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见月

　　雪域之外，离开冥界的二人停下了脚步。

　　尉迟月霄对明月道：“你离开冥界，魑衍必然会追杀你，你想过要去哪里吗？”

　　明月想了想道：“我师父以前说，若无处可去，便让我去太清道境。”

　　“什么？”尉迟月霄有些惊讶：“太清道境，那是从前玄暝天尊的居处，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玄暝天尊？”明月倒有点意外。

　　“不错。”尉迟月霄叹道：“大概你的师父，真的是玄暝天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明月并不怎么了解师父，一时也无法确定。

　　尉迟月霄有些迟疑，或许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他道：“其实…，你方才出剑的时候，很像天尊。”

　　“嗯？”明月不解：“这话怎么说。”

　　“只是感觉。”尉迟月霄似乎想起什么，眸中陷入回忆，道：“当年…，我因为言儿的死，在妖界的族中大典上对天尊下了杀手。”

　　明月心中一惊，看向他，接过他的话：“你肯定没有得手。”

　　“那是自然。”尉迟月霄很诚实，带着一点愧疚：“当年天尊只是一个眼神，就封印了我所有术法与招式。”

　　明月好奇道：“那你怎么…”

　　“天尊只是看在妖王的面子上，留了我一命。”尉迟月霄明白她的疑问，解释道。

　　原来如此，听闻天尊与妖王从前相识，走得近一下。而妖王却是白若言的哥哥，妹妹因魔头而死于天劫，他必然是最想要尉迟月霄死的人。而他却让天尊饶魔头一命，大概也是因为妹妹的嘱托，可见白若言情深至此…

　　也正因爱人之死，魔头竟慢慢的改邪归正了。明月不禁暗叹，道：“好在，你的言儿她又回来了。”

　　说起白若言，尉迟月霄眼底浮现一起温柔笑意，他道：“一定是神明显灵，天尊大爱！臣愿做牛做马，报答大恩大德！”说着俯身朝着虚空郑重的拜了三拜。

　　“……”明月忍笑。心头却不由得生出一丝疑问。

　　“对了。”尉迟月霄拜完，回过头道：“其实我是想说，你握剑的眼神，和天尊有些像。”

　　明月被打断思绪，片刻道：“或许是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尉迟月霄也看出她的茫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若去了太清界，魑衍找不到你，会很安全。”

　　“但我并不想去。”明月道：“一个人躲着，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那便随我回尘间客栈吧。”尉迟月霄道。

　　尘间客栈，就是之前跟师父去过的那个。明月闻言疑道：“这家客栈，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我和妖王为了躲避炎龙的追杀，便在人间开了这家客栈，化为凡人藏身。”尉迟月霄道：“为了救妖族的子民，我和妖王想利用天劫削弱魑衍的力量，进而潜入妖族。便提前告知了水族，将水族一众和灵源之玉都藏在了尘间客栈，以免被魑衍找到。”

　　“原来是这样。”明月道：“所以小草一开始便没有找到水族，但你们并不知道魑衍以魔域生灵献祭躲过天劫，才会闯入妖族，入了魑荦的圈套。”

　　“是这样。”尉迟月霄道：“小草也是听闻了妖族的变故，才孤身往妖界找到妖王，为你送去了灵源之玉。”

　　明月闻言，沉默了半响，道：“那罪己仙君又怎么会被抓去混沌幽川呢。”

　　“褚煊…”尉迟月霄想了想道：“他是跟着灵瑶玉来的。对了，那灵瑶玉其实是妖王白逸尘的母亲。”

　　“什么？”明月疑道：“这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也是那次阴差阳错在妖界碰上，才知晓的。她听闻妖界变故，担忧妖王白逸尘的安危，便匆匆赶来。”尉迟月霄道：“大约是妖族的一些旧事，你我就无从得知了。”

　　“也是…”这灵瑶玉既是妖族，为何会一直待在极荒仙门呢。不经意间听到这么一个事，明月颇有些好奇。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明月二人心生警惕，仔细看去。

　　竟是几个魔族中人，追着一个受伤的少年，那少年却也是个魔。

　　“这魔族怎么尽做些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事。”尉迟月霄开口，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是魔域之主这件事。

　　明月习以为常：“先救下他再说。”

　　说着，二人瞬移身形上前，明月伸手化出天之恒，一剑便击退了几个魔修，尉迟月霄掌心魔光闪烁，吓得那几个魔修跪地求饶。

　　“说，为什么追杀他。”尉迟月霄开口道。

　　那几个魔修显然认得他，辩解道：“魔尊大人，我们本要抓几只妖带回去献给魔主，谁知这小子竟阻止我们，偷偷放了那几个妖，我们这才…”

　　尉迟月霄叹息一声，道：“我如今已不是你们的魔尊，你们这样跟着魑衍作恶多端，就不怕最终自食其果吗。”

