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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雪原
(1)
胡照英把血书揣在怀里,爬上菜窖,又检视田仲平的尸体,只见衣物虽破了,却似是刚上身不久,只有腰带是旧的,上面绣着桐叶,胡照英更是确信无疑。
把腰带解下来,也揣在怀里。
转头看吴喜年战战兢兢的溜出门,背着个大包裹,似乎要逃走。
胡照英过去一把拉住他,说:“你逃走就是同党,走不远就会被官兵缉拿。”
一指他的大包裹,说:“东西也得归官家。”
吴喜年说:“哎哟,那怎么办?”
胡照英说:“你跟着我吧,不但有好日子过,还能白娶一媳妇。”
吴喜年将信将疑,胡照英说:“你总得相信点儿什么,才能活得下去。”
扔过墙角的镐头,自己也提了一把,背上尸体,说:“埋到白杨林里,麻利点儿。”
埋罢了人,吴喜年一直瑟瑟缩缩紧跟着胡照英,看到胡照英回来拿火把点草房,不禁急道:“这里是我家呀,你想干什么?”
胡照英说:“烧了告诉官家,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事实上,你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吴喜年一咬牙,也拿了火把跟胡照英一道把草房烧了。
胡照英指一棵白杨树变了一辆马车并车夫,吴喜年见了,连忙跪下磕头,说:“我以为适才我眼花,大神,我有眼不识大神,愿给大神效犬马之劳。”
胡照英说:“只要你听我的,富贵温柔掌中之物。”
吴喜年喜滋滋的点头,问:“大神要带我到哪里去?”
胡照英说:“咱们要到刚才那个死人家里去,黎国大夫田仲平。”
吴喜年吓一跳,说:“他受官家追杀,闹不好满门抄斩,咱们去不是送死?”
(2)
胡照英笑道:“咱们多快,官家赶不上,赶上了也不怕。”
吴喜年说:“去干什么?莫非资财?”
胡照英说:“他有个女儿叫田桐,咱们去了,就说田仲平被郑国追杀,逃到你家,你救了他,但他未及多说就伤重而亡,临终便把女儿许配给你,要你带她归隐山林。”
晃了晃遗书和腰带,说:“这个就是凭证。”
吴喜年嘿嘿笑道:“好啊。”
胡照英说:“以后叫我的名字,就说我是你表弟,从小相依为命。”
吴喜年连连点头。
两人到了田仲平家,太阳正升起,照得积雪耀眼。
只见黑漆大门紧闭,胡照英上前拍门,门却开了。
进到里面,来来回回看了,偌大的院落,空无一人,家什都整整齐齐,上面没有一丝灰尘,似乎还有烟火余温。
不象是抄家了,人离开也没多久。
胡照英站在院子里,托着腮莫名其妙。
吴喜年从厨房里出来,招呼胡照英:“厨房里有热乎饭菜,先吃饱了再说。”
胡照英跟着吴喜年进了厨房,果然饭菜都是温的。
吴喜年大口的扒拉饭菜,一边说:“真好吃。这黎国满门抄斩做的这样干净吗?”
胡照英说:“不是,田府满门应该是得到消息逃走了,咱们也走吧,免得碰到后到的官兵。”
吴喜年说:“极是。”拿袖子一抹嘴,跟着胡照英走到院子里,却见天上地上一片红光,由两人的脚底各起了一个小旋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积雪,向身上裹去。
(3)
吴喜年站立不稳,吓得惊叫一声,扑向胡照英。胡照英一把抓住吴喜年,闯着旋风就往外跑。两个旋风汇成一个大旋风,雪旋风里一点火光,腾的烧起来。
胡照英赶忙褪去外衣,把吴喜年罩住,吴喜年兀自吱哇乱叫。
门外已经满是官兵,一个白衣老者正色站在那里,边上一个武官,全副盔甲。
武官喝道:“田仲平同党伏绑。”
胡照英一长身,露出狐狸头,张牙露齿,长啸一声,把身上的雪与火震得粉碎,飞向那个作祟的白衣老者。
老者跳上半空,拿两条黑色的长绳一抖,绳头化作蛇头,张开黑色的大嘴,黑色的信子,能吞一头牛,快如闪电,直取胡照英和吴喜年。
胡照英奋不顾身,一提吴喜年甩了出去,抓住他面前的蛇七寸,自己的肩头却被另一个蛇头咬住,眼前一黑。
心头暗叫不好,脚下失重,身子一轻,就浑然无知觉了。
再睁眼时,只见一个农家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正在端详,说:“哎,醒了。”
旁边吴喜年凑上来,挂着泪一边笑,一边拍着胡照英的肚子,说:“太好了,他是神仙嘛,不会死的。”
胡照英坐起身,见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几棵枯树,落着几只乌鸦。
吴喜年说:“是这位四平姑娘救的咱们,她也是神啊,抢了那老头儿的蛇把那些人都赶走了,本事可大着哩。”
胡照英说:“大意了,没想到禁不得那蛇咬。四平姑娘,为什么救我们?”
