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空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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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看着慢慢睁开双眼的小姐，尹芙温柔的笑了。
　　夏树坐起身来，疲惫感已经不那么强烈，她回以淡淡的笑：“谢谢你，尹芙。”
　　“不用谢我，是少爷亲自把你送回来的。”
　　“我知道，我是为了你带来了明风而感谢你。”
　　四目相对，两个人默契的点头。
　　“都已经是早晨了吗？”
　　“是呢，你睡了整整一个12小时。一定是累坏了。”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呢。”尹芙突然神秘的停下手中的活，微笑着看向伸懒腰的夏树。
　　“当然说啊。”
　　“泽唏少爷昨晚没有离开，一直坐在你身旁。”
　　“是这样吗？”夏树一怔。
　　“就是这样，”尹芙很认真的说，“而且，小姐睡相超级奇怪，又是打呼噜，又是流口水……”
　　夏树有些绯红的面颊顿时垮了下来，脸蛋也由粉色变成紫色，又从紫色变成了绿色。
　　“还时不时的磨牙呢！”尹芙说的很逼真，“最后把少爷吓跑了……喏，你醒来的前一秒他刚刚出去的。”
　　“天……”夏树揉着自己的头发，却还是站起身向门口走去，照尹芙的意思，泽唏一定还没有离开。
　　“咔吧”拧开了门把，她大步的迈了出去。

　　一转身，她惊住。
　　卧房门外的走廊处，只见晟泽唏倚坐在走廊的边墙上，海蓝色的领结显然被他拽松，衬衣也被打开了最上面了两枚纽扣……
　　他的眼睛轻闭，嘴唇却紧抿着。
　　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还是坐在单府居室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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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飒艾阋离开新市已经整整两天。

　　正值彼梵花开的最浓密的时节，整个新市都被浓郁的香味笼罩。
　　就连飒氏大厦的最高处，都有被海风带来的轻盈花瓣……

　　大厦水晶之巅的内侧，高挑的身影立于落地窗前。
　　褐色的双眸淡淡的望着外面高贵的纷飞彼梵，原本，这颗已经沉寂多年的内心，仅仅是不间断的思念着一个人。而现在，这种情感已经转化对两个女人的思念。
　　明风惨淡的一笑。
　　这次，连最疼爱的妹妹也走出了自己的生活。
　　——

　　两天前——

　　井川名邸的中心别墅，此刻正大门张开，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仿佛是在筹备着什么……

　　本是洁白恬静的走廊内，此刻竟显得漆黑漫长。
　　就连迈开的步子，都好像走的艰难。
　　“艾阋，出国的手续已经办好了……”飒明风轻声来到妹妹的房前，对着空旷沉重的房门缓缓启口。
　　洁白的公主房门，此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隔绝着他和室内的妹妹。
　　就连透亮的色彩也变得压抑沉寂。

　　被阻挡在门外的漆黑双眸闪动着悲伤，心也不觉的落空一般。
　　飒明风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却还是口是心非的继续说道，“法国是个很美的国家，管家安排的很周到……”
　　——

　　美丽的公主房内，这里的一切都是粉粉的……
　　飒艾阋静静的坐在柔软的天鹅绒被上，那双活力四射的眼瞳，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木讷的望着前方窗外……
　　春季的阳光很灿烂，饱满的洒在外面的花园中，被彼梵花围绕的新市啊，原来是这样的曼妙……
　　平生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翻涌着留恋的感情……这美丽如梦幻般的城市，便是她的国度，她的家。
　　还有这梦幻般的公主房，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自己无数次像哥哥讨要的宝物……终于当真正得到这里，每天睡在这里的时候，哥哥便成为了自己梦中的王子……每晚每晚，都陪伴着她……
　　以为，得到了他所有的爱，因为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可这美好的一切，都在昨晚宴会的露台上消散了。
　　窗外的栀子花园恬静的开放，回忆顷刻间被唤醒。
　　记得这是自己还在中学的时候，他命下人栽种的，因为……那个女人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都变了，全变了，澈蓝的天空也抹净不了心中的哀伤。

