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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如果说最初那几位因海外关系被下去的人，没让周江沿感觉太过痛苦的话。那么，最近团参谋长老胡被下去的事，真正的让周江沿痛彻心扉。
团参谋长老胡，全名胡广义。从保定讲武堂毕业的优秀学生，作战谋划上那可称得上智能双全。和周江沿搭班子多年，是生死战友。
就因为几封举报信，妻子单方面向组织提交了的离婚声明，孩子也不再认亲爹，就因为……
胡广义下去了，团参谋长的位置自有别的人顶上来。
当然，这也怪不了顶上来的人，都是经过组织安排的。
都是周江沿的老战友，他分得清好和孬。
只是为下去的老战友痛惜！
那一天。
周江沿在军部的团作战室发狂似的冲着房顶大喊：“有本事来整我啊，冲我来啊！”
一时引得好些人过来围观。副团长范迹才把看热闹的人推出门口，他摆摆手去、去、去的驱散还要围上来的几个人，把人推出去之后，大力关上房门。
范迹才过来安慰老战友老上级周江沿说：“你别乱喊乱叫行不行？老周，你以为没人眼红你我吗？只是因为你和我都是苦出身，那些人暂时挑不出什么来。”
“老胡，他没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倒在了身边人的暗箭之下。我不服！”周江沿刺红着双目说。
“你也听到风声了，要大裁军。这……”范迹才坐到一边没在说下去。
“如果我们平安，至少在他们困难的时候能帮上一把。你说呢？老周。”范迹才苦着一张老脸问。
他们从红军时期一路打拼，幸运的活了下来，范迹才今年已是40出头，年龄比周江沿大十四五岁，比胡广义也要大上十一二岁，他在团里给周江沿做副手，但他很服气。
为什么？
因为周江沿杀敌人不怕死，周江沿敢带头杀进包围圈再领着众人突围。不说其他的，单就这一点就不是所有高级军官都能做得到的。
这一次他们团的团参谋长胡广义被下去，肯定是个阴谋，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老胡判到哪里？”周江沿冷静下来问老范。
“新疆，劳改农场，听说到了那边，犯人不用带手拷，不怕犯人跑，因为根本就跑不出去。人到了就地住在戈壁滩上，一人拿把镐头先挖地窝子，挖好了就住进去，一铁揪下去，只能挖一个白点，戈壁滩上的地硬着呢。”
老范给老周讲述他打听到的消息，想到老胡快四十岁了，弄得妻离子散，就要到那么偏远的地界上去劳改，他也鼻酸。
“能通邮不？”周江沿快速整理思绪。
“倒是没说不能。”老范吸吸鼻子说。
“走，下去练一会儿。”周江沿拍拍老范，率先出去了。
“啥？练啥啊？”
然后，老范知道了，他被周江沿这老小子给练了，纯纯地被揍。当然周江沿也没占到他什么便宜。
之后，周江沿就带着一身的泥片片湿哒哒地回了家。
某一天，炎热的太阳照耀着各家各户。
李敏在厨房里忙碌着烙葱油饼，闷热的气流使她不断地拿起浸了凉水的毛巾擦汗。
风扇，需要风扇……李敏暗暗念叨。
周家上下都说最爱吃李敏烙的葱油饼，这不，只要有时间，李敏就要烙上一堆饼，让家里人吃个满足。
“嫂子，嫂子，有您家的信，我给您送过来了。”警卫员张小军在周家小院门口减李敏。
他今天刚好在去军区大门口的传达室找四川战友，见到桌上信框里有刚送到还没分送的信件，张小军手欠的随手翻了几下，看到有自己团长家的信，就拿出来了。
收件人李敏，是他团长的媳妇嘛。
“哎，来了，来了。”
“小军，是你呀。”李敏走到前院看到是警卫员张小军。
“嫂子，是我。我在传达室看到有你一封信，就给带过来了。”张小军摸摸脑袋呵呵一笑，一口大白牙映衬着脸庞更黑了。
