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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易放难收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欢快的呼唤声撕破了僵局。“阿姒,俞苏忙完回来了。”
“万古,下次要敲门。”嬴姒捏起冰子与白迅对弈。
好饿。白迅的行棋速度愈发缓慢。
万古身后的女子身姿挺拔,一袭军装利落飒爽,脚步极轻。暮青的短发微扬,胸前两绺发丝纤长。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眉眼似竹,绛唇皓齿,音若春雨,谦和有礼。
嬴姒也想看看严俞苏面对信息网外的人会作何反应,便没有开口介绍。自己看到白迅走向他时,心中又惊又喜,不得不说寻枫这小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严俞苏不认识白迅,白迅倒是对严俞苏有所耳闻。上届坤英战力榜第二名,从小就由嬴总亲手栽培。听说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一步一步从基层做起,成绩斐然。但白迅觉得,他绝不只是表面看上去的这样子。
“你好,白迅。”少女不知从何时起,右眼下隐约有了颗浅淡的朱砂痣。
“你好,严俞苏。”对视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白迅扭头看向沙发后露头的寤,“变回去。”
“哦。”少年双手搭上沙发时瞬间化为兽态,跃入少女怀中。
棋盘上迷雾层出,嬴姒也明白对方的心不在此处。
白迅:“我饿了。”
嬴姒:“西楼的伙食还不错,去尝尝吧。昨天的礼物,我收下了。”
白迅见寻枫迟迟没有回应,扯了扯他的衣角。传音道:寻枫,答应他。
寻枫:“好的。”
……
孙墨符感觉跟这些大人物待在一起,太费脑子了,用帽子扇了好一会儿,心才静下来。
李砚书笑着将孙墨符的帽子理正,“君子正衣冠。”
“就你事多。”孙墨符带路到了食堂,香味扑面而来。
不过多时,莫离刚选好饭菜,孙墨符就在吃最后一口了,他面露慊弃。“慢点吃,狼吞虎咽的对胃不好。你看李少校吃得多文雅。”
孙墨符撇了撇嘴,“到了污染区或者打起仗来,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文雅。你不觉得大口大口吃很香吗?”
莫离:“在战场上噎死才丢人呢。”
孙墨符:“切,死都死了,还管丢不丢人?”
李砚书:“什么死不死的,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
嬴姒很难注意不到白迅留下来的小眼睛,惜心地护在手心。
蛇潜是雷能量所化,虽不及煅的能量苍劲,却十分精纯,肆无忌惮地盘绕在嬴姒指间。
嬴姒:“东海一带还稳定吗?”
严俞苏回神答道:“一切安好。”
“是吗?”嬴姒看向煅。
煅:“期间解决了几批雇佣兵,还有些不愿意搬离亚污染区的群众,受间谍鼓动袭击了严同志。”
嬴姒摩挲着蛇潜细小的鳞片,“俞苏是怎么处理的?”
女子朱唇蕴绯,“叔叔不是都知道吗?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受伤?”
嬴姒语气依旧,“没人能近你的身。”
蛇潜忽然化为微粒消融在空气之中。
严俞苏直视着嬴姒的眼睛,“很像呢。”
嬴姒敛下眸中神色,唇角微勾。“你都没见过他。”
严俞苏这时倒有了些孩子气,“我可没说是谁。”
嬴姒睨了他一眼,握紧了此前保持松弛的手掌。“都出去吧,我还有事。”他倚靠在残留着白迅余温的地方闭目养神,在虚无与空旷中寻求安宁。
人都走后,万古才开口道:“麓陵打开了。”他们又打什么哑迷。
“……给雷家的奖金能从你那出吗?”嬴姒好一会儿才悠悠答道。
万古自以为很端庄严肃的表情顿时化为乌有,“为啥?别逮着我一个人薅行吗?”
嬴姒:“如果没弄丢玺,也不会这么麻烦。”
万古翻了个白眼,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一直说,一直说。“行,怪我,行了吧。”
嬴姒:“而且你看起来见不得我休息。”
“怎么会呢?能者多劳嘛。”万古摆了摆手,有些心虚。
嬴姒:“最初那段短暂的光阴让我明白,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故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义。”
万古:“别这么弯弯绕绕的,你是想趁着俞苏回来了,出去玩呗。”
嬴姒:“嗯。”
万古:“我看你直接让小苏现在就接手得了。”
嬴姒:“他不行,再跟煅磨练几年等等看。更何况老周还闲不下来。”
万古:“别又磨死了。”
嬴姒:“……”
万古灌下一杯水,“你到底怎样才能满意?非要这孩子对你开枪不成?”
“俞苏有自己的坚持是好事,我不希望他向我妥协。”嬴姒真的想睡会儿了。
万古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许多,“嬴姒,小苏不会成为阿晏。”
“我知道。我也承认那时的教导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冷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俞苏培养成阿晏,他们是他们自己。万古,那些隐情我也都跟你掰开揉碎的讲过,你不要乱想些子虚乌有的事。”嬴姒忽然睁开的双目如雌鹰炯炯,将万古的防线撕得粉碎。
万古是个常人,没有什么天赋和其他能力,就是赚钱的本事是一顶一的好。破防间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行,千年老姜,就我想着他念着他行了吧?这么多年,你忙完这个忙那个,我要是不提,你是不是早就把阿晏忘了?!”