吴喜年说:“四平姑娘最看不得官兵欺负人。”
四平抿着嘴笑道:“那老头儿叫白墨上人,我因与他有过节,看他逞凶,自然帮你们了。”
(4)
胡照英说:“姑娘可知道大夫田仲平家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四平说:“不知道,我并不认识田仲平,也不识得他的家人。”
胡照英叹一口气,四平说:“既是个大夫,受官家追捕,不如到官家那里去打探。”
胡照英连连点头。
四平思忖说:“白墨上人搅在其中,不知是何缘故。”
吴喜年兴奋道:“咱们一起查。”
胡照英见吴喜年看四平的眼神发亮,知道这小子心里在转花花轴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越是朴实无华的神人越是深不可测,岂是他能玩儿的转的?
让他受点儿挫折,也许就对田桐真心了。
即便田桐,也得望求她在男女之情上够傻才行。
于是便说:“四平姑娘可愿同行?”
四平说:“我游历天下,正觉得行旅孤单,结伴极好。”
吴喜年眯眼谄笑,说:“有了四平姑娘,咱们就不怕那个老头儿了。”
胡照英说:“全仗姑娘。”
四平说:“好说。”
胡照英说:“把一个大夫抄家灭门,丞相应该知道这事,咱们就去找黎国丞相。”
四平说:“管休仪。”
吴喜年说:“如果他们捕到田家,就地斩杀,再回复丞相呢?”
(5)
胡照英说:“田家逃走,必有贵人相助,况且我若和田家的缘分浅薄,也不会到这世里来。”
四平说:“你莫非因为田桐姑娘?”
胡照英说:“是啊,我得为她造福。”
吴喜年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摸摸肚子,说:“二位大神不用吃饭,我可是饿了。”
四平说:“为方便,你们以后叫我四平就行。”
三人到集市上饭馆吃饭,吴喜年豪横的坐下来,叫了酒肉,大吃大喝,胡照英和四平只是做做样子。
邻座两个年青的读书人,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义愤填膺:“昨天丞相孙子满月,大宴宾客,冠盖如云,光是礼钱就收了百万之巨。”
另一个哑嗓子说:“完了,黎国贫弱,却养了这么一个肥相。”
小胡子说:“我深思熟虑,已经想到鲁国去。”
哑嗓子说:“我想到齐国去。”
小胡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背井离乡啊。”
伙计过来上菜,小声说:“两位士子,莫论国事啊。”
胡照英看了看四平,四平说:“就是那个硕鼠。”
吴喜年打了个嗝,装作无所不知,晃着酒后红脸,弓着背,窃窃的说:“我也听说过他,人极丑怪,村子里都拿他吓唬小孩子。”
(6)
胡照英看他煞有介事,不禁觉得可笑,说:“吃饱了吗?”
吴喜年说:“我带些干粮。伙计,拿二十斤饼,二十斤肉。”
胡照英和四平且随他去,胡照英结了账,吴喜年红胀着脸,盯着胡照英给了钱。
管休仪府邸后门附近有个小客店,胡照英对吴喜年说:“你且歇在这里,我们去打探消息。”
吴喜年说:“我可以给你们望风。”
胡照英一迟疑,吴喜年恳求的说:“照英,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吧。”
胡照英说:“万一碰到白墨上人,我们逃跑的时候,有你多有不便,如果你变成人质,我们还得费心救你。”
吴喜年说:“有四平呢,不怕。”转头看向四平。
四平说:“不是我推诿,要不是他当时醉着,我也救不了你们。”
胡照英也吓一跳,说:“你干不过他?”
四平说:“他若清醒,我略处下风,不过逃跑是没问题的。”
胡照英对吴喜年说:“你看。”
吴喜年说:“那把你的短剑留给我,我也好防身。”
胡照英知道他早贪图这柄剑,就解下来递给他。
月黑风高,下着细雪。
胡照英和四平潜到管休仪府中,只见厅堂明亮,白墨上人并不在。
管休仪原来是个瘦子,两撇小胡子,三角眼,略微弓着背,头发都花白了,正在跟一个士人对着书案上的帛书指指点点。
(7)
士人说:“收税越来越难了,小民们有不少都逃走了。”
管休仪哼了一声,说:“只仗着那些小民有什么用?”
士人说:“是是是,郑国胡相送来的礼钱也够开销了。”
管休仪说:“田家仿佛知道了什么,举家逃走,还没有抓到吗?”
士人说:“白墨上人说:田家似有神助。”
管休仪说:“钱可通神,我什么样的大神请不来?田家怎么能跟我比?”
士人说:“是是是,据白墨上人说,田家不足为虑,他已经埋伏好了,绝不让他们坏事。”
胡照英和四平面面相觑,今夜是白来了,两人撤身出来,回到小客店,吴喜年欢喜异常,胡照英见他把着剑不撒手,就说:“那柄剑就给你吧。”
吴喜年喜上眉梢,说:“这剑好锋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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