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

　　简籍吓了一跳，下一瞬，一个三色冰淇淋从黎洺怀里钻出来了。

　　小小的脑袋毛茸茸刺刺的，大眼睛霸道占据了整张脸，正滴溜溜的打量着周围。

　　“哪儿来的小猫？”简籍急忙把袋子送进厨房，伸手接下黎洺夹在手肘的简易纸板猫窝。

　　小猫怕人，落地后见了简籍呲着牙，开启棘背龙状态，一个劲后退。

　　黎洺一边换鞋，一边脱下羽绒服外套，“买菜捡的，就在路边跟着我，我一看是三花，还这么萌，周围又没有猫妈妈。我直接一个手慢无。”

　　简籍手指悬在空中，小猫爪抓了好几下也抓不到，开启棘背龙2.0，模式，这次是往前冲。

　　脾气倒是够差的。

　　黎洺蹲着看一猫一人对峙半晌，问道：“怎么样，喜欢吗？要养吗？”

　　简籍道：“两个人活着都费劲，他怎么活。”

　　“别开玩笑，咱俩死了他都能活。”黎洺伸出手掌左右左右逗弄小猫，“不要小瞧生命啊你这家伙。”

　　“少看些日本轻小说。”

　　黎洺笑了，拍拍手站起身来：“我买了羊奶粉和猫砂。”

　　简籍道：“哪有猫砂盆？”

　　黎洺：“我的脚盆。”

　　简籍：“？”

　　简籍：“去医院大夫惊讶为什么猫脸上有脚气……”

　　黎洺：“滚啊，我脚香着呢！！应该是去医院大夫感动流泪感叹少年人为了养猫拼尽全力这才对。”

　　虽然很扯淡，但是没有一个人说猫砂盆不能是脚盆。

　　诡异的养猫之旅就这样莫名其妙展开了。

　　“所以叫什么？”简籍盯着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三花小猫，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黎洺伸出手放在下巴上，神色高深：“我想到了个适配的名字。”

　　“什么？”

　　“囊死包。”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

　　黎洺笑了：“意思是‘就知道吃’，多适配。”

　　简籍：“好难听。”

　　“或许叫造粪机器。”

　　简籍看向他：“或许我们要取一个能带的出门的名字。”

　　黎洺闭上笑的嘴巴：“那你起一个。”

　　简籍盯着小猫看了又看，最后叫：“就叫雪糕嘛。”

　　像是三色杯一样。

　　黎洺自然没异议。

　　只是小猫似乎越吃越多，越吃越多，越吃越多，越吃越……等等，不能再吃了。

　　简籍拎起雪糕后脖颈，就见小肚子已经圆圆鼓鼓到了一种吓人的地步。

　　两个人沉默半会儿，一个收起了食盆，一个点开了手机搜索。

　　悬着的心在看见#鸡翅包饭这个词条的时候落了下来。

　　黎洺盯着一晃一晃的雪糕，阴恻恻道：“我取的名字也没错。”

　　简籍：“…………”

　　实在不太想承认这件事儿。

　　就这样，房子里多了一只猫。

　　一只小猫。

　　一只会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小猫，会顺着人裤腿一路爬到肩头的小猫，会在网上睡觉的时候钻进被子里吓人一跳的小猫。

　　简籍想了又想，有朋友，有小猫，有房子。

　　这样的话，是不是足够成为一个“家”了呢。

　　房间不大，两个人睡一张双人床，雪糕叫着非要钻进来。

　　“太小了，没敢给他洗澡，床单被套都是新的……”黎洺拎着雪糕后脖颈，“把他扔出去？”

　　只是雪糕是一只有脾气有秉性的猫，扔出去多少次都会执着着爬回来。

　　第三次爬进简籍被窝，简籍终于坐起身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抽了张在学校舍弃的旧床单，折叠后铺在床铺里面，做了个简易睡袋。

　　雪糕欣喜，钻进睡袋里美美睡了。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他没有睡在两人中间，而是一屁股坐在黎洺脸上。

　　简籍直起身，一边惊叹黎洺睡眠质量之好，一边不受控制摸出手机，把雪糕嚣张的睡姿拍下来。

　　毛茸茸的爪子，粉色的肉垫，肚子鼓鼓的……

　　手指轻轻在肚皮上戳了下。

　　小猫一动不动。

　　“……不是说猫科动物在睡觉时很谨慎的吗。”简籍又戳了戳，无论是捏耳朵还是揉尾巴或者按肚皮，雪糕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简籍笑起来，动作更放肆了点。

　　看不见的地方，黎洺被雪糕压住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简籍浑然不知，还在上下其手，捏捏肉垫戳戳肚子，最后嚣张的把两条腿拽起来，再把尾巴拎起来转圈。

　　就在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一只手骤然落在简籍腰间。

　　“！”

　　简籍吓了跳，连带着手上的力气也失了轻重，熟睡的雪糕吓得炸了毛。

　　当事人简籍也微微炸毛了。

　　低头，就见黎洺正推开雪糕，睡眼朦胧的看过来：“在干什么……？”

　　简籍伸手去推他腰间的手，后者却借着这只手的力道坐起身来，衣服乱糟糟，头发不安分的翘起。

　　“梦见在水中不能呼吸，竟然是他趴在脸上。”黎洺看着折腾一番躺在床上依旧安然熟睡的雪糕，一时间哑然。

　　“我去做饭。”见黎洺低头，简籍趁机推开他的手，翻身下床。

　　黎洺揉了揉头发：“你会做饭吗？要做什么？我去吧。”

