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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新娘（六）
第二十九章
颜青猛地怔住，他一手拽着那柔软的狐狸尾巴，一手在花轿里的一侧不停摸索，直至摸到了窗户的边沿。
红雨狠狠斜着砸向花轿，像是飞舞的火精灵要为这盛大的祭祀来献上诚挚的祝福。
颜青咬着下唇，颤巍巍地打开了那扇窗。
一簇红雨滴轻柔地落在颜青那细白的指尖处，像是染上了蔻丹，看着又艳又美。
“张继？”颜青惊慌地缩成一团，茫然地小声问。
谁料，张继看着他那副娇艳的一身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才又开口道：“你，谁TM给你穿的裙子？”
颜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是抬头茫然地看向虚空，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朗，让正在看他的张继心里猛地一跳。
外面的红雨下得越来越小了，而躲藏在云雾中的月亮也悄悄探出头，露出几分皎洁的月光。
黑咕隆咚的天际携着那淡淡的月色映在前面抬轿的“人”身上，浓稠的阴影虚虚实实，看不大清楚它们的面色。只是它们脸上所戴的狐狸面具裂开的嘴角更加暴戾恣睢、诡谲古怪。
张继暴躁地扯了扯他身上红色的男式嫁衣，随意地瞥了眼前面那些古怪的“人”，对颜青烦躁地说：“它们不能停下动作，这雨还有些古怪，你往里坐。”
另一边，江钰同样坐在花轿里，他隔着张继担心地去望颜青，但花轿太大，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于是，江钰只能让张继替他传话。
“喂，江钰那小子让你不要怕，这一趟死不了人。”说着，张继忍不住又“艹了”一声，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前，神色不耐烦地盯着前面的“人”看。
颜青听话地向花轿里侧轻靠，他乖顺地好似别人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去做一样，让人忍不住逗弄他。
可张继刚兴起这想法，下一秒，他坐着的那个花轿猛地一颤，上面灰青色的青铃悠悠作响。
前面抬轿的“人”同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狐狸面具上的微笑阴冷、诡谲，像是在考虑如何惩戒他们这些不听话的“新郎”。
阿言站在最前方，他没有转身，只是那竖起的白色耳朵轻颤，深绿色宛若藏在雪地里的翡翠，冰冷又沉默。
颜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停滞给吓到，身体被清风刮得有些发凉，他闷着音，沉闷地轻哼，“嗯？”
阿言面具下锋利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发顶竖起的狐狸耳朵又重新摊了下去。他转身走到颜青窗前，细细将窗户关好把那冰冷的风给阻挡在外。
他又轻描淡写地看了张继一眼，那目光幽暗得宛若一滩绿谭，冷漠又压抑。
然后，阿言在前面做了个手势，队伍又继续前行了。
六顶花轿同时前行，三顶在前，三顶在后。抬轿的“人”安静又寡言，就像是冬天里的松柏，挺拔又坚韧。
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祭祀。
花轿里又重新恢复原来暖和的温度，颜青紧紧抱着阿言的尾巴，怯懦地把头埋进绒绒的尾巴里。
阿言沉默地走在最前方，突然，他笔挺的脊背微微一曲，宽厚粗糙的手指紧紧抓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颜，青。
阿言心里默念颜青的名字，可颜青光滑细腻的触感却直冲冲地撞击他的身体。阿言最后只是抓了抓自己身后的尾巴，沉默地向前。
最后，它们走到一处高大的祠堂里，明亮、宽敞。无数的红蜡烛被点燃散发着光亮，白铃铛夹杂着黑铃铛随风轻动作响。
戴着面具的它们不约而同放下了花轿，它们一起走进祠堂，有序整齐地排在两侧。
老村长站在最里面，不停地转动自己手腕处的铃铛，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面色慈祥。
老村长牵着那个老人的手一起坐在祠堂狐狸雕塑的前面。
阿言掀开暗红色的珠帘，钻进那窄窄的、只容下颜青一个人的花轿里。
逼仄、不透气的闷沉空间里，阿言身上散发的浓烈的热气直面扑在颜青身上，将他泛凉的身体暖热了几分。
阿言默然跪在颜青脚边，他垂下头认真帮颜青整理好裙摆。细腻光滑的小腿晃着优美的弧度，脚上的红鞋不小心踩到了阿言的手心里。
雪白的肤色若隐若现，与阿言手心的蜜色混合，仿佛形成了一道绮丽的美景。
颜青战战兢兢地四处摸索，他小声地问：“阿言？”
阿言低头应了一声，然后他就这样跪着抬起了头，沉默地将手心里的红鞋放下。
幽深的绿瞳眨也不眨地盯着颜青，阿言声涩地说：“我们，到了。”
突然，颜青咬着唇，像是被欺负了一样，说：“阿言，有东西在摸我。”
阿言猛地将颜青拉到自己怀里，他默然注视着身后虚无的阴影。
阴影越来越暗，也越来越浓稠。
一条黑色蛇尾率先露了出来。
苏言辞冷白的皮肤更加苍白，像是受了什么伤害似的，看着虚弱无力。
黑色尾尖不小心戳到颜青敏感的小腿肚上，让颜青受惊地微微一颤。
而后，颜青略有些惊喜地仰头，探着手，轻声问：“言辞？”
颜青一摸却摸到苏言辞浑身冰凉，像是在冰窖里呆了一夜，刺骨寒冷。
苏言辞冷冷瞥向阿言，憋屈地将自己靠在颜青削瘦的背上，他嘟囔着撒娇：“颜青，颜青。”
像是一个无奈的丈夫在看自己的娇妻即将步入另一个婚姻，而自己还不能阻挠。
已经被系统警告过的苏言辞把脸贴在颜青脸边，他虚弱地咳嗽几声，厌厌地拉着颜青的红色衣摆，嫉恨地看了眼阿言，委屈吧啦地说：“颜青不能忘了我。”
他说完，阿言漠不关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将颜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轻轻拉着颜青就出来了。
同样，其他五个玩家也被“迎”出来，站在他们身旁戴着面具的“人”笑魇如花地拉着正被逼迫还不能反抗的玩家，安静又冷漠地扯住他们脆弱的脖颈，掐着他们的两腮，好似在警告。
颜青看不见，他路过其他玩家时，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和沉默的脚步声。
张继红着眼，他狠狠地甩着拽着他的“人”，憋屈地闭嘴。
阿言轻轻拉着颜青，满屋子绿油油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颜青手心里沁出些细汗，黏黏糊糊地沾在阿言的手心里。
安静、古怪。
他们不知在等待什么。
突然，阿颜也穿着红嫁衣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六具黑漆漆的棺材。
“轰”得一声打破了这寂静悚人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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