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刑满后我回乡生活

　　从程南回两三岁时，叶娘就断断续续的教他认认字，念念诗，想起什么来，就教一点，这次有了程叔林买回的书本，叶娘就打算按照书上的来一点点的教他。

　　叶娘是没上过学堂的，也没什么教学经验，她只按自己理解的来，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教，先按着书上的文字读一遍，再让南回跟着念一遍，然后再让南回跟着书上的字练习写字。几本书上的字认会了，大部分的字也就认识了。

　　程初瑶见了，也要在边上跟着学，初瑶一向爱跟着哥哥学，哥哥在干嘛，自己也要跟着的做。

　　叶娘就干脆两个一块教，本以为初瑶年纪小，应该是一时新鲜，跟着学不了几天，但没想到她很安份，能坐得住。

　　在家里挑了间安静又亮堂的房间，既是程南回的卧房，又当做两个孩子的书房，每天固定在下午教他们读书，上午叶娘要卖包子。

　　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教，一本《三字经》教了两天，程南回就学会了，将叶娘惊呆了，这里的学会是指将《三字经》全文背诵和默写下来。每句话是什么意思，里面有什么缘故他还不懂，因为叶娘自己也一知半解，怕教错孩子，打算等南回上学堂了，跟先生学去。

　　叶娘想起自己认字习文时那阵，可没那么容易，经常背了忘，忘了背。怎么南回学的这么简单？或许是小孩子记性好吧，看看一旁的女儿才三岁，两天的功夫也背了十来句了。她不禁感慨，读书还是要趁小阿，年纪小开始读书，简单容易的多。

　　她那时学着读书认字时都十多岁了，总记不住，觉着难，没学几日就不想学了，还是主子强压着学，不然早放弃了。

　　接着叶娘又分别教了《百家姓》和《千字文》，程南回基本都是学一遍就记住了，让叶娘惊呆了，这么快！有这么简单吗？看看旁边还在背《三字经》的女儿，想着常规操作应该是向初瑶那样啊，虽然能背几句了，但是字没学会认几个。学的快，忘的也快啊。

　　本来想着孩子还小，没指望他们俩学个什么名堂的叶娘，看着程南回这逆天的记忆力，高兴坏了。

　　这日程叔林出船贩货回家，天已经全黑了，码头上摆摊的人家都收了差不多了，只剩下老四家的饭菜铺子。

　　“老四家的，还没收呢？”

　　“嗯，还有一点点菜，卖完了就收呢，三哥才回来呢，今天生意怎么样，你们俩，快去帮你三伯搬货。”

　　程叔林在码头上绑船锚，卖了一天船上还剩些杂货，吴氏见了立马让自家侄子去帮忙搬货。

　　“四弟妹，你这几个侄子有眼力见，干活利索又能干，都很不错啊。”他每天回家，船上的货物基本都是吴氏几个侄子帮忙搬的，虽然不是重的东西，但是天天给帮忙，程叔林很是领情。

　　“不错，是不错，但……唉。”提起几个侄子，吴氏有些一言难尽。

　　之前吴氏招人的时候，娘家那边一下子招了四个男孩，一个女孩来，去年过年的时候侄女吴芹就嫁入了。

　　这两年程玥和陈玦也大了些，不像小时候离不开人了。程仲林和吴氏两口子厨艺见长，而且做了这些年，也有些经验了，并不向刚开始时那样手忙脚乱。

　　侄女出嫁后，他们两口子和四个侄子完全忙的过来，人手是可请可不请，但无奈，娘家人都盯着那个位置。

　　这几年有吴氏开的工资，娘家人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了，但是抵不住孩子多啊，而且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想来姑姑这里帮忙做事挣工钱。

　　吃的的饱，穿的暖，各种条件都比比家里好，还能挣钱，几个侄子侄女都争着要来，家里三个嫂子也吵成了一团。

　　吴家三嫂甚至还说：“吴杰，吴旭两个大的，结婚后也不好去姑姑家了，干脆退下来，让后面没有结婚的弟弟去。”

　　吴杰，吴旭一个是大房的，一个是二房的。

　　吴杰和吴旭两个当然是不干了，吴氏也不愿意，这两个侄子现在做熟了的，也跟她相处的有感情了。

　　“他姑，等他们俩个结婚了，总不好和媳妇两地分居吧？若是带着媳妇去你家也不成样子啊，你哪能养着那老些人啊，还不如将挣钱的机会让给几个弟弟，也省事些！”吴三嫂一副我是为大家好的模样。

