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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侍卫应下,不一会便将人带来。
晴方手臂简单上了些药,但伤口依然触目,他随侍卫忐忑而来,方知从前的恩人竟是尊贵的长宁郡主。
他朝侍卫躬身以示谢意,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琴娘宋玄。
只刚欲倒身而拜,琴娘忙走过去将其搀起。
晴方一愣,抬头看她,忽又觉自己失仪,复低下头去。
只退后两步,指了指自己的衣衫,摆了摆手。
琴娘疑惑:“这孩子?”
宋玄指向唇口,摇了摇头。
琴娘明白过来,顿觉他可怜,又叹他知礼,故再次走近,轻声道:“无须多礼,我也是商贾出身,并不比你高贵什么。”
说罢,又见晴方抬头,她方知这孩子应能听见,只是不能言语。
她看向他,还要说些什么,却在看清他长相时骤然呆住。
这少年的个子不若宋玄高,身形挺拔瘦弱,因而也未生得一副硬朗样貌,而是轮廓清秀,尤其一双鹊眼格外清明。
不知为何,从他身上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母亲?”
宋玄少见琴娘这般,复唤她回神。
琴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笑了笑道:“不知为何,我看他面善。”
她又问道:“可是京城中人?”
晴方点头,复又摇摇头。
她问晴方道:“家中还有何人?”
晴方依旧缓缓摇头。
琴娘再而问道:“只你一人经营铺子?”
这次,晴方点头。
这时温玉同温老夫人走出来,温玉哭完已然好些,见到晴方道:“晴方哥哥!”
她松开抓住温老夫人不放的手,走到晴方面前,关切道:“晴方哥哥,你的伤没事吧?”
晴方笑着摇了摇头,又要朝温玉同温老夫人跪拜。
温玉忙拦住他。
温老夫人打量他一番,道:“这孩子不错,难得懂礼。”
又问道:“今年多大了?”
晴方伸出双手食指比了个十字,又伸出右手三指比作三。
温玉解释道:“祖母,晴方哥哥不能说话。”
温老夫人道:“怪可怜见的。”
温玉想了想道:“祖母,若让晴方哥哥再回西市,恐东方子城的手下再对他不利,就让他留在咱们家吧。”
琴娘正有此意,只她是继室媳妇,不好言说,见温玉提公府了,便也看向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第一眼瞧他不错,又是宝贝孙女开口,温郡别说多养一人,就是多养十个百个也养得。
便点头道:“也好,宋玄在这府中也少个年纪相仿的同伴,就让他们一处玩吧。”
琴娘道:“母亲无需费心,都交给媳妇安置就是。”
温老夫人道:“带他去换个衣裳。今日玉儿受了惊吓,吩咐厨房做些好的,等凌渊回来咱们一块吃饭。”
承明殿。
此时龙案前一方盘内,正放着一颗石头。
那石头鸽子蛋大小,切割工整,呈祖母绿型,乍看无色,只晶莹剔透。
但若置于光下,会映射出五彩光芒,甚为耀眼。
见内监通传说温慎来了,晟帝摆手让其进来。
“臣见过陛下。”
温慎躬身而拜,晟帝摆手,进而问道:“东方子城一事,想必你已知晓了。”
温慎点头道:“当时玉儿也在。”
晟帝道:“朕已听说,他在西市凌霸平民,是玉儿出面。”
他让内监将方盘拿给他看,温慎仔细看罢,果同宋玄说得一样。
“是钺析五色石。”
晟帝道:“他们敷衍朝贡,前年开始屡侵我大齐边境,边关百姓无端被杀,可见异心已久。或许,当初俯首称臣时他们就心有不甘。东方之城的那些事朕也并非不知,当初看在国师之面将其送到清河,如今倒也死不足惜。可是钺析先欲谋害皇家子嗣,后又杀国师之侄,这是在挑朕的底线!”
他看向桌案上的地图,沉声道:“明日朕会召集诸将,共同商谈讨钺之事。”
温慎闻言单膝跪地,抱拳道:“臣愿领兵出战!”
晟帝起身,走至他面前将其扶起,道:“这次你不能去。”
温慎急道:“请陛下相信,臣定能——”
晟帝打断道:“正是朕信你,所以你不能离开京城。”
见温慎不解,他继续道:“这段日子朕不过是清理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就陆续有官员向朕递了辞呈。”
他指了指龙案上堆叠的折子,又道:“大理正、将作少府少匠、宗□□少卿、太常少卿乃至户部尚书张廉,朕欲敲山震虎,现在出来的这些也不过是一些经不住吓唬的软骨头。”
温慎道:“陛下的意思是?”
