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到宾馆时，两人的脸颊已经被冻得红扑扑的，握在一起的手却暖得甚至出了些汗。

　　“北方的冬天都这么冷吗？”
　　房间内被暖气烘得很舒服，何攸还是马上不敢将外套脱下。
　　“嗯，不过在室内还是很舒服的。”
　　陆南佳将脱下的外套挂起来，回过头看到何攸全副武装地瘫在靠椅上，笑道，“待会儿会热的。”
　　何攸乖乖地把外套也脱下挂好。

　　明天要去的地方比较偏远，两人早早地洗漱好躺在了床上。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和恋人温暖地依偎着，也是一个让人倍感幸福的时刻。
　　何攸悠闲地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里拍下的文物照片。
　　陆南佳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忍不住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放松地问：“在干嘛呢？”

　　“发几张今天的照片给何欢，她和朋友明天去省博，先过过眼福。”
　　何攸的鼻尖飘来陆南佳的香气，惹得她分心。
　　陆南佳轻声问：“你妹妹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嗯……”何攸以为她不高兴，解释道，“她答应我会保密的。”
　　陆南佳轻轻嗯了一声，又贴得近了些。
　　何攸不敢乱动，肌肉僵硬地端坐着。
　　“睡觉吧。”陆南佳坐起身，困倦地说。
　　“好。”

　　何攸往床头一摸，关了灯后，迅速地钻进被窝。
　　多亏有暖气，冬日的夜晚变得容易入睡了许多。
　　何攸舒适地伸展了下四肢，一偏头，就感受到陆南佳近在咫尺的鼻息，立马僵住。

　　“何攸。”
　　屋内一片漆黑，陆南佳的声音莫名得有着诱惑力。
　　“嗯？”何攸咽了咽口水。
　　陆南佳并没回答，一个翻身，就撑在了何攸身上。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灼热的视线。
　　何攸没经历过，不代表她不知道，慌张又真诚地回应着陆南佳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有些缺氧，沉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内格外清晰。
　　陆南佳的手顺着何攸的腰线，一路缓慢地往下探去。
　　何攸紧张地摁住了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等下……”
　　陆南必然不会勉强她，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

　　适应了黑暗后，何攸能清楚地看到陆南佳好似可以沁出水的眼睛，心中的期待又大过了害怕。
　　内心挣扎一番，低声说： “其实……我也会的……”
　　陆南佳愣住了，眼里的神情颇为复杂。
　　“看漫画知道的……”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何攸又补充一句，却更加不敢直视陆南佳的眼睛了。
　　余光瞥见陆南佳手里拿的小盒子，忍不住开小差，问：“那是什么？”

　　陆南佳轻笑出声：“指套啊。”俯身贴在何攸耳边，告诉她用处，瞬间让她红了耳根。
　　“看吧，你都不知道，还是老师来教比较好。”
　　这个时候又是老师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何攸已经羞涩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搂住了陆南佳，将脸藏了起来。

　　汗水浸湿了床单，发丝零乱地缠绕着彼此，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这大概是何攸第一次学哭。

　　第二天早上，何攸醒来时，昨夜的欢愉只留下浑身酸痛。
　　陆南佳不在屋内，浴室门开着，里面没开灯，看起来也没有人。只有她的挎包告诉何攸，只是暂时出门去了。
　　何攸随意披了件衣服，艰难地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漱完毕，陆南佳也还没有回来。
　　何攸有些低落，慢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擦拭了下玻璃，就望见窗外一片白茫茫。
　　“哇，积了那么多雪！”
　　片刻的惊喜过后，房间内又回归平静。

　　陆南佳打开房门，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看到何攸倚靠在窗边，虽然屋里有暖气，但还是提醒道：“刚起床，别着凉了。”
　　见她回来了，何攸顿时笑了，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买早饭，附近有家店评分很高。”陆南佳微笑着将袋子放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攸，“你今天应该不太想走太多路。”
　　何攸红着脸不看她，默默地低头拆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好奇地问：“买的什么？”
　　“牛肉饼和肉丸汤，据说本地人很多喜欢这家店。”陆南佳将笑着回答，餐具摆好，转身去浴室洗手。

　　何攸坐在桌边，消化着这个回答。
　　是听元歆说的吗？
　　虽然元歆昨晚没做什么，人还有了家事，甚至也是个美人，何攸不至于讨厌她，但也很难骗自己说完全不在乎。
　　何攸轻轻叹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呼出心中所有的郁结。

　　“怎么了？”陆南佳出来，见她叹气，以为哪里不舒服，有些着急地问，“不舒服？”
　　何攸忙收起情绪，展露笑容：“不是，我只是在遗憾昨晚睡前没看窗外，错过了下雪的盛况。”
　　“今晚说不定还会下。”陆南佳也坐了下来，笑着安慰道。