　　曾以为他是她的一切，而她也是他的一切，却在那越来越明朗的局势下，才真正明白了……他们之间，只是兄妹。
　　过去的三年，本以为他可以因为那个女人的离开而选择放弃，却没有料到这样的打击反而激起了他原本潜藏的卓越能力。
　　飒艾阋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她应该感谢那个女人不是吗？感谢她，因为她的离去使明风振作。
　　可她亦是永远无法忘记，哥哥那颗被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心。

　　木讷的眼光缓缓张望着这个美丽的房间。
　　漆白色的化妆桌上，一抹耀眼的光芒划过——那是一个精致美丽的琉璃瓶。
　　那是她最爱的东西，在她15岁生日时，哥哥送给她的薰衣草香水。
　　哥哥知道，那是她最爱的味道……

　　可也是因为这瓶香水——
　　那夜在喷泉广场跌落水池的夏树，认出了她……
　　因为新市仅有的两瓶珍贵香水，一瓶在夏树的手上，一瓶，则是在她这里。

　　什么时候，就连自己最爱的味道，都是致命的苦涩。

　　“艾阋，哥哥想再见你一面……”
　　淡淡的话语苦涩的穿过木门，从隔壁的走廊里传来。
　　艾阋猛地回神。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恳求。
　　却唯独不像是那个温润成熟的飒董事长。

　　“吱——”
　　微弱的声响，房门缓缓打开。
　　在阳光射入的一刹那，飒明风抬起双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妹妹。

　　她的面色苍白，他也一样。
　　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两双充满血丝的双眸对视，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苦涩不堪。
　　下一秒，却听见艾阋出奇平静的声音，“哥，进来坐。”

　　这不像以往的妹妹，淡漠的言语让飒明风的心口一沉，他知道，她是伤的太深。
　　走进这个房间，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感涌上心头，他已经多久没有关注过艾阋的生活，三年？还是更早……

　　艾阋安静的跟在飒明风的身后一起坐在了柔软的床边。
　　房间死寂的可怕。

　　然后，像是内心在嫉妒挣扎中做了一个决定，艾阋轻轻的靠在了哥哥的身上。
　　她的头也倚在他的肩膀。
　　明风没有躲避。
　　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她能够平静的依靠在他的身边，沉浸在他独特的味道之中。
　　“我问过你，‘我们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吗’，你说只要我喜欢，我们可以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艾阋轻轻开口，空洞的眼神直视这窗外的天空。
　　“对不起，艾阋。”他也平静的发声，却是倾尽情感。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她急忙说道，“为什么要我离开？”
　　“我的艾阋，是我这一生最疼爱的天使，应该永远自由的在天空飞翔，”飒明风缓慢的吐字，“不可以被一个地方束缚和捆绑。”
　　“可是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家。”艾阋淡然出声。
　　房内的空气散发这淡淡的香味，却还是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如果是从前，单小姐还没有出现的从前，我真的会相信，你是为了我好。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艾阋垂眸，眼睛中隐约出现闪闪泪光，“现在，这不过是些委婉的说辞，来应付我的问话。”
　　飒明风轻转过艾阋的肩膀，认真的凝视着她，“艾阋，你永远是哥哥的天使，哥哥要看到你快乐，幸福的生活……”
　　“哥，如果，在给我们重新选择的机会，会不会留下我，”飒艾阋的眼神不再木讷，渴求悲伤的眸子直视着飒明风的双眼，不再有一丝闪避，“我想陪在你的身边，像我们曾经所说的……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撕裂般的心痛麻木了他脸上的表情。
　　看着眼前咫尺的妹妹，一种近似于哀求的目光另他无从抉择，却还是在下一秒，硬生生的开口，狠狠的斩断了自己的疼惜，“过一段日子，我会派人接你回来。”

　　飒艾阋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
　　她看到了哥哥脸上淡漠的表情，也看到了他眼中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微，多么的天真。
　　天真的，怀抱一丝被哥哥挽留的希望。

　　明风没有过多解释，可她的心里还是明白，只有她离开，才不会对那个女人，那个他深爱的女人造成更多的伤害。
　　她的哥哥，果然最了解她不过。哥哥甚至明白，无论妹妹已经多么成熟，只要有她飒艾阋在的一天，即使艾阋未曾抱有一丝歹意，也会对那个女人造成伤害。