　　“不会，但是煮个面还是会的，好了叫你。”

　　黎洺“哦”了声，接受了他这个说法，鬼使神差的接手了简籍刚刚的所作所为，尽情蹂躏谨慎的熟睡猫科动物。

　　“雪糕，你还没吃过简籍做的饭吧，我也没吃过。”黎洺揉揉揉，“一会儿尝尝去。”

　　雪糕不语，只是一味的睡觉。

　　整理好被子的时候，雪糕已经悠悠转醒，一睡醒就拖着鼓鼓的小肚子叫个不停，最后爬到黎洺脚边，顺着裤腿一个劲往上。

　　黎洺抱着雪糕，推开了卧室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什么也没有。

　　简籍做面没有葱花爆锅，也不会调卤子做酱料——像是没有做饭一样，直到走进厨房，这才能闻到一点水汽的湿漉味道。

　　端上桌，普通的面条，清澈的汤底，没再看见任何配料。

　　“清水面。”黎洺抽出筷子。

　　简籍“嗯”了声，在一边拆围裙：“会不会太淡口。”

　　“你尝着怎样？”

　　“我没尝。”

　　黎洺闻言抬头，对上简籍清澈的双眼。

　　“那我是味道品尝第一人了，我尝尝。”

　　入口。

　　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嗯。

　　很纯粹。

　　黎洺面不改色嗦了两筷子，简籍见他没说话，狐疑的视线看过去：“怎么样？”

　　“不错。”

　　“…………”简籍其实对自己的做的面条非常没信心，说直白点，他都不敢吃他自己做的面条，他也是第一次煮面条。

　　怀着这样的疑虑，简籍也挑起一筷头，只是吃到嘴里，疑惑的神色变成了纯正的僵硬。

　　抬头，就见黎洺那边半碗都下去了。

　　“别吃了……黎洺，我说别吃了。”简籍叫了两声，见黎洺没理他，又扬起声音去按他的手。

　　“怎么了。”黎洺问。

　　“什么怎么了，很难吃。”

　　黎洺眨眨眼：“不是熟了？”

　　“……什么叫‘不是熟了’，你吃饭就讲究个熟不熟？这东西都没味道，而且面条煮的时间也有点短，吃着有点生。”

　　简籍伸手就要拽黎洺的碗，却被后者一掌按住。

　　“你想做成什么样的？”黎洺问。

　　“阳春面那种。”

　　“那做的没毛病，差不多啊。”

　　简籍要倒掉：“什么差不多啊，差得多。”

　　黎洺笑了：“你这个距离阳春面不就差个鸡蛋？我给你加一个怎样？”

　　简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把手上的面条任由他处置。

　　再端回来的时候，果真每碗只多了个白白嫩嫩的完美荷包蛋。

　　“只多一个鸡蛋而已，”简籍抬头看向黎洺，“面条不是一样难吃。”

　　黎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语。

　　简籍没有吃难吃面条的打算，但是在看着黎洺这个神色的时候，鬼使神差还是吃了一口。

　　“？！”

　　“怎么不说话了。”

　　“味道，完全不一样，”简籍不受控制睁大眼睛，迟疑着又喝了口汤，“味道很鲜美……你加什么了？”

　　黎洺咧起嘴角笑起来，抽开椅子坐在简籍对面：“生抽，耗油，鸡精，还有一点点的猪油。”

　　“除了猪油，别的我也都加了。”

　　“嗯，那可能是加的量不够，刚刚吃的时候其实能吃到风味儿，只是加了些或许会更好。”黎洺轻轻道，“做饭的时候，厨子可以偷吃。”

　　简籍沉默了会儿：“我下次会偷偷在厨房先吃的。”

　　两个人笑起来。

　　汤面下肚，浑身都温暖起来。

　　简籍做饭，黎洺刷碗，他戴手套的时候，简籍正在给雪糕喂奶。

　　“没有奶瓶……”简籍手里拎着针管，抬头看向黎洺，“一会儿要不要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家里面空空如也，黎洺自然没有异议。

　　早晨的东北还是太冷了，简籍在黎洺的建议下穿上厚厚厚的外套，还是在走出楼道的时候被凛冽北风吹飞。

　　“学校里没觉得这么冷。”他默默拽紧了帽子。

　　黎洺把手揣进裤兜道：“因为学校周围是楼，挡风。”

　　简籍：“最想念学校的一集。”

　　黎洺：“真叫你回去上学你又不高兴。”

　　“……”

　　走进商场，入目皆是喜气洋洋红红火火，简籍盯着那些红底金字的对联沉默了下，问道：“快过年了？”

　　黎洺点头：“啊，快了，快到小年了……等等，二十三是十六号吧，今天就是小年。”

　　简籍愣了下：“小年？”

　　“你们过吗？小年，吃饺子。”

　　简籍摇摇头：“有，但是我家从来不会过……我家新年也很少过。”

　　黎洺闻言轻轻“啊”了声，就在简籍以为他会说好遗憾的时候，他笑嘻嘻道：“那太好了，你可以从零开始体验这边的年，我们这边别的都没意思，就是过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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