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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
虞牧和梁韫畅谈一下午,只恨没有早些熟络起来。
梁韫的亲和力感染着虞牧,因此虞牧的戒备心便也放了下来,他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国师大人外出回来后,性情有些奇怪,定然也是被感染了吧,有了些人情味。
梁韫笑容满面同他交谈着,丝毫没有一点架子,初次见他几面似乎都冷着一张脸,国师好像也拿他没办法,这人当真是有意思。
“梁哥,你怎么和我主子认识的?”见梁韫从没放下的嘴角,虞牧壮着胆子问。
第一次在林子里和秦临大眼瞪小眼,现在想起来也深觉好笑:“也算是误打误撞吧,我阿弟以前认识溪明,在中柢的时候遇上的。”
虞牧看向正在一旁抛石头的仓辛,若有所思,直到梁韫接着开口打断了他。
“对了,你应该和溪明关系也很好吧,一路上他很照顾我,但我却觉得这孩子身上却了些什么。”
虞牧有些惊讶地看着梁韫,以为溪明身上的秘密被梁韫察觉了,但仔细一想秦临似乎没有出现过不适,他也应该发现不了。
“这孩子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虞牧缓缓叹息,望着茶碗也浮着的茶叶,将回忆拉回一百年前的寒冬。
那个极寒之时,所有人都快熬过迎来冰雪消融的另一个季节之时,西赆的灾难也才刚降临。
梁韫耐心听着虞牧缓缓道来,自己也随着他的轻重缓急,放缓了呼吸。
“西赆的尘暴时常发生,只是唯独那一年,死伤惨重,比旱死还要绝望。生命到尽头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水被黄沙吸干,藏在房屋洞口的人不逃便会被活埋,逃了只能在沙漠中被晒枯,因为只有人不受西赆结界的“庇护”。”
梁韫不明所以问道:“那这个结界并没有庇护神仙啊。”
虞牧摇了摇头继续道:“曾经是庇护了,西赆是长夜最富饶之地,漫长的昼夜,圣洁的灵泉,聚集的纯灵曾都在西赆受到庇护。后来有神和人相爱,不顾天罚带上了长夜,逃到西赆便能被庇护,那时国师正处在权力的风口浪尖,只能派人紧盯,却无法进行下一步。”
梁韫没少听神仙下嫁凡间的故事,这带凡人上天庭也是闻所未闻:“那岂不是乱成一锅粥?虽然我也很希望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
“人和神仙毕竟有寿命差异,以神魂为凡人续命,神便沦为人神,不受结界庇护。他们天真以为只是少了结界护体罢了,去别的城也能安然活着,出了城手脚便僵化了,多行一步身体便开始溃散,属于西赆的从来都带不出去。”
虞牧说到西赆便口干舌燥,一口将茶水饮尽:“结界是西赆的灵筑起的,法力溃散时,结界也随之衰弱,曾被压制的尘暴见着裂缝便能撕出绵延一百里的口子。”
“所以溪明,也是人?”梁韫不可置信问道。
虞牧犹豫了一会儿,但也点了点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是一位父亲死死将他护在怀中,那位父亲在濒死的最后之时爆发出一声求救。我们赶到时,父亲散去地只剩一双紧紧环住的手,孩子差一点也被黄沙掩埋,但是背骨节节错开,手筋断裂,整个人从黄沙中带出时像没了生气的人偶,却留着一口气,主人带回后慢慢治好了他。”
梁韫的笑容也支撑不起来了,他揉了揉眉心,镇静道:“所以忘记便不会再痛了吧。”
虞牧嗤笑着,却又尽是愁绪:“就像梁哥你说的,这孩子少了点什么,他少了些执念。”
故事讲到这,桌上的茶也已空了,他起身要去烧壶新茶。
虞牧连忙起身说自己代劳:“我来,我来。”
梁韫想到自己和虞牧还算有过一壶冷茶的渊源,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回我是一定要请你喝到热茶。”
虞牧也作罢,走到池塘边见他们竟然还玩得不亦乐乎。
溪明小小一个蹲在边上看着,刚刚和梁韫说了一番话后,现下生出怜惜溪明的情感。
他将手缓缓落在溪明脑袋上,刚想揉一把,这人像脑后长了眼睛,敏捷跳起身,将脑袋顶在虞牧腹部,猝不及防的虞牧硬生生挨下这一冲撞。
吃痛的虞牧,眼中瞬时盈着几滴泪水,他恶狠狠盯着溪明:“你怎么这么虎,不知道是什么就往后撞。”刚才自己竟然还心疼他,眼下可没人心疼自己。
溪明没想到虞牧近来这么不抗撞,不过刚才自己确实比平常要大力了些,也很无辜道:“我知道是你,但我没想到把你撞疼了,对不起。”说着也低下头看着很乖巧地在认错。
仓辛见溪明又犯错了,也跟着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待会跟我哥说,溪明他一直没轻没重的。”
虞牧见溪明居然还要这么乖巧认错的一面,也不同他置气了,视线移到他旁边这个人身上,似乎叫仓辛,和溪明关系竟然意外的好,以前也是西赆的吗。
想到这,梁韫带着热茶来了,他见这三人笔直站着却又一言不发,招呼他们一起来喝茶。
“仓辛?带着他们来喝茶。”
仓辛这才拉着溪明小跑了过去,虞牧缓缓走在这两人身后若有所思。