　　“我们也没办法，只是奉命行事啊！”那几个魔修求饶道：“还请魔尊…，啊不是，还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魑衍让你们抓妖族做什么。”明月上前问道。

　　“这，我们也无从得知，只知道魔主大人最近似乎是在闭关。”

　　闭关，难道魑荦并未完全躲过天劫…，明月心中猜测道。

　　“我们就知道这些，求两位大人放过我们吧！！”那几个魔修哭喊道。

　　明月不为所动，下一刻提剑架于他们颈侧，冷冷开口：“我放了你们，那谁来放过那些被你们所害的人。”

　　那几个魔修吓得不轻，哭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明月正要动手，尉迟月霄却突然制止了她，道：“小明月，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

　　尉迟月霄转而对那几个魔修道：“若你们能保证，今后不再跟着魑衍残害万界，不在作孽，那便放过你们这次。”

　　“我们保证，我们今后一定改过自新！放过我们吧！”

　　“下次若再让我碰到你们不知悔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记住了吗。”尉迟月霄道。

　　“记住了，我们一定不再犯了！”几个魔修边哭边保证。

　　“小明月。”尉迟月霄看向她，斟酌笑道：“你看…，知错能改，也是好事，天无绝人之路嘛！这次就放过他们吧。”

　　明月看向尉迟月霄，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立誓改过的魔修，最终还是收了剑。

　　“多谢两位大人！！”几个魔修感激涕淋。

　　“既然如此，那便放过你们，不过，没有下次。”明月警告道。

　　几个魔修感谢保证了一通便慌忙逃走。

　　明月二人这才去扶起那位受伤的少年，那少年着一身窄袖黑袍，长发凌乱，魂魄有些损伤，脸颊有一处伤痕，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分明的轮廓略有些锋利，虽是魔修，却并无一丝其他魔修身上惯有的浑浊戾气，当然除了魑衍和尉迟月霄这种先天魔气精纯的魔之外。

　　“多谢二位相救。”少年收起手中的剑，向他们道谢。那黑眸中微微带着笑意，反而透着一丝明媚，犹如春日解开封冻的潭水。

　　尉迟月霄也明显有些意外，道：“好精纯的魔气，不过…，魔大都不以法器为修，你为何用剑呢。”

　　少年抬起手中剑收好，那只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剑，他道：“只是觉得用剑很特别。”说着，他看向明月，笑道：“原来这位妹妹也是用剑啊，或许与我兴趣相同呢。”

　　妹妹？明月闻言，将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没有答话。

　　“难道是姐姐。”少年歪着脑袋瞧了她片刻，煞有介事的道。

　　“……”尉迟月霄适时的出来打破平静：“好了，这位兄弟。她叫明月，今年大约，十九岁。”

　　“那就是姐姐了。”少年弯眸，凌乱的长发难以掩盖春风如沐。

　　“姐姐？！”尉迟月霄震惊：“你少说也有百来岁吧，虽然长得细皮嫩肉，但也不能真的装嫩啊！”

　　“百来岁？”少年白皙的手取了一只黑色发带，随手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笑道：“我只有十七岁，当然要叫姐姐了。”

　　“什么！十七岁？”明月和尉迟月霄同时震惊。

　　“嗯？”少年微微不解：“怎么了。”

　　魔修寿命漫长，外表自然看不出年龄，十几岁的魔修更是稀奇。也难怪尉迟月霄意外，不过这魔修不认得自己，大约确是年纪小。

　　“…没什么。”尉迟月霄开口，恢复了正常神情。

　　明月正要说什么，那少年突然低头，吐出一口血来。他实在体力不支，下一刻便晕了过去，明月二人连忙扶住他。

　　“受伤不轻，还能若无其事的同我们说话。”尉迟月霄忍住丢掉他的冲动，道：“先将他带回尘间客栈疗伤吧，兴许灵瑶玉也在，可以医治他。”尉迟月霄道。

　　“好。”明月看了看少年安静的脸，决定一起去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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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地界，客栈中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各族混杂。尉迟月霄领着二人走进客栈拐角的一处小屋，再往前进，便是客栈后面的一个大院落，水族众人皆藏身在此。

　　小屋内，灵瑶玉和皖言正在为榻上的少年医治，白逸尘，褚煊等候在一旁。

　　半响，灵瑶玉开口道：“言儿，你去取些药来，给他服下。”

　　“是。”皖言正要去取药。一旁的尉迟月霄突然道：“我也一同去吧！”

　　其余人闻言皆诧异的看向他，尉迟月霄见此，轻咳两声，道：“我有些担忧这少年的伤势，所以，也出一份力罢。”遂跟着皖言出门去拿药。

　　想来这位皖言姑娘就是从前的白若言了，明月看破不说破。为了打消此刻的尴尬，她上前道：“灵仙子，他伤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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