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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温柔花满楼(29)
楼外日轮依旧高挂。
日光拨弄水波,留下粼粼的光。
楼里笙歌燕舞百香燃。
还有……
一个被侍女喂饭的竹枝枝。
顶峰阁这种地方,美人香衣是最不缺的。
即便是个侍女,那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貌美女子。
“谢谢漂亮姐姐。”竹枝枝吃饱饭之后,十分乖巧地朝侍女道谢。
侍女看着那真诚清透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娇笑着走了。
上官飞燕和柳余恨已不在此地,留下的是独孤方。
独孤方就坐在窗台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女。
少女像是没有半点察觉,头往后一歪,开始睡了起来,没有半分作为人质的觉悟。
“你这小女娃倒是心宽,你就不怕,我们趁你睡觉,将你杀了?”独孤方冷笑道。
竹枝枝一双眼睛懒得睁开,只道:“能在睡梦中死去,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死亡是每个人都避讳的事情。
若是能活着,没有谁会想要死去。
毕竟世界美丽,生命精彩,万物灿烂,还不曾看够。
可硬要在安详的死亡和饱受折磨的死亡之间选择。
显然前者要舒服点。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少女轻笑了一声,“你们连饭都给我吃了,难道会这么轻易让我死?”
如果他们要现在杀她,怎么会给她吃饭。
死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反过来说,他们给她吃上饭,就证明短时间内,他们绝不会要她的命。
甚至,他们还怕她死掉。
可是,为什么呢?
竹枝枝想不明白。
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对方要去图谋的?
独孤方又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竹枝枝也不再说话,她需要睡一会儿,补充精力。
时间艰难爬过。
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花满楼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能在寂静的夜里,为了等一朵花开,如同木雕一样,不动不说话好几个时辰。
——生怕惊动了花儿。
甚至能一个人在小楼里,半个月只与花儿作伴,不说一句话。
陆小凤虽然看起来是个不安静的人。
可他也曾经为了抓捕一个汪洋大盗,蛰伏在草丛中,两天两夜没有动弹。
他们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时,不管怎样,耐心一向充足,甚至还很愉悦。
这是他们头一回觉得,哪怕美酒前,也是煎熬。
仿佛凳面上长了钉子似的。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在脸上表露。
“花满楼,你觉得这支曲子如何?”陆小凤看起来很陶醉。
他闭着眼睛,轻轻摇晃自己的脑袋,手指敲着桌面。
“一曲惊鸿,人间少闻。”花满楼道,“只是曲子听起来有些悲伤。”
——之前陆小凤特意选的那支欢快的民间小曲,已经弹奏完毕。
现在这一支曲子,是西域美人自己随手弹的。
“不知道是曲子悲伤,还是花公子心里悲伤,才觉得曲子也跟着悲伤?”一身桃红纱衣的女子缓缓走来。
陆小凤鼻子里闻到一股蔷薇的芬芳,也不由得睁开眼睛来。
桃红和纱衣,这两者结合起来,本应该是令人感到很俗的装扮。
可脸上微微笑着的女子,宛若春日枝头新开的花儿。
令人不禁觉得,桃红也变成了一种美艳又有生机的色彩。
“顶峰阁果然不同凡响。”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道,“居然能把姑娘这样的美人请过来。”
桃红纱衣的女子掩唇一笑,道:“陆大侠客气了。春红不过是这顶峰阁最普通不过的侍女,蒲柳之姿,不敢说什么美人不美人的。”
“春红姑娘谦虚了。”浪子不愧是浪子,甜言蜜语信手拈来,“要是像春红姑娘这样的人儿也不算美人,那岂不是要叫很多人惭愧不敢见人?”