喝过热茶后,虞牧今日的任务也算完成。
“今日我便先回住所了,明日再来督促你练武。”将放置在桌上的面罩带来起来,看了溪明一眼后就朝梁韫道谢离开了。
待虞牧走后,溪明眼巴巴看向梁韫,没搞清楚状况的梁韫就听见仓辛的解释。
“他刚才把那个黑黑的神仙撞哭了。”
“?”梁韫和善的看向溪明,撑着头听他自己解释。
溪明死缠烂打攀在梁韫手臂上:“我不小心的,而且我说了对不起,梁哥~”扭捏的姿态让梁韫鸡皮疙瘩掉满地,他拍了他头。
“那就明天听话,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哥知道了会把你怎么样。”
“梁哥~你得救我!”溪明刚放开的手又贴了上去抵在梁韫胸口,攥着他的衣服死死不放。
无奈的梁韫用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那你欠我一次,我回头就记账上。”
“好吧,不过我可没钱买很贵的。”溪明放开了手,故作无奈。
仓辛却在一旁干看笑话,还悄摸凑他耳边添油加醋:“梁哥可小心眼了,你被他盯上了。”
“梁哥可大方了,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领教过秦临的怒火,溪明自觉天不怕地不怕,梁哥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溪明你今天睡哪?”仓辛问道。
“跟梁哥睡啊,我哥说了寸步不离梁哥。”溪明蹦跶着冲梁韫说着。
梁韫拧了拧眉,没好气说:“我那睡不下 ,你找仓辛挤挤。”
“梁哥你不想和我睡吗?”溪明无辜看着梁韫,眼睛巴巴望着。
仓辛无意介入他们的床铺抢夺战,连忙退后几步,溪明见仓辛竟然疏远他,改口道:“那好吧,我和仓辛挤挤。”
三人推推搡搡就往里屋走。
泡完澡的秦临回到了榻上毫无防备睡了一觉,天色从浅灰色过渡到暗橙色,木匣子在他枕边平定心神。
安神香萦绕在屋中,牵着他到了不知是几十年前,殿上的薰炉也隐隐散发着这个气味。
他是年轻一代的国师候选人,跪坐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人,各城需要从这二人中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洛南城老城主拂袖将自己的玉印扣在秦临的卷宗上。
“灵阿的选择亦是本座的选择。”
东汨城城主拐杖轻点在另一个人身后,那人的卷宗也出现了东汨的城徽。
“不才赏识天资卓越之辈。”
中柢城主化出游龙笔,置于秦临卷宗上,游走着。
“单论天资实在大愚,临危不乱可见沉稳气魄。”
陆陆续续余下的二城,西赆弃票,冗北城将票都投给了另一个人。
最后一票便是关键一票,萧纪年是这些老顽固中年纪最轻,但最不好惹的神仙。
他撑着头左右看看这二人,自己对他们了解都不深,但左边这位,却看上去丝毫不急躁。
右边那位和他在天赋和修行上不分上下,而他气息有些乱了。
“就他吧。”说着将腰间裹着皮革的重剑直接塞到秦临手中。
秦临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既然是他们的选择,自己也只能接下了,向萧纪年点了点头致谢。
秦临在不同的目光中接受了这个国师之位,善意的,恶意的,他尽收眼底,身边的人突然扣住了秦临的手,沙哑的嗓音沉声响起。
“秦临,为什么是你?”
秦临将手从中挣开,不咸不淡看着他,没有回他。
结束后他的身影和东汨,冗北城主消失在大殿,秦临依旧跪坐在大殿,打算等人散去后再离开。
萧纪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问:“国师大人,跟我回城吧。”
“为什么是我?”秦临也不知道。
萧纪年发出爽朗的笑声,也在他身边坐下:“你看着像我儿子!这个答案怎么样。”
秦临疑惑地看着他,故作老成的脸上竟露出没见过的表情,萧纪年嫌这地坐的不舒服,示意秦临边走边说。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各城都有自己的考量,不带目的的支持是不存在的,而我的目的便是希望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以及他没有的平静。”萧纪年漫不经心说着最正经的话,一边又带着他在琁玑阁瞎转悠了一圈。
“这里以后是你的地盘了,不错吧,悬月城还是很美的。”
秦临站在廊上,看着连绵的山和不化的雪,除了有些凉,是很美。
萧纪年转头便要离开,想起自己还有一句话没说完,转头认真看着秦临:“你确实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像儿子一样。”
秦临抿着唇冷冷瞧着他消失的背影。
梦境破碎,秦临撑着额头坐起了身,他有预感,萧纪年这几天就要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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