“嫂子，信是从海岛寄来的。”张小军把信件递给李敏。
“呀，是我三哥来信了，太好了。谢谢你小军。”李敏高兴地接过信。
“嫂子，我先回团部宿舍了。”
“小军，你先别走。今天你轮休吗？”李敏问。
“是啊，嫂子。”张小军回答。
“刚好，你等会，帮我带点东西给你们团长。”李敏说罢转身回了家。
“哎，好嘞。”张小军便站在外边等。
“你和你们团长一块吃，你俩一人一半，让你们团长管你中午吃饱啊。”
李敏从厨房拿出一个小竹框，上面放了十一二张葱油饼。
用富强面粉刚烙好的葱油饼喷香、热腾又喧软，知道当兵的能吃，李敏全拿出来了。
本以为周江沿晚上回家才能吃几张冷饼子。张小军这会儿过来刚好给捎过去，还是吃热的，好吃。
“好嘞，嫂子，保证完成任务。”张小军接过一竹框的葱油饼，乐得合不拢嘴，这热乎的油饼也太香太香了，他有口福了。
张小军端着小竹框，跑向团部周江沿的办公室。
这下能吃上团长嫂子烙子的油饼了。很快，张小军来到了周江沿办公室门口。立正喊：“报告。”
周江沿和范迹才都在里面。
周江沿一看张小军站在门口便问道：“你小子今天不是轮休了吗？”
“嫂子让我过来的，给团长送油饼吃。”张小军憨憨地笑，看见自家团长便把竹篮递了过去。
“啊呀，好香的饼啊。我先尝尝。”范迹才话音没停，上手抓了一张饼塞进了张大的嘴里。张小军根本来不及出声阻止，范副团长已经将油饼送进嘴里了。
周江沿一看小竹框和葱油饼的卖相，就知道是李敏烙的，被人关心的感觉，心里暖。
他爽朗地笑着拍拍老范的肩膀说：“我媳妇给我烙好的葱油饼，我还没吃呢，你老范倒先叼走一张……我请你吃了吗！你个老不休。”
“赶上了，赶上了，这饼真香，今天中午咱俩不去食堂了啊，这些够吃。”三口下去，半张油饼吃没了。范迹才还在快速地咀嚼。
旁边的张小军，一看这情形，可急坏了。
他闻了一路，一口还没吃上呢，急得张小军在旁边喊：“范团长，那是我和我们团长的午饭。”
“你小子去吃食堂，捣什么乱。去，去，去。”范迹才不管张小军的什么章程。
“怎么说？”周江沿坐在办公桌后也叼了一张油饼，大快朵颐呢。
“嫂子交待的，要让团长吃热乎的油饼。嫂子还说这框葱油饼让我和团长一起吃，让团长管我吃饱。”张小军急得跺脚。饼少狼多啊！
周江沿听罢，看着一直在狼吞虎咽的范迹才，这老东西已经在啃第二张了。
“见者有份，嘿……”范迹才埋头只管吃，回头他再灌上一大茶缸的茶，美。
“你去食堂打两个素菜、两份汤，端上来。”周江沿指挥张小军去干活。
“团长……”合着团长也不管自己了！张小军不愿意了！那么老香的饼子，他也想吃。
听到这里，范迹才叼着饼子看着张小军嘿嘿的乐，心想，还是老战友啊，老搭档啊，老周是个靠谱的人哪。
“去！饼子，给你留一份。”周江沿催促张小军。
“是。”张小军听到团长的话，眼睛亮了。转身跑了出去。
“瞧瞧……出息……像是狼撵着他似的。”范迹才开着玩笑。
又伸手到框里去抓第三张油饼。
啪！
“打我干嘛。老周，这剩这么多张呢，你要一个人独吞哪！心也太大了你！我才吃两张！”范迹才说着，手又伸了出去。
啪！
“哎呦！你个老周！下手挺狠呀你。”说着两只大油手就往周江沿身上抓去。周江沿哪肯就范，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汉子围着桌子梆梆梆地过上了招儿。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范迹才先收招式，他主要是怕油饼凉了。
“这个张小军怎么还不回来，打两个菜，打到哪里去了？”范迹才一时吃不到油饼，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呀转的。
“团长，打来了，打来了。”张小军稳稳地端着菜和汤，跑着进来了。还跑出了一脑门汗。