　　大房二房两个大的下来，剩下的几个孩子也不小了，也是这几年内就会说亲结婚的。按着结婚了就退下来的说法，三房孩子年纪最小，能干的时间最长了。

　　吴氏也愁，几个侄子都是好的，她谁也舍不得，都想请了过来，但是她这个小铺子就这个能力，不需要那么多帮手啊。

　　让侄子们自己去摆个摊？现在胡杨村码头默认的规矩，就胡杨村人能在这里摆摊，外面人是万万不行的。就是胡杨村嫁出去的姑娘，带着姑爷回来摆摊都不行的！

　　见了程叔林，吴氏就竹筒倒豆子的将家里事说了。

　　“唉，我是没法了，之前请了五个，如今时间长了，做的顺了有经验了，反倒请了六个，一房两个，公公正正，不偏不倚，就当贴补娘家了。”

　　“请了就请了，到时让孩子们干活，你正好多歇一歇。”程仲林这时也来了，和几个侄子拉着从地里采的菜，是准备的明天要用的食材。

　　“提起来就来气，你呀，总是一副什么都好，什么都敢答应，上次二嫂一哭，你恨不得将她几个娃都收了来。”

　　“二嫂家确实很困难嘛，茴娘几个来我们家起码饿不着，能吃饱呢。”

　　“到底我是他们姑姑，还是你是？那是我娘家，又不是你娘家！”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程仲林永远是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吴氏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想笑：真是个傻子，若不是遇上我，定要让人欺负的渣子都不剩。

　　程叔林没眼见他们夫妻俩耍花腔，“人多力量大，有什么好愁的，你家这几个壮小伙，干活得力，我羡慕着呢。”

　　“三哥你若是中意，想找人帮忙干活，你谁便挑，挑了谁都行。”

　　“我挑什么啊，他们谁想跟我学跑船，就让谁来学啊，你这几个侄子我看着都好。”

　　吴氏本来一句玩笑话，哪知程叔林竟然给几个侄子指了个挣钱的门路。

　　程叔林和程安林俩兄弟平时跑船，具体能卖多少钱，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跑船贩货每天卖的不比她摆摊卖货差。而且侄子们学着跑会了以后，那就能自立门户，不用靠着她这个姑姑了。

　　吴氏听了欣喜若狂，又有点不确定：“三哥，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要带吴杰他们跑船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你只管让他们来，他们几个我看着都可以，你要是不怕没人帮你干活，就是让他们都来都可以。”程叔林。

　　“这……这……”吴氏欣喜若狂，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多谢三哥！我替他们谢谢你。”说完还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

　　虽然程叔林说随便几个他都收，但是吴氏还是怕人多了太麻烦程叔林，当即就决定让年纪最大，最稳重的两个侄子先去学着，这两个侄子在摊子上历练这些年，算账待客都还可以。这马上就要成家了，成家前先立了业，也是一桩好事。

　　“吴杰，吴旭，你们两个小子过来，给三伯磕头！”
　　……

　　程叔林打发完非要让两个侄子磕头的吴氏回了家，发现今天叶娘很奇怪，坐在那里没有动。自己回来了都不知道。平日里见自己回来，早早的把吃的摆上桌，生怕自己饿着。

　　等他去打水洗了手，饭菜摆上了桌，坐了下来，叶娘还坐着没动，手上捧着本书，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一直挂着笑。

　　“怎么拿着书呢？现在太暗，看书费眼睛了，等明天白天再看。”

　　“啊，你回来了！”叶娘似乎被程叔林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了，吴杰他们给你搬货回来都走了好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哦，在外面跟老四和四弟妹说了会话。我……”程叔林正要将打算带徒弟跑船的事说一下。叶娘就打断了他：“叔林，南回他，他，读书很……厉害！”

　　提起儿子南回，叶娘激动的话说的结结巴巴，像是早不到什么词形容一般最后说了个厉害。

　　“特别厉害的那种！”叶娘高兴的眉飞色舞。

　　程叔林听了想也没想，骄傲的说：“那是，也不看看谁的儿子。”

　　说完看着一旁翘起小嘴吃醋的闺女，又夸赞道：“我们瑶瑶也很棒，我家的孩子都很棒啊。”

　　叶娘仍很激动：“我原来就偶尔教他几个字，读些简单的诗，他总是一教就会，我觉着是这孩子年纪小，记性好。我以前学认字都十来岁了，读书识字学着费劲，我总想着可能是那时我年纪大了，所以学的没他那么容易。哪知昨日我考他《三字经》他竟全会了，而且全背了下来。”

