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软绵绵

　　钱理闻跟江赫晚上有活动，但活动是什么，江赫并不知道。
　　钱理闻的司机直接把他们送到来福士，下车前，钱理闻叫他回家去把玛莎拉蒂开来，司机又掉头离开。

　　钱理闻则带着江赫进了商场，直奔迪奥的旗舰店，两个人选购起西装来。
　　这种奢侈品店对于钱理闻来说，已经很熟门熟路，他在这里挑衣服，就像别的高中生在文具店里挑文具，没一会儿功夫就给自己拾掇了一身，打扮得光鲜亮丽，像是晚上有红毯要走。
　　他也给江赫安排了同样的一身，衣服加鞋子，一套下来两三万块钱，钱理闻眼睛都不眨一下，潇洒地把卡一刷，又给他爹涨了好多积分。

　　江赫有点不太理解，“大夏天的，穿西装干什么？捂痱子啊？”

　　“老子要去参加玛莎拉蒂的新车晚宴，”钱理闻把一张邀请函拿出来给江赫看，“主办方邀请了我爸，但他老人家出差谈大生意去了，我代为参加！”

　　钱理闻很是得意，他爸年初时买了辆跑车，他整整得瑟了半年，连微信头像都是那辆玛莎拉蒂。

　　他们离开了奢侈品店，玛莎拉蒂早就等在广场上，江赫像个欧美电影明星一样从商场里出来，广场上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伸长了脑袋朝他们看着。
　　钱理闻便在“万众瞩目”中，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跑车，那种感觉就像他银行卡里到账了十几个亿，荣耀得不行！

　　其他倒还好，就是热！
　　热得脑门上的汗水混成了水流，一路淌进了脖子里，白衬衫上很快就印出了汗渍。江赫面孔都有点发红。

　　“放心！宴会开空调的。”钱理闻安慰道。

　　晚宴在五星级酒店举办，来了一大票网红，都在那里举着自拍杆做直播，女网红几乎都是同款的样貌，穿着清凉，分不清谁是谁来。
　　宴会的主席台上摆着三款新上市的跑车，闪光灯卡卡卡地闪个不停，一大群博主围着拍视频。

　　钱理闻他们是被邀请来的客户，有礼宾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筵席的座位。
　　钱理闻他爸叫钱开富，桌上就摆着他的名牌。主办方给这样客户都是连着安排两个位置，方便他们带自己的女伴来。钱理闻就把这多出来的位置给了江赫，可见江赫在他的朋友堆里地位甚高。
　　——要搁在古代，江赫就是这种公子哥的书童。

　　江赫一进大厅，人们的目光就从跑车移到了他的身上，大厅里就他跟钱理闻两个人穿西装打领带。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两个是车模，后来见他们入了座，才知道是被邀请的来宾。
　　那些女网红当即就对着江赫挤眉弄眼起来，一个个有意无意地拗出了“S”形曲线。

　　来参加晚宴的嘉宾穿得都十分休闲，无非是短袖POLO衫和五分裤这种着装，怎么舒服怎么来，跟去村里吃席一样，摆着副“不就是吃顿饭嘛”的那种闲适态度，挺着不同尺寸的啤酒肚，在那里随意地聊天。
　　人家比的那都是手上的腕表，穷养车富养表，虽然都把几千块的名牌衣服穿成了“海澜之家”，但一个个的，都心机十足地在“低调”里摆出了“高调”。

　　钱理闻才发现自己还是世面见得太少，于是灰溜溜地跟江赫一起把西装外套脱了，穿着白色的衬衫，也不至于太夸张。
　　那些老少爷们都觉得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跑来玩的，都对他们格外的热情，一打听原来他们还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就更是敬佩得了不得。

　　宴席开始后，一老头坐到了江赫身边，其实也算不得多老，年龄大概在六十多岁，个子很高，脸型狭长，五官硬朗，手上缠着一串佛珠，说话时带着一股浓重的广东腔。

　　“这老头来历不小，”钱理闻悄悄跟江赫说话，“那珠子是奇楠，比沉香都贵，这样一串东西，搞不好要几千万。”
　　江赫当即就把椅子往钱理闻那头挪了挪，就怕蹭到了老头的珠子，要他赔。
　　一下子的，他觉得这老头是个易碎品。

　　但是这老头似乎对江赫很感兴趣，笑眯眯地看着他，左半张脸看看，右半张脸看看，像是在给他看相，看了一会儿后，觉得很满意，就赞叹道：“不错不错，五岳朝贡，是个好面相，贵气刚毅，人品纯良！”
　　还真是在给他看相！

　　江赫呵呵一笑：“借您吉言。”
　　那老头就问江赫，“家里是做什么的？”

