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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
正月初六,在全城还沉浸在新春的节日气氛中时,高三的学生便率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寒假后第一天入学,高三1班的同学收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班主任李自强自动离职了。
据说,市教育局在去年冬天曾发过一个重要文件,严禁本地所有公办在职教师利用寒暑假、周末等时间,组织学生进行有偿补课行为。李自强在这个只有十天的寒假里,在自己家里办了个短期补习班,结果被来参加补习的一个学生不知处于什么心理给录了视频,然后举报到了教育局,李自强由此选择了自行离开二中。
“之前替考的事情那么大,李自强都没辞职,寒假补课这点儿小事,不至于让他丢了工作吧?”陈宁不解。
“有时候事情越大,牵扯的人越多,反而越没事。替考那事真捅出去,烟草局那口子,李自强,咱们学校,还有那个考点,包括监考老师,甚至还有组织自考那帮人……谁都跑不了。最后只能大家一起上手,把它遮盖过去。像寒假补课这种小事,犯错的只有他一个,没人替他遮掩,才能击中他命门。”徐嘉言分析。
陈宁点头:“有道理。”又兴奋地打开电脑,“他们说那个举报人是先把视频发到网上再举报到教育局的。这么做是为了给教育局施压吗?奇怪,我怎么找不到那个视频?我也想看。”
“可能删了吧。”
陈宁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你说是谁举报的,他为什么不把视频发到咱们本地的网站的,却要发到江苏的一个论坛上?你说他怎么想的?”
“大概是不想暴露。”徐嘉言道。
陈宁沮丧了两分钟,又很开心地跟徐嘉言说:“想不到李自强会真的离开二中,一会儿睡着了说不定我都会笑醒。你知道吗?李自强就是看我和芒芒不顺眼。开始还以为是我多心了,谁知道芒芒也这样觉得。如今他离开二中,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之前还担心,他会在高考这件事上跟我们动手脚呢!跟你说件搞笑的事。我之前一直以为芒芒很胆小,谁知道寒假前她跟我说,想写匿名信去教育局告李自强。李自强收班费不是手特黑吗?芒芒想告他乱收费。哎——你说这次举报李自强的是不是芒芒?”
“芒芒?叫得挺亲啊!”
“啊?”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宋芒芒关系这么好了?”徐嘉言黑着脸问。
陈宁关上电脑,带着满脸的笑走到徐嘉言面前,伸出食指往上抬了抬徐嘉言的下巴,促狭道:“又沉着一张脸干什么?我今天高兴,快,你也笑一个!”
徐嘉言笑:“注意举止啊,陈老师!怎么跟个小流氓似的。”
“谁是小流氓了!问你呢,你说举报李自强的有没有可能是芒芒?”
听到陈宁又那么亲切地称呼女同学,徐嘉言没好气地道:“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李自强差点儿毁了我们一辈子,我觉得我和芒芒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李自强的人了。既然不是我做的,那她的可能性很大啊!”
“这种给人致命一击,永无翻身之日的报复方法,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想到的。”
陈宁白他一眼:“说得好像是你想出来的一样!”又忍不住心里的雀跃,开始边翻书包边小声吹口哨。
徐嘉言看他高兴,脸上也带了笑意,低声叫他:“陈宁。”
“嗯?”
“高不高兴?”
“高兴!”
徐嘉言笑:“高兴就好。新换的班主任是谁?”
“马老师。”
“秃头那个?”
“对。”
“那老头除了古板一点儿,人倒不错,那我就放心了。等我走了,你就在马老头手底下好好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之前说的那些,都还记得吧?”
陈宁无语道:“要不要我给你背一遍?”
“不用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家教的工作,辞了吧!”
陈宁摇头:“我不辞,我能顾过来。”
徐嘉言耐心跟他分析:“张阿姨现在也有稳定工作了,她不是跟奶奶说,每个月至少能存八百块钱吗?你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想挣钱也不差这两、三个月的时间。”
“我妈挣的钱,我不想动。我想自己挣零花钱,以后大学的学费我也想自己挣。她的钱就让她自己攒着。”
徐嘉言疑惑:“你妈挣的钱,不都是为了你上学吗?为什么不花?你现在花了,工作后再还给她就是了。”
陈宁的情绪马上低下来,“我怕我也会像我爷爷和我爸一样,到了三十岁突然人就没了。到时候只剩我妈一个人,她手里要是有钱,还能过得踏实些。”
说完,听不到回话的陈宁抬头看向徐嘉言,吓了一跳:“徐超,你别生气啊,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行不行?”
