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情敌

　　“你看到她也还是没想起来什么么。”许耀阳回身问乔梁。

　　我想起来个鬼啊，不认识你们好吗？乔梁诚实摇头。

　　许盈月笑着说：“嗯，这么仔细一看，乔梁这双大眼睛还是没变啊，跟小时候一样。”

　　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乔梁是真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两个人他早在以前就认识。还小时候？

　　之后谁也没再说这个话题，但在三中校园里溜达的时候，乔梁还是心不在焉地想着是否认识这哥俩。有种感觉就是别人说他认识你，而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太尴尬了吧。

　　三中虽是占了以前军区大院的地，但周边的建筑还是在的。

　　隔着铁栅栏，那边集体供暖的锅炉房也还在，那个高高的大铁烟囱，乔梁记得他小时候还爬过呢，还被他奶给打了一顿，说他不注意安全。到现在他都还记忆犹新。

　　那天许耀阳并没有跟乔梁回家，而是跟许盈月回家了。

　　乔梁从三中门前坐公交往回赶，那叫一个一路向北啊。

　　坐在公交车上时他是有很努力在想的，可他还是没想起来他小时候认识什么许耀阳的。

　　许耀阳会不会记错了人，是个和他乔梁同名同姓的也说不定。

　　妈的，果然他的名字起得太草率了。

　　乔梁确实是在军区大院出生的，他爷是个军人。当时对军人家属是统一管理，就都规划在了一个专门的地方。连房子什么的都是统一建的，整齐的连着院子的平房，就叫军区大院。

　　那个时候能住在军区大院的人，都让人羡慕。

　　要说乔梁最自豪的莫过于，他爷是英雄，英年早逝的英雄。乔梁没见过他爷，他爷去世那年他爸也就才八岁，哪里来的他。

　　乔梁他奶带着他爸和当时只有两岁的他姑就安住在了那个军区大院里。

　　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乔梁爸当了兵，成了家，娶了同样是军人的乔梁妈后他们一家子也依然是住在那大院里。

　　乔梁出生没几个月，他爸他妈牺牲在了前线，再就没回来。

　　这些都是他奶告诉乔梁的。

　　后来的事乔梁自己就有印象了。

　　他奶带着他在他姑嫁人后又在大院里又住了几年后也搬走了。

　　而且是不得不搬走。

　　军区大院迁到了他们现在住的后城区，他们也就跟着搬走了。

　　乔梁也就记了个大概。而且就算是这个大概，那还都是他们家的事，哪里会有什么许耀阳啊。

　　小时候的他确实有不少玩伴，那都是军区大院里的不是这个首长的孙子就是那个连长的儿子的，一个个都淘气得很。

　　乔梁小时候觉得最牛逼的事就是他爷他爸他妈都是光荣牺牲的军人，他是英雄的后代。所以他总是牛逼哄哄地领着一帮小孩子玩。

　　虽然他没见过他爷，也不记得他爸他妈的样子，但他们却给他留下了无上的精神荣耀。

　　当然，实质性的也有，比如军人家属优先优质的各种待遇，比如年年国家会有的各种补贴，再比如他奶去医院看病都是有特殊窗口的……

　　而对于乔梁来说，目前他实质性受益的莫过于考高中时给了他特殊加分的待遇。要不然打死他他也不能考进去洛平，加了分还是擦边呢，不加分的话估计也就是去上那个稳坐在全市教学质量底线的蒙中了。

　　乔梁这一路怎么回忆也没回忆起来他小时候有许耀阳许盈月什么事。

　　回家后好奇心作祟他还是趁着他奶在床上听收音机的时候，搬着凳子来到了最里面那个小屋。

　　他把凳子放在那个组合衣柜前要踩上去，却发现他根本都不用踩凳子就已经能够得到柜子上面的旧影集相册了。

　　这本落了灰尘的相册是他奶放在上面的，就是为了防止乔梁拿到。当时乔梁小，不明白一个相册有什么不让看的，所以总是趁着他奶不在家的时候就偷偷搬了板凳看。

　　小孩子么，谁不好奇自己的爸爸妈妈啊，尤其是他这种压根就不记得爸妈样子的孩子。

　　曾经翻看了无数次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谁也不认识，都对不上号，小孩子也就是瞎看个热闹。

　　但他奶好像是极度逃避那段岁月，不愿意再去想起，将唯一牵连的一张张相片都束之高阁。

　　乔梁大了，现在也懂了。他奶挺命苦的，先是经历了丧夫之痛，又是丧子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痛致命。

