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掉粉，不是钓

　　池路见气氛凝固起来，就想赶快开始作业展示。正要开口，王老师就抬手做了暂停的手势，眼睛略略瞥一眼池路，看向华皎。

　　华皎本人的言行举止都挑不出毛病，然而池路显然还很青涩，他不用多费劲儿就看出华皎这是临时起意给池路解围。池路成绩很好，有人解围他还是开心的，只不过这个人成了华皎，他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既然对方是搭档，由搭档来展示吧！”他道。华皎在李老那边抢自己风头不说，怎么这会儿在自己面前还要出头。正好，给他个机会表现表现，别一会儿下不来台就好。

　　池路还要说什么，华皎已经伸出手来，他把遥控器递过去才反应过来，呀，刚刚该劝一劝的，实在是见华皎伸手，他下意识就把东西给递过去了。

　　华皎接过后，开始如同前几次般从容不迫的演讲，说实在的，毕竟池路的作业还是他第一次看，每一页感觉都是未知的东西。第一页由于池路刚刚点开了，他这会儿已经熟悉，至于后面的，只能边看边说了。

　　感觉会是手忙脚乱的安排，不过华皎真正做起来却好像很得心应手。事后华皎回想起来，也觉得惊讶，那些关键词与描述几乎一看见他就能发现其中的联系，把池路未宣之于口的想法心领神会，表现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好。

　　华皎本人惊讶还只是微微，池路心里早已经是天翻地覆，除了基本的专业逻辑，那方面他相信以自己的水平，只要是实力足够的人都能串起来，以华皎能力并不意外。

　　但是作业中许多他自己的想法，和微微纠结的地方，华皎竟然说的分毫不差。要不是他知道事实，都要觉得这作业确实是两个人互相交流，一起合作的结晶了。

　　完美结束后，华皎自觉有惊无险，偷偷看向池路笑了一下很快又变回严肃的样子，池路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重新如同鼓擂。

　　王老师在一旁花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看华皎报告，抱着但凡有一点儿错误让他抓到，他就大骂八百个会合的想法，以极为苛刻的要求审视。

　　所以他现在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花了这么大精力仔细听，还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整体逻辑十分融洽，最后还能小小升华一下。要是自己教的学生有这样的表现，他是绝对要挂在嘴边夸个一年半载，偏偏现在是华皎。

　　不夸吧台下同学们都看着不太合适，要夸吧比让他吃狗屎还难受，纠结的话留在嘴边，他着实是欲言又止。

　　恰此时，“叮铃铃玲玲”是下课铃声响起来了，他才想起池路是最后一个上台报告的人，现在讲完了也正好到了下课时间。因此毫不犹豫，他当机立断宣布下课，拿走公文包就走人，人走出教室门时，下课铃声都没有响完。

　　耳朵听到下课铃声觉得及时雨的还有池路，刚刚华皎帮自己忙，他觉得心里面有一大堆话想说，至少也该好好感谢一番。期待满满走过去，还准备约着两人一起去吃午餐，边走边说，就见华皎笑着拍拍自己的肩，“是来感谢吗？不用和我客气！”接着看了看手表，微微急切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昨天约了人，现在我要先走一步啦！”

　　华皎急匆匆走时，指尖好像碰到了他的手背，很快一掠而过，是连触觉都很容易忽视的速度。嘴上应着“啊？嗯好，路上小心些。”池路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喜悦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变成了失落。

　　另一边，华皎随着李老很快到了地方，仍然是上次季白一起来时吃饭的地方，阳光很好，照得整个房间都十分明亮。

　　愉快地吃过午饭，李老道：“去我的书房吧，那里有我平常练习的草稿，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看看。”

　　“好！”华皎跟着李老向房子深处走去，穿过几个卧室，竟然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内十分昏暗安静，耳边清晰传来踏在柔软地毯上的脚步声。周边没有窗户，感觉密不透风，身上都微微热了起来，到更靠后的地方，自然光已经完全照不到，完全靠微弱的灯光来照明。

　　华皎不太喜欢这样压抑的地方，只不过见李老仍旧兴致勃勃说着他前几天的得意之作，也就暂时压下自己的想法。

　　走廊十分狭窄，两个人并排走有些局促，这样子前进仿佛是他们在慢慢走向深不见底的海洋，稍一不慎就会窒息而亡。

　　“到了，来吧！”李老说着推开门，里面放了密密麻麻好几十个书架，宽阔的办公桌上台灯还开着，鼻尖闻到扑面而来的墨香和一点点潮湿的味道。李老解释道：“家里书太多了，在外面都没地方放。”