“陆大侠可真是会开玩笑。”春红轻笑一声,道,“阁主请大家楼上走一趟,请两位随我来吧。”
花满楼和陆小凤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顶峰阁本就建在半山之腰,悬崖边上。
夜晚时分,风总是特别大的。
呜呜叫唤的风声,有种格外凄怆的感觉。
像是失了孩子的野兽,在山林哀叫。
花满楼不喜欢这样的声音。
他们被请到顶层的包厢里,包厢里坐着一身华贵黑衣的上官飞燕。
那一身黑衣,是陆小凤初见她时,对方曾穿着的那一身。
烛火之下,像是有流光暗转。
她此时的妆容打扮,也十分华贵。
更重要的是。
那张脸明明还是他初见时候的那一张脸,可却更加好看、纯净。
这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足以成为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
陆小凤眼里闪过惊艳。
无论谁和他说,这是一位尊贵的公主,他估计都会深信不疑。
“怎么样?”上官飞燕嫣然一笑,“我是不是比上官丹凤要漂亮很多?”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道:“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笑了。
她的笑容甜蜜而温柔,还多了几分天真和纯洁。
“果然是陆小凤。”她感叹道。
“你不应该扮成上官丹凤的。”陆小凤喃喃道,“你有这样的一张脸,哪怕只是勾勾手指,也多的是人为你赴汤蹈火。”
上官飞燕笑了。
笑得更加甜蜜纯洁。
这样的好听话,她爱听。
无论是夸赞她美貌的,还是夸赞她心机的话,她都爱听。
“那这些人里面,包括你吗?”上官飞燕盯着陆小凤的眼睛。
她的眼睛,柔情似水。
将她衬得,仿佛是个多情人。
“我似乎说过……”陆小凤的眉毛扬了扬,“我是个禁不住诱惑的人。”
上官飞燕忍不住笑。
她道:“你虽然是个混蛋,但这次说的话,倒是老实。”
陆小凤道:“你虽看着是个多情的人,但做的事,却很是冷血。”
听到这句话,上官飞燕嫣然一笑。
她站起身来:“我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要是心太软,难免会被人欺负了去。”
“姑娘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又何必害怕别人欺负你。”花满楼忍不住说道。
他实在是很想知道,枝枝到底在哪里。
可他不能透露自己的心急。
某种时候,心急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拱手放在别人眼前,让别人动手戳破。
“是吗?”上官飞燕天真而甜蜜的声音,忽然就沾惹上了一丝幽怨,“要真是像花公子说的那样,为什么我从小就要穿上官丹凤穿过的衣裳,吃她剩下的东西,就连我学得比她好、比她强的地方,大家都不允许我表现出来!”
“我恨她!”上官飞燕怨毒道。
花满楼道:“你们为何不坦诚公布谈一谈?你们都是姐妹,她未必想要看到你这样痛苦。”
上官飞燕冷笑一声。
“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更何况……”她忽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和我谈了。”
花满楼的眉毛,锁在了一处。
他心里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小凤已经将他的预感喊了出来。
“你将丹凤公主杀了?!”浪子失声喊道。
上官飞燕看他:“没错,我将她杀了,就藏在我们家的花园里。”
花满楼叹了一声。
“怎么?你们觉得我心狠手辣?”上官飞燕冷笑道,“要是我不杀她,谁知道死的会不会是我?你以为丹凤公主是个什么好东西?”
花满楼没有说话。
伊人已逝,何必多说。
更何况,他本不了解别人,没有说话的权利。
“所以,你便离开了那个地方,想要出来江湖闯荡一番,没想到却碰到了霍休这么样一个人。是他告诉你,金鹏王朝的事情,所以替你出了个主意……”花满楼道。
上官飞燕听到这里,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为什么要他帮我出主意?”上官飞燕冷冷道,“难道你觉得我不比他聪明?”
霍休被四大名捕抓走的事情,她已经知道。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居然还能这样愚蠢。
“难不成将阎家人和霍家人全部杀死,是你的主意?”花满楼拧着眉毛道。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一个本该天真纯洁的女孩子,会变成这么样。
“没错。”上官飞燕道,“只不过,我原本是打算让你们先替我将那两只老狐狸给杀了,拿到他们两人手中的财富,再来谋划霍休手上的那一份。”
陆小凤叹气,道:“因此,你便从花满楼身上入手,逼得我不得不听你说完那些陈年往事。像我这么个爱管闲事的臭脾气,就算心有疑惑,也必定会先替你跑一趟。”
上官飞燕淡淡道:“你这脾气,也不算臭,倒是好的很。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你这样的好脾气。”
陆小凤只得摸着胡子苦笑。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忽然又下手了?”
“人生有些时候,总是会出些意外的。”上官飞燕道,“要是独孤一鹤不去找阎铁珊,他们就没必要死那么快。”
花满楼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了那支笔。
“这么说来,是阎铁珊收到了独孤一鹤的来信,准备回信邀他过来的时候,被你们发现了?”青年猜测道。
上官飞燕微微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支笔。”花满楼道。
“笔?”上官飞燕蹙眉,“笔有什么不对的?”
花满楼道:“那支笔的笔头,掉在房间里,而笔杆,却是在书房。”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除非阎铁珊当时在房间里用笔墨回信,结果有人闯了进来,用武器砍向他。情急之下,身边又没有防备的武器,那便只能是挥舞着笔拦截一下。
紧随着他们一路打斗,进了书房,那笔杆子才会掉落在书房里。又或者是,那时候的阎铁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搬到了书房,笔杆子脱力,从他手中滚下去。
“你猜的不错。”上官飞燕道。
她一直都知道,花满楼是个聪明人。
可花满楼觉得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不等他想明白,另一件更加紧要的事情,将他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
上官飞燕鼓了鼓掌。
柳余恨走到窗边,将临着悬崖一边的窗子打开。
青年的脸色一变。
“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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