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动

　　第二天，云扬早早起来收拾行李。
　　姥姥追着问，“想好了吗？回不回来呀？”
　　妈妈利索地把自制泡菜和腊肉打包，头也不抬地说，“您就甭问了，看小崽子那脸就知道了，他还是要到大城市去流浪的。”
　　“这位女士，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这么了解我呀？”云扬俯身抱住妈妈。
　　“热烘烘的，憋腻歪了。”妈妈嫌弃地推开他，“我生的，我能不了解吗？”
　　是，有什么是妈妈不了解的呢？
　　即使是风风火火，女汉子一样的妈妈，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也知道他鞋子里的脚趾头是朝哪一个方向翘的。
　　二十多年的养育，不是说说而已。
　　“对不起……”
　　包的严严实实的泡菜和腊肉被小心地放在了行李箱，妈妈终于抬起了头。
　　“有啥好对不起的？让你回来不是因为爱管着你，是怕你在外面吃亏。你既然还是要出去，那就证明过得还不赖，那就去吧。”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家人自然是为你好。
　　云扬看着妈妈笑脸，心里突然有一阵冲动。
　　“妈，如果明年回来我没有带女朋友，而是带了个男朋友，你会打我吗？”
　　他说出这句话时紧张的要死，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进了食指上的肉里。
　　妈妈抓住他的手，掰开了他的手指，摸了摸深深的指甲印，叹了口气。
　　“打你干嘛啊？是那个跟我视频过的白白净净的南方小伙子吗？”
　　那还是在十二夜的时候，云扬有次跟妈妈视频，裴子琮笑嘻嘻地挤进镜头，儒雅、彬彬有礼、有趣，一条三寸不烂之舌逗得云扬妈妈喜笑颜开，并获得“啥时候有时间跟扬扬一起来家里玩的”至高肯定。
　　云扬摇摇头，“不，我跟他结束了。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就说你那段时间嘚瑟的跟什么似的，后来怎么越来越蔫吧，还以为你是人红是非多，累的，原来是失恋啊。”
　　“都说了，没恋!没恋就结束了！”云扬想起来还是觉得憋屈的慌。
　　“好好好，没恋，没恋。结束了啊？结束就结束了吧，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啊？”妈妈好声好气地哄他。
　　不知道跟谁怄气的云扬回过神来，震惊不已。
　　就？就这样？
　　他这真的是在出柜吗？
　　没有鸡飞狗跳，没有呼天抢地，没有眼泪，没有，伤……
　　他的眼前晃过裴子琮发在朋友圈里，被缝了七针的惨不忍睹的额头。
　　“妈……”他眼睛通红，抱住妈妈，跟摔碎了家里的花瓶，忐忑地等待被责罚的孩子被告知那花瓶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时一样，又庆幸又幸福，又因为心疼自己长时间的忐忑而有些心酸。
　　妈妈总是不习惯肢体接触，难受的扭了扭身体，推开了他，“妈啥妈，快走吧，别误了火车。”
　　“是啊，快走吧。”姥姥也催他，“我们就不送你了啊。”
　　“不用，姥姥，打车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你们好好的啊，有时间了来都城玩。”
　　“再说吧，你妈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等她退休再说。”
　　“我刚刚说的事……”云扬支支吾吾。
　　他刚刚出柜出的爽快，现在又觉得后怕，这种事，对于姥姥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恐怕是石破天惊的，万一给老人留下心理阴影，他罪过就大了。
　　“扬扬，姥姥年纪大了，不懂的事太多了。不懂的事，我就不操心了，你自己做主就好。”
　　云扬给了姥姥一个拥抱，一滴泪落在了姥姥的肩头。
　　谢谢!
　　谢谢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给予他的信任。
　　动车以350公里的时速向都城驶去，越接近，云扬心里越踏实。
　　那里有他志趣相投的朋友，有他的事业，有每天换一家店吃，一个月都不重样的美食城，有逛一天都逛不完的商场，还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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