　　况且，就在昨晚，他还听到她激动时口不择言的话语。
　　即使，那只是一时气急说出的，此时也已经意义尽失……
　　苦涩的笑容划过飒艾阋的嘴角。

　　只要她不说，哥哥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三年前的自己，便不再痛恨夏树。她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上有着他太多的回忆，有着太多另他留恋的东西……
　　舍不了，也忘不掉。
　　就连自己作出的所有事情，最后也是为了他们能够走到一起……
　　可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
　　——

　　她的哥哥……究竟，多么害怕失去那个女人……
　　那个，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的女人……
　　——

　　“曾经的艾阋是哥哥的天使，可如今却成为了你的牵绊，”她轻轻的开口，声音细腻的仿佛来自异界，“哥，我只想你幸福……”

　　等再次回来，他的艾阋，他的天使，便会真正的长大。
　　不再依附于他，更不会再成为他的负担和压力……
　　——

　　孤单的坐在开往法国的专机上。
　　俯瞰万尺之下的土地，井川愈发的渺小，而整个新市也在越来越浓厚的云层下逐渐模糊……
　　——

　　再见我的新市，再见我的家……
　　再见，我的爱……
　　——
　　——

　　单府。

　　尹芙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的退下。
　　屋内只有缄默的两人，以及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淡淡彼梵花香……
　　“我想起了成邵……”
　　仿佛空灵般的声音响起，夏树坐在天鹅绒床铺的一角，盯着递上的羊绒毯淡淡的说，“昨晚艾阋愤怒的斥责，对明风学长的爱，就如同当初的我一样……”
　　“只不过，我比她懂得忍耐。而她却走了那样一个极端。”
　　“其实错不在她，错只错在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这样的爱，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比如我……”
　　“因为我爱上了成邵，爱上自己的哥哥，两年前的夏天，他便走了……那时我宁愿那个死的人，是我。”
　　连同空气都变得苦涩，夏树只是直直的看着一个角落，声音空洞而透漏着痛苦。

　　晟泽唏的心，因她苍白而迷茫的面容而纠紧。

　　一个力道，把她拉入了他冰凉的胸口。
　　她的额头紧抵在他的下颚。
　　晟泽唏轻柔的抱着她。
　　浓郁的彼梵花香扑鼻。
　　“艾阋，也会得到，报应的……”夏树的声音冰冷彻骨。
　　慢慢闭上双眼，静靠在他的胸前。
　　她能听到属于他的心跳，有力，而深沉。
　　“明天她就会被飒明风调遣出国，不再回来。”仿佛是在谈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晟泽唏语气异常的淡漠。
　　“学长恰恰是在保护她。”夏树心中明白，如果飒艾阋继续留在这里，那时，就连自己的妹妹，学长也无力在保护了，“你说过，我们彼此都失去了重要的人……我失去了成邵，你失去了依珊，”她想轻推开泽唏，像是怕就此沉溺，却是徒劳一般，“当我遇见你那时起，我便放下了心中的成邵，而你的依珊，却还在你的眼中……”
　　回想起礼会时他们彼此的对望，她便控制不住的推打开晟泽唏的胸口。
　　她恨他，此时此刻，最恨的人便是他！

　　“你说过我是你的未婚妻，却紧盯着另外的女人不放！难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我永远都比不上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她喊着，“你说，你会配合我。”

　　晟泽唏只是嘴唇紧抿的望她。
　　他没有离去。

　　“为什么你要操控一切，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树的声音微颤，“为什么要用我的手，送走艾阋——”

　　“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他淡淡的说。

　　“一切阻止晟单联姻的人和物，都要必须要消失——”夏树仿佛不经思考的木然开口，“是这样吗——？”
　　她的指尖紧握成拳。
　　薄唇紧紧抿起。

　　“既然现在还不了解我……”晟泽唏扳过她的身子，乌黑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她，“今后，我们会有更多时间来了解彼此。”

　　她轻怔。
　　恍惚之中——
　　盯着泽唏深邃的瞳仁……淡漠之下，蕴藏在他眼中的，是遥不可及的世界。
　　既然选择陪在他的身边，就注定不能够懦弱。

　　她会因此而努力，让所有人看到，晟单联姻，必是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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