这是陈宁见过的徐嘉言脸色最难看的一次。
他哄了半天,徐嘉言的脸色都没好转。正发愁呢,看徐嘉言起身去拿手机,又是一惊,赶紧把手机抢过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拿过来!”
“不给!你先告诉我你要给谁打电话?”
“给我们班主任。”
陈宁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你给周老师打电话干什么?”
“请假!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检查一遍。”
“不不不,不用啊,我刚才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啊。我身体一点儿事都没有,你还不清楚吗?不用去医院检查。”
“身体没事怎么会只活到三十岁?”
陈宁扑过去捂住徐嘉言的嘴:“你小声一点儿,小心让爷爷、奶奶听到!”
徐嘉言冷笑一声:“你还怕他们听到啊?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三十岁,你还真敢说啊!你看不出来吗?他们现在是把你当成亲孙子来疼,结果你却说他们有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猜奶奶要听到你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陈宁抱住徐嘉言的一条手臂,诚恳道歉:“徐超,徐超,我错了,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你别生气,也千万别告诉奶奶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要知道了,一定会哭的。我最怕她哭了。”
你就只怕她哭吗?那我呢?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你可能只能活到三十岁,让我怎么想?
徐嘉言不知是急还是气,只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喘粗气。
陈宁也没想到他随口说的一句话会让徐嘉言有这个反应,吓得一句话不敢再说,只小心翼翼用手帮徐嘉言揉胸口。
良久,徐嘉言睁开眼睛。
“陈宁?”
“嗯,你说。”
“明天跟我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徐超,我真的……”
徐嘉言打断他的话:“不去我就在这儿跟你耗着。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了,让我确认没事了,我再走。你要不去,我就高考前两天再回北京。”
陈宁弯着腰仔细看徐嘉言的表情,发现他不是开玩笑后点头:“好,我去。”
“什么时候去?”
“听你的。你说哪天去就哪天去。”
“检查的钱谁出?”
“我检查当然是——不是,你出,你出,你付钱!”
陈宁拿着体检单,恨不得拿胶带粘住自己嘴:让你胡说!
就因为一句话,陈宁被徐嘉言强迫到省二院的体检中心检查身体。
这是继近视配镜后,陈宁第二次领略二院收费的“非同一般”之处。
他拿着体检单问徐嘉言:“你是不是被骗了?这个腹部彩超包括什么,你知道吗?我就查个肝功能就行吧,用把五脏六腑都查一遍吗?一千八!这个体检费用没有算错吧?”
徐嘉言拿过体检表,把他往采血室推,“没算错。这还不算贵的,有的人四、五千呢。你年纪小,像骨密度和一些心脑血管的检查都不用做,所以才一千多。”
“等一下。”陈宁从徐嘉言手里抢过体检单,“我再看看。这个经颅多普勒是什么,你问清楚了吗?颅,指的是头吧?我查脑袋做什么?单这一项就好几百。徐超,我不用查这些吧,还有心电图,我心脏没事啊!”
“让你查你就查,既然来了,那就从上到下都查一遍。”
“可是……”
“别可是了,该你了!”
陈宁抽了血,用棉签压着出血口从采血室出来,徐嘉言拿出饭票问他:“饿不饿?体检费里包含一顿早餐,是先吃饭还是先做其他检查?”
“不饿。徐超,那钱还能……”
“不能!你什么时候见过医院往回退钱?”
好吧!陈宁只能接受。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一千八百块钱,陈宁就觉得肉疼。一千八啊!有这钱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在这测身高、体重……
“我身高多少?”陈宁赶紧问。
凡是收费高的地方,服务水平都差不了。护士听到陈宁问,笑眯眯道:“一米七六。”
陈宁又高兴起来:“你上高中就长了2公分,我这三年每年都长两公分,厉害吧!”
徐嘉言捏着体检单让他看体重那一栏:“你怎么不说你体重更厉害呢?五十五公斤,比女生都轻!”
陈宁讨好地冲徐嘉言笑:“我以后不长个了,体重会增加的,真的,我保证!”
测了身高、体重,又依次简单看了内科、外科、口腔、眼科,接下来便是重点检查的腹部彩超、心电图、经颅多普勒和肺部CT,最后留了大小便。从医院出来时,正好中午。
因为检查的项目多,体检报告要十天后才能取。
三月底,拿到陈宁的体检报告,确认他身体没事后,四月初,徐嘉言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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