晟帝只看向他。
四目相对,温慎心中尤惊。
晟帝低头看那光可照人的地面,镜里流年,绿变华颠。
只叹人生一世,利锁名缠,如燕营巢,若蜂课蜜,似蚁争膻。
晟帝道:“安国公府树大根深,近来又同江南几个世家望族来往甚密,半数朝臣皆为党羽,但兵权,朕不能让他们沾染。”
他拍了拍温慎的肩膀,续道:“若朕倒持泰阿至高家独大,后果不堪设想。你是天下武官之首,朕赐你金印紫绶,拥统帅天下兵马之权,希望你不要辜负朕意。”
温慎听罢,撩衣再拜。
“定不负陛下所望。”
晟帝再一次将他搀扶起来,复道:“朕这两个皇子,端泽素爱贪玩,端衡......”
他轻叹一声,道:“也许一次之错,能让他更快成长吧。”
温慎道:“太子宅心仁厚,贯斗双龙,臣始终敬重。”
晟帝笑道:“朕知你不计较那些。”
温慎道:“可顾及太子之面,高家不能妄动。”
“是啊。”
晟帝道:“今之计,制衡为上。”
温慎点头,又道:“陛下欲派谁去攻打钺析?”
晟帝道:“年轻人中亦不乏骁勇之辈,也该让他们去施展一番抱负。”
温慎欲言又止道:“可是臣担心——”
“担心什么?”
晟帝笑道:“真以为行军打仗非你不可了?”
见温慎“老脸”一红,晟帝哈哈大笑道:“虽你不去,可别怪朕扰你手下那些‘老将’清闲。”
温慎抱拳道:“都是闲不住的人,他们定不负陛下嘱托!”
晟帝道:“你心中有数即可,明日再细细商议。只是一切在暗中筹备,至少也需一年光景。其间你若有可用之才,随时跟朕提。”
二人交谈甚久,待温慎离开时,天色已然大暗。
晟帝仍旧正襟危坐,手点龙案上地图,心中沉思。
不一会儿,有心腹内监走近,将茶奉上。
晟帝道:“国师可有出山?”
内监答道:“禀陛下,尚未出山。”
晟帝问道:“东方子城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内监道:“他手下之人已受严刑拷问,无人知道那石头是从何处飞来。”
晟帝道:“围观百姓呢?”
内监道:“都不知晓。他们的底细属下也已悉数摸清,皆只是平民。”
说罢,他又补充道:“那个出面理论之人,是上届科举两榜进士,叫陈蒙。”
晟帝道:“进士?他任何官职?”
内监道:“无官无职。”
“未受辟征?”
晟帝又道:“名次如何?”
内监道:“二甲首。他曾做过半年户部主事,不知为何致仕,如今在宁仁坊劝学堂教书。”
晟帝道:“大材小用。”
他一挥衣袖,道:“召黄门侍郎,殿中侍御史正缺,让他回朝任职。”
殿中侍御史虽只是从六品下之官,却拥举劾非法之职,亦作绣衣使者,督察巡视,若见不法之为,可代天子行事。
内监心中讶异,应下又道:“还有,东方子城一个小厮说,人死后宋郎君曾走近查看,并道出五色石之名,说只取出此物便可知真凶。”
晟帝挑眉道:“宋玄?他倒是见多识广。”
饭间,一家人围桌而坐。
琴娘将晴方一事告知温慎,温慎并无意见,因而晴方正式被留在府中。
温慎回府后便在书房研究钺析周边地势,直至子时仍未歇下。
正专心致志之时,却听有人敲门。
“进来。”
温慎话音刚落,却见宋玄从外走进。
宋玄作揖道:“太尉。”
温慎点头,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事?”
宋玄道:“是有事求您。”
温慎合上兵书,让他一旁落坐,问道:“何事?”
宋玄道:“晚辈想随军出征西南。”
温慎扭头看他,问道:“你何时听说朝廷要出兵了?”
宋玄道:“国之大务戒备为先,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齐之大国,君明臣能,既旰食而谋,何不择贤而任?”
说罢,躬身而拜道:“希望您能给晚辈一个机会。”
温慎斟了一杯茶,道:“从前我倒轻看你。”
他将茶一饮而尽,复道:“你须知边疆苦寒,战场更是刀剑无眼,有恢弘之志之人很多,但战死沙场化作白骨的更多。”
宋玄一字一句道:“晚辈,矢志不移。”
温慎又取一茶杯,斟满递给宋玄:“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宋玄手中一空,茶杯又被温慎夺回。
然茶水分毫未洒,他动作极快,手法极稳,可见功底。
宋玄知温慎是要试他,手腕翻转,从侧而夺。
温慎左掌推挡,宋玄转而绕解。
同时宋玄左掌屈伸,右绕左,食指击温慎脉穴,温慎抬手避过,而宋玄只是假势而为,是以左掌推温慎左前臂。
温慎只觉手臂一麻,受一处而及全身,虽只眨眼之间,宋玄从温慎手中将茶杯夺去。
茶水始终未洒出一滴,宋玄礼作敬谢,方将茶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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