　　钱理闻立马就来搭腔，手伸得老长，热忱地跟老头握了握手，“这我表哥，我们家是做五金生意的。”
　　“哦，”老头点了点头，客套地回应了钱理闻一下，他似乎不怎么喜欢钱理闻，可能像钱理闻这样目的地性极强的人，他平素见得太多。

　　“那你家呢？”老头还是比较关心江赫。
　　“以前是做纺织行业的，后来改做服装行业，目前在金融行业的边缘蹦跶。”江赫回答说，心想，他爸贷款这事应该算是跟金融行业搭边了吧。

　　“哦，”老头应了一声，“我看你是混血儿，混哪个国家的？”
　　“俄罗斯，我妈是俄罗斯人，”江赫回答道。

　　江赫十二岁那年，跟亲妈重新联系上了，他妈后来又嫁了个俄罗斯人，改了国籍，他也就把自己说成了中俄混血。
　　“哦，难怪。”老头说。

　　江赫忙着吃饭，晚宴的菜单相当豪横，都是顶级料理，他这样的普通人难得碰上一回，肯定要吃它个畅快淋漓。像钱理闻这样的富二代就无所谓了，他忙着跟那些三四十岁的爷们唠嗑，要把握这个机会好好地拓宽拓宽自己的社交圈子。

　　那老头看江赫吃饭都看出滋味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孩子。江赫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个吃播。
　　老头把自己的一盘鹅肝给了江赫，“够不够？不够我让他们再加。”

　　江赫心里苦哈哈地想道：那倒不至于。
　　忙摆手，“够了够了。”

　　那老头就跟江赫聊了起来，江赫没跟这种阶级的人打过交道，他就随口乱说，想到什么说什么，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怎么跟社会上的老大哥打交道的事情，他说得很浮夸，跟编书似的，漫天扯大话，连两肋插刀、肝胆相照、桃园结义这种话都出来了，也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那老头年轻时可能也是个混混，听得有滋有味，时不时就哈哈大笑一下。

　　晚宴过半，钱理闻撞了撞江赫的手肘，“我听说，最贵的那一台车已经被定走了，那还是全球限量款的。”
　　江赫其实对这事不大感兴趣，但看钱理闻那么兴奋，就假装也很八卦的样子，“知道是谁吗？”

　　钱理闻侧了侧身，手指小幅度地往主席台那边的宴席桌指去，“看，就那边那个男人，穿黑色短袖的。”
　　江赫很快就看见了那个男人，那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脸上戴着副眼镜，中等的身材，中等的相貌，但是眼神阴郁，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得很精明能干，坐在他旁边的是意大利人，也就是品牌部的经理——看来确实是身份高贵，所以老总亲自陪同。

　　江赫隐隐觉得那个人的样貌有点眼熟，刚要回头时，忽然瞥见了什么。
　　再细一看，发现那男人的对面竟坐着一个“老熟人”。

　　江赫也撞了撞钱理闻的手肘，“你看，对面那人是不是方程翊？”
　　钱理闻换了个方向扭头去看，惊讶道：“还真的是哦，竟然是方程翊。”

　　那高中生目光冷淡地坐在那里，手掌撑开了罩在玻璃酒杯上，轻轻地晃动，样子显得十分老成。他看人的眼神略有些阴沉，还带着股严厉，像是一台精密的测量仪器，那严谨的神情，又像是在脑子里盘算各种款项。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那桌子的人正在谈一桩生意。

　　“他跟那个订车的男人长得有点像，”钱理闻说。
　　江赫点了点头，“也许两个人是兄弟。”

　　他脑子里又想起杬一课本的事情，不由地皱了皱眉，他始终是想不明白，这富二代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找林杬一的麻烦。

　　“不知道方程翊到底什么背景，估计一定很吓人，越是查不出一丁点信息来的人，越是了不得。”钱理闻很小声地说话，但语气中充满了艳羡之意。

　　江赫转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只知道像这种高深莫测的人，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他们要是看谁不爽，整人就跟整一只蚂蚁似的，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人吃尽苦头。

　　那老头还想跟江赫聊天，结果中途有人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了句话，他便整了整衣服站立起来，要先行告辞。
　　江赫也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

　　“小兄弟，你加我个微信，有空我再找你聊天，现在像你这样有趣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了，咱俩交个朋友。”说着，那老头就把手机打开。
　　江赫心里十分意外，马上加了这老头的微信。钱理闻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等这老头离开了，忙不迭地让江赫打开了他的朋友圈。

　　老头大名叫金文傲，朋友圈里发的都是些佛经之类的东西，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只知道这老头身体不错，喜欢爬山，经常到寺庙里去烧香拜佛。

　　江赫心想：原来这老头跟杬一他奶奶一样，都喜欢拜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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