　　他奶并不是东北本土人，而是江浙地区的，当年上山下乡作为知识青年的她被分来北大荒才与他爷认识的。

　　当时都说军人光荣，可嫁给了军人的他奶却万万没想到所有不幸都降临在了他们家。所以后来乔梁他奶奶打死也不允许他姑姑去参军。

　　但乔梁也明白，他奶就算再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日子，也是不想彻底忘记的，否则还留着这相册干什么，干脆一把火烧了多好。

　　这相册里面尘封的是他奶的牵挂，是他奶的不舍。乔梁才不会告诉他奶，小时候有好几次他还看到过她捧着这相册偷偷抹眼泪呢。

　　现在这相册就在乔梁手里，想来他也已经有好几年没看了，毕竟看了那么多次也没用，慢慢的他就丧失了兴趣。

　　如今许耀阳突然说小时候他们认识，虽然这相册里并不能有什么答案，但倒是让乔梁又对那段他奶不肯深说的岁月有了兴趣。

　　相片还是那些相片，乔梁一张张翻看着，虽都是泛了黄，可人像也还是很清晰。

　　乔梁宝贝似的轻轻翻看着，他觉得这些照片再等个多少年放到历史陈列馆都不是问题。

　　他依然是不知道谁是谁地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正在那看呢，听见他奶叫他过去，他匆忙地抽出了两张相片塞在口袋里然后把相册放了回去。

　　这个周末乔梁都在想事，从小时候能记事时开始一直想到了现在。他嘲笑自己好不容易背书包回家一次，还是他妈的拿着本书倚在床上寻思别的。

　　周日返校，巧的是在公交车上碰见个小时候跟他一起玩过的叫李想的男生，比他小一岁，在洛平上高一。乔梁还特意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小时候那群小伙伴里有没有一个叫许耀阳的。

　　李想摇头：“不可能，绝对没有，我不记得。”

　　看吧，乔梁哀叹，果真没有，许耀阳绝逼认错人了。

　　但这不是让乔梁最闹心的，他最闹心的是，许耀阳不会就是照着印象中的人才错认成他，然后动手动脚的吧，还发展到床上去了？

　　靠，乔梁真想磕死在车玻璃上。此时竟莫名希望他真的是许耀阳说的那个人。

　　他一路略带懊恼直到进了班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许耀阳已经来了。

　　坐在座位上后乔梁半天才摘下书包。

　　身后许耀阳问乔梁：“你……”

　　“我没想起来！”乔梁书包往桌子上一放打断许耀阳，“我是真没想起你，我不记得你啊。”你真认错人了。

　　许耀阳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给你画的那几道题做完了么。”

　　乔梁心情不太好：“没。”

　　“做。”

　　乔梁从书包里掏出书，也没吱声，整个晚自习他都在那做题。虽然效率不咋地，倒是一直在那算着。

　　偶尔心里有小插曲，他不是许耀阳说的那个人，许耀阳是不是就不跟他好了。

　　妈的，他莫名担心是怎么回事。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扔下笔，起身去厕所。边放水边想，多大点事啊，大不了不是就不是呗，能怎么地啊，就算他许耀阳不认识他了，也不对他好了，又不能死。

　　乔梁提好裤子，整理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许耀阳在洗手池子那站着。

　　“你看啥？”乔梁弯腰洗手。

　　许耀阳歪着头看乔梁：“我就那么让你记不住么。”

　　乔梁甩了甩手上的水，扫一眼进进出出的零星几个上厕所的人：“我想你是真的搞错了，我真不记得小时候认识你，或者我们根本不认识……”能不提这茬了么。

　　许耀阳嘴角一扯：“可我认识你啊。”

　　大哥啊，饶了我吧，你认识的我是小时候怎么你了啊，你阴魂不散念念不忘的啊。乔梁都不知道说啥了：“随便你吧，你说认识就认识。”

　　许耀阳扯过乔梁手腕：“我说真的呢，我认识你。”

　　可我不认识你啊，乔梁呵呵一笑，笑得贼僵硬：“我，我现在认识你了，许耀阳嘛。”

　　许耀阳手上加了力度，极其认真：“我不是许耀阳，我是怦怦。”

　　乔梁疼得直甩手，半天才回过神：“你说你是谁？”

　　其实他听清了，许耀阳是怦怦，不是吧！他想起来了，可是眼前的人跟那个瘦弱矮小爱哭鬼完全对不上号。

　　而许耀阳欣赏着乔梁的表情竟然笑开了，他打了个响指转身走：“回班，这回你慢慢想。”

　　乔梁跟在许耀阳后面穿过安静的走廊，他掰着手指，看着前面身高腿长的背影，脑中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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