嬴姒:“万古,我知道你在责怪自己,也在怨恨我。但是如果阿晏真的回来了,你觉得他会想要看见你这副模样吗?你好好想想。”
“你什么意思?慊我没用了是吧?那绝交啊!我巴不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呢!你别以为你装成这副样子,就能把骨子里的那些腌臜擦干抹净!”万古血气上涌,显然没有听进去嬴姒的话。
“……胡言乱语。”嬴姒侧身躺下,实在无力争辩了,将万古传送至门外,封锁了房间。
男人虽然还在生气,但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许久后小声说道:“对不起…阿姒…对不起…对不起…”
……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小白从小窝中醒来,摇摇晃晃的去瓷碗前喝了些水,意识渐渐苏醒。
!!!迅把我扔下了!!!
小白跑起来一身的毛发顺风流淌,袂云汗雨中气味碎杂,好在还没有完全冲散他们的行迹,它细细地闻嗅分辨着。
泳池边声势哗然,破水而出之人将贴上额头的发丝撸向脑后,露出那张似雕像般冷峻的面容。
是秦怀卿。
突然一道飞影蹿到脸旁,令秦怀卿感到不适。柔软的脚垫即触,他便知晓是小白来了。身上湿漉漉的,不好将其抱入怀中,只能稳着步子走到白迅的躺椅旁。“迅,小白来了。”
白迅口含汤匙将毛巾递给秦怀卿,拍了拍腿让小白下来,又分了点圣代给它吃。“感觉怎么样?”
秦怀卿:“还不错,可以在水中呼吸了。”
一旁的阿奎琳娜正陪着孙墨符玩黑杰克,使他惊叹连连。“寻枫,你要不给它报名高考吧?”
阿奎琳娜:小孩真难带。
“这只雾隐鸦是养殖的吗?”李砚书显然也是起了兴趣。
秦国人工养殖的异化兽觉醒率相对于外界更稳定些,只是平均天赋能力较低。
寻枫沉默了片刻,“是安屿山脉的野生种,阿奎琳娜是最后一只。”
李砚书:“是因为那场山火吗?”
“是因为贪惏。”重新来过,虽然救下了阿奎琳娜的母亲,但形势过于混乱,它还是离开了阿奎琳娜。生死面前,众生平等,一样的无可奈何。
感受到主人情绪的低落,阿奎琳娜像小时候那样,用喙蹭了蹭寻枫的鼻尖。
李砚书:“阿奎琳娜成年了吗?”
寻枫:“还没有,才两岁七个月。”
“它牌玩得比我还六。”孙墨符转头看到秦怀卿正擦拭湿发,视线下移。“你这胸大肌怎么这么珠圆玉润!”
秦怀卿:“……”
白迅:“确实。”
男人小麦色的皮肤慢慢浮出绯红。
李砚书有时候真想把孙墨符嘴堵上,“……阿符,你很久没下水了,去玩会儿吧。”
“我在河边儿长大的,有什么可玩的,不过确实挺久没下水了。”孙墨符的虎牙很是俏皮,惹人喜爱。只是幽京人杰地灵,遍地都是太阳。但唯他一人,能扰乱君子梅林。
白迅趁两个管东管西的老头子不注意,又去取了两份冰沙。
回来时寻枫正好背对着少女,他将寒凉的手心捂在男人眼前。“在想什么?”
二人都极爱发呆,这样的截断方式是那几年同居时的默契。
“揭谛神谕。”寻枫顿了顿,轻柔说道。
白迅将一份冰沙放到男人手心,自顾自地先吃了起来。
寻枫眉眼弯弯,令人分不清那薄唇吐出的字句是何种情系。“这有些宿命论了,我认为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孑然一身的,得到的幸福与苦痛都源于命运的垂怜。
显而易见,默多克这个家族受到了命运的诅咒,与那垂怜有缘无分。身为默多克的‘丑恶’之一,他并不能得到那种令世人朝贡、超脱一切情感的圣光。
可我偏偏是他的血脉,因此才能够遇见命运的绝唱,重获新生。在那之前,我正经历一场漫长的死亡。
但为什么,即使你现在分明就在我身边,这颗心却依旧彷徨……”
白迅直视着寻枫眼底的坚韧与脆弱,他何尝看不出男人只是将半分愁丝扯成宽大的裂缝,以此让自己多注意他一些。无奈,任谁对上这满是哀婉的神色,都会软下心来。
寻枫的话看起来像是在对命运俯首称臣,其实不然。
要想看清一个人,就要去看他的行动以及对下位者的姿态。如果寻枫真像他口中说的那样,三年前就不会去安屿山脉搜山救鸟,更不会在短短几年就钳制住了那些阻碍者,凭借继承而来的资产与权势,为自由开路,给予弱者合适的岗位与资助。
金钱在中部污染区附近用处不大,但可以在中心城域购买贵族嗤之以鼻的物资,送给真正有需要的人。金钱是在富人之间流通的游戏币,物资却是穷人之间朝不保夕的必需品。
能在那群老不死的统治之下,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寻枫自然有着非人般的手段。但他此刻的脆弱也算不得假,他愿意将此托付于白迅,也足以表明他有多信任白迅,有多清楚白迅对他的了解。
他在等待白迅的参与。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们是琥珀拾芥,命中注定的缘分。
“生命是一个微小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壮大,是万物之初苏醒的意识做出的回望。我想,我们即是宇宙。因此人类崇尚爱愿,以求在星云冲撞的爆炸中绵延。枫叶,落日烧光了山林,你该展翅高飞了。”虽然白迅的第一想法是:就算遇到的不是默多克寻枫,我也有其他的应对方案。可惜烈豪这一环,自己只能博弈出条病秧子的路。
寻枫绕上白迅的手心,十指相扣,窃喜从嘴角流露,漫入血瞳染红了耳尖。“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然而就开解寻枫的这会儿功夫,秦怀卿便在白迅不知不觉间将他手中的冰沙偷吃光了。
白迅只觉得无语,“……”
秦怀卿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别总让我总待在你的余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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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梦千山,窗阴一箭。宋——吴文英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