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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七夕
七月份了,春花落尽了。
苏长宁曾经爱过两个地方的桃林,一个是妖界的,一个是巫山的。
前者被灭,十里繁华霎那间毁之一场大火。
后者,粉红的花瓣上,血迹斑斑。
她不清楚自己在鬼王殿到底睡了多久,只记得醒来时,那些开满鲜花的树都长满了叶子。
混混僵僵的过了一天,行尸走肉般的走在街上。
白纱遮面。
无人知晓她是谁。
那天晚上,她终于下定决心,换上了最干净的白衣
踏着那些孩子的尸骨,向忘川走去....
难过吗?谈不上了。
也曾无助的呐喊过....
当她看见竹玥那只素白的小手,无力的搭在黄土边,不再有生气....
她知道...
她输了....
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废了....
输的彻彻底底......
兴许是看过所有人的离开,眼中已经没有少年时的星辰了....
忘川,是一切罪孽起源的地方,也是她涅槃重生的地方。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忘川的悬崖好高,寒风凛冽。
明明时节已经入夏,却依旧是一点暖意都没有.....
寒气从脚底灌上来,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地方的月色好美啊....
皎洁的洒在地上,照亮了她。
她的手中紧握一块血玉。
那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之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直到出嫁的那天才知晓。
这个玉是有名字的,叫桃花坠。
姐姐笑着说:“洛洛你既然这么喜欢桃花,那就送你一个桃花坠吧,保你岁岁平安.....”
如果没有她,这个世间就能恢复原来的安宁,如果没有她,这些惨绝人寰的杀戮就不再出现。
那她死也无憾了。
她望着月光,妄图想要伸手去抓,最后却只是一场空。
她脑海中恍惚想起了那时她在夜空下许下的愿望:“许我一生,做事无愧于心.....”
意外真的好笑
她想:“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曾经那个不笑嘴角也会自带三分笑意的女孩,似乎永远沉睡在了忘川....
此刻的苏长宁,眼中的泪水代替了少年的光亮。
她是个不爱哭的人,但是真的好难过。
难过的要死了....
看淡了世间,看透了人性,眼中就再也没有少年时的光了......
漆黑的忘川俄然被一团团火焰点亮,泛黄的火焰照的她眼睛刺痛。
“染姑娘,你还不告诉我们,你妹妹在哪儿吗?”
“我无可奉告。”
温柔的女声在黑暗里响起,那声音透着晚风,飘散在远方。
“是嘛?我可听人说了,是你亲手放走你的好妹妹的....”
那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暗暗地能听出了一声闷哼,好像是什么受了伤。
“我...我无可奉告!”
那人似乎彻底急了,直呼其名:“苏梦染!你到底说不说?!”
“妖界大小姐苏梦染,无可奉告!”
苏长宁慌了,那个称呼,天地间仅此一人。
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姐姐——妖界大小姐苏梦染
“哈哈哈哈....”
那人怒极反笑,姐姐的声音俄然变得扭曲,朝着她站的方向嘶声呐喊:
“洛洛快跑啊!!!”
洛洛是她的乳名,爹娘死后,仅此一人知道她的乳名。
那个人就是苏梦染。
“你在喊什么?!”那群人突然发觉了什么似的:“是不是她在这儿?”
“阿姐!”
“你不能去!!”
花落安抱住她,低声嘱托:“你如果去了,那这一切,她为你牺牲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反手,一个巴掌扇在脸上:“你滚!”
她已经没有理智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似乎能把她整个人点燃,意识变得不清,只能记得自己疯了一样的扑过去。
透着皎洁的月光,她看见了满身血污的姐姐。
苏梦染一声不吭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寒意浸透全身,抬头看见她的时候,眼泪突然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微微的想开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取而代之的,是拼命的摇头。
“苏长宁?”那声音有些惊讶。
众人突然放声大笑:“你终于来了...”
“.......”她不回答。
“你说不说话?!”
那群人不耐烦了,刀剑抵上姐姐的脖子:“你不说话我就杀了她!”
“不要!”
她终于开口,声音显得支离破碎。
“洛洛!”
苏梦染甩掉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变得撕声揭底:“别让我成为你的软肋!!!”
“哈哈哈....”
那人笑了,撕烂她的衣襟,冷冷道:“逞好人吗?”
“姐姐!!!”
