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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沈季放下手里的啤酒，飞速旋转的风扇吹起了他头发，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的天空，自从杨安去世之后，沈季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很累。
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就好像人生中忽然缺失了一部分。
沈季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往前看，不能总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就像杨安说的，要永远开心的活下去。
他在努力了，努力忘记，努力往前走，可是在某个深夜，他总能想起杨安苦涩的笑容，然后就会陷入巨大的悲伤。
他总是在想，最后那段时间，他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遗憾？还是后悔？
“唐昭，你说为什么人的感情会如此复杂？”沈季的声音透着清冷，他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明白杨安的感情，也不明白自己。
唐昭摸了摸沈季的头，“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一起爬山那次吗？就是你摔倒那次。”
“嗯，记得。”沈季当然记得，回去之后还被奶奶狠狠骂了一顿。
“他见你腿受伤，要背你，结果你死活不愿意，宁愿自己拄着树干一瘸一拐的走回去。”唐昭想到这，不由的笑出了声，“结果，他拉着我说要把你抬回去。”
“他一路上一直在安慰你，给你讲笑话，你知道他后来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当时特别怕你哭，因为你一哭，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毕竟是他提议去爬山的。”
“他呀，总喜欢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想他肯定知道，你会伤心，所以他才选择不说，也有可能是怕听到那个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答案，但至少他最后那段时间是真的很开心。”
“他……真的开心吗？”沈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当时几乎是在倾家荡产的救他了，他能不开心吗？”唐昭想起那天沈季一边哭一边说的话，“你那天哭的可惨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
沈季笑着看向唐昭，他们两人半斤八两。
“你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救他时，他本来还在安慰你，结果一下就笑了。”唐昭想起当时病房里除了杨安在笑，其他人都在哭。
“他不是说了嘛，有你这句话，这辈子就值了。”
唐昭轻拍着沈季的背，“小季，你想一想最后那段时间，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不要逃避，认真的回忆。”
沈季摇摇头，声音也有些哽咽，他说：“我不要。”
“说不定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唐昭盯着窗外，“或许他已经告诉过你了，又或者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季沉默着，炎热的夏季，湛蓝的天空，可沈季却只觉得一切都开始黯淡。
“好了，不说了。”唐昭把风扇往两人身边挪了挪，“明天再说，这次来，我发现露台收拾的好干净，院子里也没有杂草。”
“露台是因为晚上可以带着沫沫看星星。”沈季悄悄擦了擦眼角，随后强装笑意，“至于院子，那是小瑾打扫的。”
“哦~”唐昭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季，“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呢，按理说，你们认识时间也不长，怎么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呢？”
“他年纪小，还勤快，挺招人喜欢的。”沈季觉得傅瑾是一个挺不错的孩子，“傅承看他看得紧，怕他遇到什么麻烦，所以让我帮忙看着。”
“听你这语气，看起来还挺喜欢傅瑾的。”唐昭试探性的问道：“哎，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沈季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其他想法，我就把他当成弟弟，而且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怎么？他是外星人啊。”
“对，他是外星人。”沈季一本正经的说道：“过几天他就要回到遥远的外太空了。”
唐昭用胳膊戳着沈季，“哎哎，我开玩笑呢，说说，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来给你合理分析一下。”沈季面对着唐昭，“傅瑾是傅承的弟弟，而且还小我五岁，他是学音乐，未来可是要进娱乐圈的，人家可是有大好的前程，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个心思。”
“你现在怎么这么理性了呢？”唐昭盯着他，“以往你不都是凭感觉吗，现在不相信感觉了吗？”
沈季说道：“感觉有什么用，人，要认清的是现实，是生活，我想等我哪天真的想明白了……就顺其自然吧……”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这辈子大概率想不明白了……”
“慢慢来。”
唐昭目光柔和，其实有些事情很简单，很容易理解，只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傅瑾听着他们的谈话，脸上早就没了丝毫表情，整个人都阴沉又恐怖，原来沈季对他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傅承的弟弟，否则，沈季怕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他悄无声息的回到卧室，转身抵在门上，隐忍的情绪积压在心尖，无处释放，没用，不管做什么都没用，若是沈季不接受自己，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些天来的发生的一切，全都失去了意义。
不行，他必须要搞清楚，搞清楚沈季说的是谁？搞清楚那个让沈季觉得痛苦的人，到底是谁！
晚饭的时候，沈季把烤盘摆在了露台上，冰箱里能用来烤着吃的东西几乎都拿来了，唐沫坐在沈季腿上，手里拿着自己刚画完的画，指着涂黑纸上的黄色点点，告诉他这是星星。
沈季温柔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夸赞着唐沫的画。
唐昭一边烤肉，问道：“傅瑾呢？他不吃吗？”
沈季也有些疑惑，“他说他不饿，先睡了。”
唐昭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突然出现，让傅瑾感觉到不自在了呢？
“小季，你去看看他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唐昭催着他，“快去看看。”
沈季把唐沫抱到一边，轻声说道：“哥哥马上就回来。”
唐沫乖巧的点了点头。
敲了敲傅瑾卧室的门，“小瑾，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傅瑾听到沈季的声音，原本是想装睡的，但他还是起身打开了门，打了个哈欠，“季哥，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想睡一会。”
“那我留一些烤肉给你，你要是饿了记得起来吃。”
“嗯。”
傅瑾默默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房门，重新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唐昭看着沈季一个人回来，问道：“他真的不吃吗？”
“嗯，小瑾说他困了，等一会留一些给他就行了。”沈季坐到唐沫身边，看着她认真的画着星星。
唐昭没有再说什么，专注的烤着他的肉。
唐沫吃饱后，拿着画笔在纸上涂了一会就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唐昭抱着她躺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拍着。
沈季依靠在露台上，抬头盯着漫无边际的夜空，他的身旁放着两个坐垫，右边那个是唐昭的，而左边这个……
他伸手放在左边的坐垫上，假装哪里坐着人，头轻轻的歪了一下。
如果杨安在该多好啊，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我最近总是梦到杨安，梦到他笑着和我说话，可是我却怎么也听不清。”沈季的声音透着哀伤，但脸上却挂着微笑，“每次梦见他，我第二天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有些事情我不明白，所以我不去想，就可以当它不存在，可是每当深夜我睡不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唐昭抱起唐沫，坐到沈季的身旁，和他一样，抬头看着夜空，“小季，以后我们若是有时间，经常去看看杨安，好不好？”
沈季条件反射式的摇摇头。
“我来之前，和清清去逛街的时候路过一个花店，新进的紫藤花特别漂亮，我随手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了杨安。”唐昭的声音渐低，“我和清清说这是杨安喜欢的花，等下次我要来买一些送给他。”
“我没有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直到我们走了很远很远，我忽然停住脚步，愣在了原地。”
唐昭苦涩的笑了一声，“清清说咱们两人一直都在逃避杨安已经离开的事实，她说我们每年只去看他一次，而且我回来后，从来不会和她说任何关于杨安的事。”
沈季的身体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他低着头，阴郁的气息环绕在两人身旁。
唐昭继续说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杨安已经离开的事实，除了每年的那几天，清清说越是不去接受事实，等想起来的时候就会越痛……”
沈季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我……知道……我只是……难受……”
漆黑的夜空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吹过沈季额前的发丝，若隐若现的双眼，朦胧失神，空洞到失去了灵气，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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