　　不得不说，买来的早餐很好吃。
　　牛肉饼的饼皮擀得很薄，劲道又带些酥脆，夹着调好味的牛肉，很香；肉丸汤咸香鲜美，带有些许辛辣，但对两人来说没有什么。
　　于是很快就吃完了。
　　“好吃吗？”陆南佳收拾着桌上的残局，柔声问。
　　何攸帮忙收拾，听她这么问，笑着指了指自己那份已经空了的纸盒和碗。
　　陆南佳会意，也笑了。
　　两人几下就将桌面收拾干净。

　　趁陆南佳坐在桌前画眉毛的空档，何攸也凑过去看了会儿。
　　“你的眉毛本来就很好看，为什么还要画眉毛呢？”
　　陆南佳笑着说：“习惯了，而且画一下更好看呀。”
　　“给你也画一下，不要动。”说着，捧着何攸的脸，抬着手轻轻地给她画着眉毛。何攸惊得不敢乱动，微闭着眼睛，任由她画。

　　“眉形不错嘛。”陆南佳收起眉笔，站起身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何攸，你化妆一下一定会很可爱。”
　　何攸第一次这种赞美，有些不知所措，只点了点头。
　　“不过……”陆南佳又看了几眼，眼里含笑，“这样也很好。”
　　太可爱了就会很多人喜欢你，陆南佳把这句话藏在心里。

　　何攸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笑什么？”陆南佳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破，问道。
　　何攸笑得很开心：“想到了张敞画眉。”
　　“嗯？”听到这个回答，陆南佳也笑了起来，拉起何攸的手，“那你肯定也知道，他怎么回答皇帝的。”
　　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想起昨晚的事，何攸红了脸，松开手：“我们快点出发吧。”
　　“好。”陆南佳笑意更浓了。

　　与南方像是施舍般的薄雪不同，秦关的积雪厚厚实实。
　　路边的绿化带染成了白色，原本光秃秃的树上也批着白皑皑的雪，正印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何攸很想往扫在路边的雪堆里踩几脚，可觉得这实在是幼稚，便老实地走路。

　　坐了近一小时的车，到了秦关东南郊的一座帝陵遗址，这份心动就藏不住了。
　　大雪覆盖了本就因沧海桑田，而分外萧索的陵园，平添了些趣味。
　　和市区不同，这里搭打理的人不多，因为雪仍均匀地铺在地上。
　　一步一个脚印，走了段路后，何攸就乏了，在雪地里行走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前面应该就是坟丘了吧。”陆南佳指着远处方方正正的山丘。
　　平日里就是供市民休闲的场所，今天大概也有些游人爬过这座小山包，因为下过雪，在白色的土坡上画下了泥土色的长线。
　　站在顶上肯定能俯瞰整座陵园。
　　何攸问：“你想爬吗？”
　　陆南佳看着她，笑着反问道：“你今天爬山没事吗？”
　　“算了……爬人家坟头怪怪的。”何攸耳根发烫，低声说，“边上的博物馆才是我们今天主要的目的。”

　　博物馆开在帝陵的地宫外围，展示的也是陵墓的一部分，因此有些阴森恐怖。
　　其他人的脚步声和轻声细语，在空旷的馆内回响。大量精美的陪葬品在幽暗的灯光下，挤在陪葬坑内，反而有些诡秘。
　　何攸隔着玻璃俯视这些陶俑，久久移不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陆南佳的手。
　　“害怕？”陆南佳压低嗓音问道。
　　何攸摇摇头，只是靠得更近了些。
　　这还不怕？陆南佳望着她有些好笑，但依然回握住了她的手。

　　几十分钟后，走出博物馆，离开了陵墓中肃杀的环境，何攸放松了下来，一转头就看见陆南佳正看着自己笑。
　　“学物理的不该怕吧？”
　　何攸不解道：“我不怕啊。 ”
　　稍一停顿，接着说：“就是觉得一个人葬在这儿两千多年，挺寂寞的。你看，皇后葬那么远。”
　　陆南佳看向她指的远处的那座稍矮的土丘，悠悠道：“他们葬在一个陵园里就算是合葬了。”
　　“嗯，我知道。”何攸轻声回话，停下脚步，又侧身环视了一圈这偌大的帝陵，笑着说， “这么看，皇帝可真是孤家寡人。不及我，还有你陪着。”

　　陆南佳静静听着，多数时候，何攸眼里都透着理性的灵动，但从以前起，她就发现何攸也时不时会显露出一些感性的忧愁。
　　“是啊，我也有你在身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