他的头与他接吻
　　而后笑说∶“好，明天见”

　　直到坐在车上，闻栖依旧没有从那个壁咚吻里走出来，向阳太会了，总在勾他的心，亲了那么多次，依旧处于被动状态
　　好嘛，他要多练练吻技了

　　回到小别野，走近才发现里面亮着灯，他愣了一会儿，下午江蓓发给他的信息又一下冲进他的大脑，可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没事，大不了被说一下嘛，从小到大被说的还少吗？不差这一晚了

　　一进门，他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坐在客厅等他，江蓓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见人回来睨了他一眼
　　“你还知道回来？信息发多少，电话打多少，你有回过一个吗？”

　　闻栖刚想说他没有接到，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追番老早就开了免打扰模式，手机一打开，全是江蓓和闻华的电话，里面还夹杂几个江楠的，红彤彤一片
　　他说∶“抱歉，我的问题，没怎么看手机，以后不会了……”

　　——哐啷！
　　江蓓抓起一个玻璃杯，丢在了他的脚下，清脆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开空气凝重的气氛，玻璃碎渣散开一地，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闻栖身形一顿，话语没了声音，他低着头，没敢去看江蓓，只能盯着一地玻璃碎渣
　　好嘛，她真的很生气了，现在只能听，不能反驳，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乖乖听话，总会有转折的

　　但他听到了江蓓尖锐的声音∶“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向阳谈恋爱了？”

　　闻栖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也就一瞬，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全身动弹不得

　　“你刚刚没回来，是不是和向阳在一起鬼混了？回答我！是不是？！”
　　“……是”

　　——啪！
　　江蓓从沙发上坐起，冲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闻栖头一偏，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一阵尖锐的耳鸣像是微型警笛穿透他的大脑
　　他似乎听不见声音了，只看到他昔日精致的母亲，此刻像是一个疯狂的神经病，妆容早化了，面部狰狞恐怖

　　“闻栖！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嘛？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你怎么能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你就这么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有一个不检点的儿子吗？！”

　　“我不检点？”闻栖看着她∶“我只是谈了一个恋爱，而对象刚好也是一个男生，怎么就不检点了？我一没约二没做.鸭，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不检点的人了？”

　　“你闭嘴！”江蓓没想过他竟然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又抓起一个玻璃杯朝他扔去

　　这次的杯子直接划过他被打的脸，砸在后面的墙上碎了一地
　　闻华没说话，但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嫌弃和厌恶的，闻栖不顾疼痛在心里嘲笑

　　“他就是个孤儿！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的？！况且他还有病，都没有什么家庭愿意收养他！这样的人和你根本不是一路的！”

　　“有病？”
　　一句话，闻栖觉得自己心脏更痛了
　　“我也有病啊，还是你们怎么治都治不好的心脏病，人家怎么就不像你们躲病瘟一样躲我，而选择和我在一起了呢？难道这不应该是你们反省的吗？”

　　他能感觉到向阳送给他的手表在震动，那是警报的讯号，心率跳动超过范围了，他想都没想，直接摘下来放进口袋
　　不能让向阳知道

　　“他这样的人？他再怎么样我都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不同，只是因为他是向阳，这辈子不会变了……”

　　江蓓听得一愣，随即吼的更大声了∶“我那都是为了你好！”
　　然后她哭着朝闻栖走进∶“不是躲你，我们就是工作太忙了，是不是没有时间照顾你，你才被人影响了啊？对不起，别恨妈妈，小七，妈妈错了，疼不疼……”

　　“哼”
　　闻栖躲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没有时间？你所谓的没有时间，就是每天把温希带在自己身边，时刻关心，时刻照顾，生活需品和情绪价值都拉满，然后就留一个张姨给我，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啊！”
　　闻栖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你们觉得从小到大吃苦的他很委屈，那我呢？我的童年只有病房没有你们，我就不委屈吗？”

　　“跟小希有什么关系！”
　　江蓓情绪崩溃推他，闻栖身形不稳向后倒去，一言不发的闻华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拉住江蓓

　　闻栖这一摔可算看明白了，什么U盘？老子不拿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
　　以后的路是他自己的，要怎么走也是他的事，谁要是想来掺和，他就一脚踩下去，大不了玉石俱焚，谁都别想好过

　　他起身冲出了门，头也不回往巷子口走去，江蓓他们有没有追出来，他也不想管了，他是不再怨了，但不代表他没有恨过

　　那些陈年旧事本就应该深埋地底，等待时间将它腐蚀，为什么要解剖出来让情绪爆发，濒临崩溃？
　　明明谁都不好受，明明谁都可以被此事捅一刀，人类就这么喜欢自残吗？哪怕是为你好的狠话，一经出口后都覆水难收，更别说那些犹如定时炸弹的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做得就这么爽吗？

　　可是…可是，真的好痛啊！为什么这么痛啊……哦，对，他刚刚摔了一跤，手上扎满了玻璃，血流不止，痛是应该的……
　　还好还好……
　　但为什么他的心脏还是好痛啊！

　　向阳这么好，怎么能有人诋毁他呢？他不是孤儿，他有家人的，他有我啊……
　　有病又怎样，我也有病啊，我们只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而已，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没有人心疼，而是选择给我两巴掌呢？

　　他突然感到眼前模糊，阵阵耳鸣声刺痛神经，腿脚往前踉跄了一步，全身麻痹，血液好像被倒流了……
　　不，不对……他喘了好几口气，喘不上劲了就一直在咳，感觉肺都要被他咳出来了
　　这哪里是倒流啊，明明是被堵住了啊

　　他下意识攥住自己的胸口，痛，好痛，真的好痛……他撑不住了，倒在了一旁的绿化带上，刚刚玻璃杯划过脸颊，没有留下伤口，现在倒是被树枝划破血肉
　　刺痛感又再次揪住他的神经，这下不仅只有脸，手，心脏疼了，他觉得他全身都在痛，除了颤只有颤，他没有力气撑自己起来，只能无声叫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头要炸掉了，我的心脏要死掉了，有没有人来管管我啊？求求了，有人来看看我吧，我真的难受，要死了……要不我死掉好不好？真的痛死了！让我死掉吧，不要折磨我了，死掉好不好……

　　闻栖看见嫩叶染上他的血液，他不知道这是他脸上的还是手上的，又或许是自己咳出来的，但他已经分辨不出了，只觉得自己被堵住的血有了好去处……

　　夜晚的小巷寂静，偶尔有微风吹过，绿植便轻轻摇晃，嫩叶扫过他脸上的痛楚，明明眼睛已经糊了，可路灯照下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刺眼……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是不是有人在唱歌？声音好熟悉……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坏透了，你不在，我没法喜欢，我讨厌他们不接受你的存在……

　　“小七，有我在，你还有家回”
　　……
　　对，我还有家回，家里还有人在等我，他说他会实现我的愿望，他会陪我一起周游世界，他说他永远爱我，我也好爱好爱他……

　　他撑着残存的意识再次睁眼，恍惚间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靠近，那是他爱人的样子，他伸出手与其十指相扣，然后倒在爱人的怀里

　　他的爱人说∶“走，我们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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