“放这里吧。你拿上两张葱油饼回去吃吧。”周江沿安排张小军回去吃饭。
“啊？团长，才给两张啊？”张小军想多要一点，两张肯定不够他吃的。就怪范团长，从中抢食儿。哼！
“咋的？两张，老子还不想分呢。你个张小军，人不大，肚子有那么大吗！嗯？”范迹才心疼被瓜分走的两张大油饼，冲着张小军嚷嚷。
在自家团长跟前，张小军可不怕范迹才，他低头上前稳准狠地快速抓过两张油饼，和团长说：“团长，我回去了。”飞奔出门之后，，那小子的人影便跑不见了。
“张小军这个小子，真是个机灵鬼。”范迹才瞪着大眼珠子嘿嘿嘿地瞅着周江沿，等他发话，开饭哪。
“你回去吧，老范。”周江沿若无其事地说。
“咋的？老子帮你打发了张小军，你不仗义啊你！想独吞这么些油饼啊。那老子能干吗！”范迹才一听就蹦哒开了。
“这葱油饼好吃吗？”周江沿好整以暇地问。
“好吃，香，油香，油香的。你小媳妇做饭的手艺不错。”老范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葱油饼。
“葱油饼是用什么做的？”周江沿再问。
“面粉啊。”老范大马跨刀似地摆手回道。
“富强粉，小葱，还有油，咋的？你老周还想考验我能不能做烙饼不成？”老范不知所谓。
“想吃，拿粮票来。”周江沿挑了挑眉毛。
“咝！你……老周……早该想到你老周啥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范迹才用手隔空点了点周江沿，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粮票，拍在周江沿面前。
周江沿捡了几张出来，放到了抽屉里。
肉疼的老范不行不行的，老周这死小子，抽走他至少5斤粮票。
之后，两个人围在周江沿的办公桌边上正式开饭。
一口油饼一口菜一口汤，再品一品，美哉。美哉。
李敏这边，撕开信封，抽出叠了三折的信纸，看着信件上的文字，感慨这年代通信不易啊。她来到军区已经好几个多月了，才收到三哥的第一封信。
信件是李敏的三哥李兴伟从海岛寄出来的。
李敏从文字上能感觉得出来和自己同岁的三哥李兴伟已经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大男孩了。
信上的文字下笔有力，用词简洁，虽然偶尔有几处显得幼稚，但语气很亲昵。
比如他写道：“小丫头，你终于嫁出去了，替你的丈夫可怜，你那臭脾气，可怎么整？你会做饭吗？赶紧学学吧。”李敏读到此处，乐的不行。
三哥李兴伟还写了自己的转变，自己适应了在海岛的训练生活，自嘲晒得像个黑人，但坚持自己是宿舍里内务做得最好的标兵。
李敏拿着信，来到周江沿的书房。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坐下提笔给三哥李兴伟回信。
询问三哥是否有假期，邀请他中秋节过来她这里玩几天。
信中说明了如何坐车、转车、搭车之类的话。
并附注一句，如果能确定过来以及乘车日期，请回复一封信或电报。
李敏写好信，装进新的信封，贴上邮票，放在桌子上。
这封信她准备让周江沿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带上寄出去。
等她三哥收到这封信，估计也要小一个月的时间。
写好信，李敏坐在书桌前想三哥该黑成什么样儿了。乐一会儿又想到：“也不知道张小军端走的那十几张葱油饼够不够两个人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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