她的手扶在薄薄的结界外面,除了嘶声喊叫,什么都做不到。
“洛洛!跑!”
手脚被绳子磨肿,整个人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随时可能杀她!
但是她没有求饶,自始至终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冲着结界外的人,嘶声呐喊:“洛洛!快跑!快跑啊!”
“哼!”
众人冷笑:“你自己生死的未卜,居然还让她快跑?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换你命的人!”
“我才不要她换!!我是她姐姐,我有权利保护她!!!”
“保护?”
众人的嘲笑声四起,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她落魄的样子,看着她残败的身躯,指指点点:“你居然想保护她?”
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解释:“我告诉你她是什么人.....她是魔族的女教头!她手上沾了无数无辜性命的鲜血!她与天庭作对!与这世间的苍生作对!”
“她不是!!!”她眸子里的光芒坚毅:“我只信她!!”
姐姐的声音略带沙哑,目光却是一直没离了她,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告诉她,也像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怜爱地看着她,微微开口:“洛洛是我的妹妹,不管她是女魔头,亦或是丧尽天良的罪人,她都是我的妹妹,我比你们更早了解她,我也比你们......更早认识她......”
平地起风了,拂起地上的尘灰,迷住她的眼,在她的眸子里起了雾。
“废话完了吗?”
那群人不耐烦:“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看到的!你把她说的再好也没用!!”
那群人抬手要打,另一个声音又闯进来:“住手!”
眼泪模糊了双眼,微微的只能看见一抹青色,撕破了整个忘川的黑暗。
直到走近才看清了,那是兰芳姨。
她眉目间有几分英气,丝毫不像一位女子,她的手穿破结界,将整个阵法毁于一旦。
她一把抓住苏梦染的手,将她拉到一边,与苏长宁距有一尺的距离。
她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情意可言,她轻轻开口:“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她和我们没有关系!如果连坐的话,恐怕也是要管血缘的吧!”
“!!!”
苏长宁惊愕,一个句话脱口而出:“你是骗......我的吧?”
话说到一半儿,却卡在了嗓子里。
看她的样子这么认真,应该不像是在骗人。
“好了!”
聂兰芳猛地后退几步,声音到最后都有些挣扎:“这个秘密瞒了你十几年!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吗?!
苏长宁,我恨死你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兰芳姨....”苏梦染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衣袖,小声解释:“你别这么说她....她好歹是我妹妹呀!”
“她过去是.....但是现在不是了!”
她攥紧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导:“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舍不得,也得舍得了....你有更重要的东西,难道你可以为了她,你什么都不要吗?”
“我可以.....”
“苏梦染!”面前的人气得不轻,大声吼道:“你连我这个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吗?!”
“好了......”
苏梦染示意自己不愿意再听,最后缓缓开口:“我与我妹妹生活在一起十七年了....不管她是不是我亲妹妹,在我心里,她就已经是那个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倘若今天...”
她松开了手,十分平静地叙述:“你非要让我和她断绝关系...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
阿姐的眼里流出哀求:“在这之前,能允许我,陪她走完这十七步吗?
一步代表一年....走完之后...我和她就没有关系了.....好不好?”
“......”
众人一片沉默,姐姐笑着说:“你们都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她轻轻地挽起妹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的牵着。
她温柔的嘱托:“我们洛洛长大了....以后可不要再哭鼻子了....天凉了记得加衣服,睡觉不要蹬被子,记得好好吃饭,以后别这么疯疯傻傻的.....如果再闯出了祸,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她们背对着众人,轻轻地诉说着那份难以弃舍的感情。
突然寒光一闪,苏长宁身体被人猛地一推:“快走!”慌忙回头,温热的液体溅了她满身,白衣俄然被鲜血染红。眼前一片模糊的红色。
她在那一瞬间叫到失声:“阿姐!!”
聂兰芳的瞳孔猛的放大,手中沾了血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阿...阿染....”
她有一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你啊?”
苏梦染无力地倒下,鲜血染红了白衣,血水从嘴角缓缓溢出。
苏长宁抱着她,双手被她的鲜血染红,她妹妹在那一瞬间失声了,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眼泪在无声地流。
一箭穿心,魂飞魄散。
阿姐轻轻的抬起手,目光涣散的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间,断断续续地吐出四个字:“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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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死在了洛洛十七岁的生辰,永远的留在了二十岁,那个最美的年华。
下一章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