　　华皎理解地点点头，他记得老师之前明明喜欢晒太阳，学校的办公桌和书架都要挑采光很好的地方，现在变得喜欢幽暗了吗？

　　还正环视后面数量庞大的书架，李老突然按着他的肩膀到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在书架间穿梭半天，拿出几本书递过来，“过几天就要出题了，这几本书很有帮助，你看一下。”

　　华皎接过，应道好，抬头就见李老也坐在对面，打开一本书和笔记本，“我们先各看各的，有疑点咱们一会儿讨论。”

　　李老挑来的书的确是帮助很大，华皎看完深觉受益匪浅。

　　见华皎准备开口询问，李老率先笑着道：“不急不急，老师先出去给你倒点水，要喝水吗还是果汁一类的？”

　　“水就好。”华皎本想说不要，又不好拒绝老师的好意，不过他把今天一下午的时间都空下来专门学习，也没必要着急。

　　只是，老师毕竟年纪大了，走这么深一条走廊帮自己倒水……他马上站起来，“老师，您坐着，我去倒吧！”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经常来老师家，对家里的家具陈设都很熟悉。

　　“不不不，我去吧，你可以先去看看那个笔记本，这些天我的思路和解法都在上面。”李老说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笔记本。

　　华皎依言拿起笔记本开始认真看起来，老师的想法果然独到又精妙，毫不夸张，是在星际经济学领域可以称王称霸的能力。他越看越觉得敬佩，又十分感激老师之前对他的照顾和教导。

　　思绪不小心溜到从前，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是自己的挚友也是老师的儿子，可惜来了两次，对方都恰好不在，他实在感到遗憾。

　　问老师时，老师就会臭骂一顿“不回家”的不孝子，搞得他也不敢多问。

　　想着他又翻过一页，这页上的题目很新奇，他是第一次见，因此很快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全身心投入进去，一边看着题，一边在自己手边的笔记本上演算起来。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点儿自信的，只是这题怎么算了两遍都是错。他的胜负欲被激起，“哗啦”翻出一张新的草稿纸，今天他势必要把这道题给做出来才行。

　　华皎沉浸在题目中，都没注意时间的流逝，这里没有窗户，一整天都亮着台灯，也分不出昼夜来。等做出题伸了个懒腰，后仰的身子距离台灯远些，一大片阴影马上涌来，台灯是唯一的光源，其他地方都黑洞洞一片。

　　他甚至有种外面现在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错觉，老师怎么这么慢，家里没水了吗？

　　还是腿脚不方便，走路困难呀？

　　虽然有些奇怪，不是像老师这种老人家在吃穿住行这方面都很节约，他差不多也都习惯了，很快把身子坐直，再度拿起笔记本来。

　　就先继续看着吧，还能打发一下时间，要不自己干坐着等也无聊。抱着消磨时间的想法翻阅笔记本，华皎很快却再度被吸引，他不知不觉看得入迷起来。

　　嗯，老师把两个东西联系起来，解法确实简单了很多，这样返璞归真的方法，是初学者也能很快掌握的技巧。只不过虽然最后的成果简单，原始逻辑推理起来却不容易，一行一行看着，华皎眼睛中的光更亮，大脑也随之兴奋起来。

　　迫不及待翻到下一页时，他却瞳孔震动，整个人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由于优越解法沸腾起来的血液猛地冷却下来。

　　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过于工整的文字线条仿佛是魔鬼在狞笑，他被吓了一跳。

　　字迹工整清晰，就连顿笔笔锋都很合适，下笔很重，透出入木三分的味道，与其他页上解题时潇洒流畅的笔迹不同，极其突兀的页面上的字迹似乎是深思熟虑后写上的。

　　老师用来记录灵感和思路的笔记本上怎么突然出现这样一页内容？

　　老师是想着哪个人写的，又是给哪个人看的？又或者只是他不小心翻到的恶作剧？

　　他突然觉得书房里更闷了些，由于太过震惊，握着笔记本的双手都微微发白，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想到老师和蔼可亲的笑脸，华皎心道。

　　松了一口气，正要合上笔记本，耳边突然传来温热的吐息，“好孩子，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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