　　程叔林听了也很开心，冲着儿子说道:“哟，这还没几天就学会了一本书，爹带回来的那几本那不要一年你就能学会呢。”

　　“不是一本，是四本，今天我教他《千字文》《百家姓》和《论语》就教了一遍，他都全记住了，叔林，我们南回是神童呀。”叶娘高兴的对南回说道：“给你爹将论语背一遍。

　　南回开始背书：“子曰，学……”

　　程叔林并不懂什么《论语》啥的，但听到儿子背书特别顺，应该就是很不错了，也特别高兴。

　　两个人兴致盎然的听着儿子将四本书都背了一遍，程叔林也是越听越激动，越来越开心。

　　最后程叔林跟叶娘说道：“明日我就给他去找先生，这么好的苗子落在了我程家，真是几辈子积下的福气，程家祖坟都要冒烟了，一定要好好栽培！”

　　胡杨村就有个小学堂，程季林家的两个儿子，十一岁的程勇和八岁的程玮都在里面读书，教书的先生是之前不愿与程叔林做邻居的段秀才。

　　前几年村里上一任的教书先生年纪大，没有精力教书了，村里的学堂就由他接手了，段秀才大考几次失利，也没放弃科考，如今边给村里的孩子启蒙上课，边准备着考试。

　　程叔林因着之前段秀才不愿同他做邻居，怕段秀才不肯收南回，特地提了两壶酒，上门正式拜访段秀才。

　　和那段秀才说明来意，想让儿子来学堂跟着段秀才念书，本以为要受一番刁难，哪知那段秀才听完后说道：“你虽曾犯过错，但见你收留那熊潭潭，也看的出你人品不差。这些年我看你行事，也知道你也不是那大奸大恶之徒，与人为善，是个好人。读书能明理增智，你想让孩子多读书的心情是好的，但是我这里孩子大多都是大一些的孩子，你家里儿子才刚五岁，太小了，怕也坐不住呢，等过两年大些再送来也不晚。”

　　“秀才公，我家南回虽是年纪小，但是能坐的住，而且也爱读书，特别聪明，背书也厉害，我也是怕在家耽搁了这孩子才要将他送来呢。”

　　段秀才不以为意，父母看自己的孩子，当然是哪里都觉得好，委婉的说道：“学堂有学堂的规矩，若是他学习跟不上，或是坐不住影响课堂纪律，我这里是要严惩的，若是现在小被罚怕了，反而厌学了，得不偿失，还不若年纪大些再来。”

　　程叔林不死心的求道：“秀才公，您就让我家南回去学堂试一试，若是他不争气，不用您开口，我就将他领了回来，以后再也不说多的话，等他大了再将他送来。”

　　段秀才无奈，只好答应让程南回先来试几日。

　　第二日，程叔林就带着拜师的六礼并束脩银子，领着儿子早早的道了学堂。带着儿子拜了师，将儿子托付给老师后就离开了。

　　儿子第一天上学，程叔林很是兴奋，也稍微有点担心，想着孩子年纪确实比班上那些孩子小很多，到了下午早早的就到学堂去接儿子。

　　“秀才公，我家南回在学堂表现可好啊？”

　　“好，表现很好呀。”段秀才很激动：“这孩子读书很有天赋，过目不忘，确实聪明。”

　　“那就好，那就好，那这孩子以后也拜托您了。”

　　程叔林拱手给段秀才行礼，敏锐的发现段秀才一脸复杂，似乎藏着什么话，道：“秀才公，若有什么事，您但说无妨。”

　　“我读书这几十年来，见过的读书人也是很多了。但像南回这么聪慧的，既没见过，也没听过。现在开始好好培养，如若能参加科举，必定能考中，光宗耀祖。只可惜你身上有案底，南回就算学了一身学问，也无法科举呀。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呀。”段秀才一连说了三个可惜。

　　程叔林听了也是惋惜，心里像是猛的插了一把刀，心痛的道：“确实可惜，是我耽误了这孩子呀。”

　　段秀才只能劝慰他道：“科举之难，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多读书人，也不是人人都考中的呢。即使考不了科举，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程叔林领着程南回回家后，将段秀才的话对叶娘说了，万分悔恨的道：“是我害了南回了，都是我的错，我当初若不是……，唉，如今他明明有这个能力，以后却不能参加科举呢，都怪我当初呀。”

　　叶娘劝他：“当初我们也只是想着，让南回有个一技之长能傍身，才送他去读书的，也不是奔着科举去的。咱儿子那么聪明，就算不去科举定然也能将日子过好，只要将日子过的好，能平安康泰就行了，我也不求他当官发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