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

　　收购案告一段落，齐格与其他几位高层准备返回A市，留下法务部总监处理接下来的一些后续问题。

　　从周氏主持的饭局回到酒店，在电梯里，齐格遇到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薄唇紧呡，毫无笑意，穿着高级订制的休闲西装，却是一个光头，从他没被墨镜遮住的脸颊可以判定，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气质娇俏的姑娘。

　　恰巧的是，双方都住在二十一层。刷门卡的时候，齐格听到小孟的轻声猜测：“这该不会是范觉吧？”

　　“谁？”齐格问。

　　小孟没想到老板在听他的话，视线沿着狭长的走廊望向那个人进入的套房门，说：“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人好像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范觉，此人最近风头很盛，十八岁就得到国际珠宝设计大奖赛的最佳创意奖，半年前被意大利的时尚巨头PG集团任命为首席珠宝设计师。他怎么会在天津呢？”

　　“你没看错？他刚才一路都戴着墨镜。”

　　小孟肯定，“虽然戴着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可是他那个标志性的光头，还有他手指上戴着的是国际珠宝设计委员会颁发的特质戒指，错不了。”

　　齐格一听而过，没有再继续多问。小孟见老板没有其他吩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今天的饭局，齐格没有喝多少，小孟替他挡了一半的酒。走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打开电视机看中央台的夜间新闻。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大事。

　　靠在沙发上阖眼养神，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位珠宝设计师，他又想起了那枚缠上红线的戒指，这两天，每次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就会联想到另外一枚配对的女戒，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一般，可这根刺是他自己扎进去的。

　　打开自己带来的IPAD，进入百度查找珠宝设计师范觉的信息，名叫范觉的人有很多，可是职业为珠宝设计师的范觉在百度百科里面只有一个，不到几分钟，其个人履历、作品代表以及作品风格，齐格都悉数了解。原来PG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在北京有一场最新设计的发布会，那这个人来天津可能是顺路，天津离北京并不远。

　　齐格主要是看范觉设计的珠宝图片，发现此人的设计简约低调，宝石钻石的运用并不多，而更偏好单纯的贵金属饰品设计，尤其是银、铂金和玫瑰金。

　　拿起电话，拨到酒店的总机，小施借口，问到2106号房间的号码。拨过去，对方听电话的是一个女声，应该是范觉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你好，我找范觉先生。”

　　对方在回答时停顿了一会儿，可能是在猜测是谁打过来的电话，“不好意思，请问你哪位？”

　　齐格仍说：“我找范觉先生。”

　　“范老师现在没空。”小姑娘不知对方来历，拿话搪塞。

　　“谁？”齐格听到电话那头的问话，紧接着，女孩的声音变成了低沉的男声，“你好，我是范觉。请问你哪位？”

　　“范先生，我是刚才和你一起搭乘电梯上来的人，想请您帮个忙。我姓齐。”

　　“你好，齐先生。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这位新锐大牌设计师没有齐格想象中的刁钻傲慢。

　　于是，齐格述说了自己想要对方设计一对婚戒的请求。电话那头，范觉沉默片刻，表示自己目前供职于意大利PG集团，日程已满，没有时间。齐格理解这样的知名设计师有一定的矜持和原则，还有身为PG集团首席珠宝设计师的忙碌，当下心里打了个赌，跟对方坦白自己已经结婚，但是独自购买的婚戒妻子戴上不合适，这才想请他设计一对，以此向妻子道歉。

　　范觉问：“那齐先生现在知道您太太手指的尺寸了吗？”

　　没有立即得到回答，范觉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建议他还是先了解一下太太的喜好以及无名指的尺寸再考虑订制戒指的事情，临挂电话的时候，提醒婚戒是两个人戴的，应该征求双方的意见。

　　齐格听到对方挂电话的声音，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才缓慢地放下电话筒。心里五味杂全，才三分钟的电话，他就已让别人知道自己婚姻的仓促，对妻子的不了解，以及他的茫然失措。双手交叉地呆默了好久，重新思考自己该在这场婚姻中以及今后人生当中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想知道该如何进如何退、何时进何时退。

　　2106室，见到范觉挂上电话，替他整理行李的助理Lucy问：“老师你答应给那人做设计了？”

　　范觉刚才站着接电话，此刻坐下，笑道：“暂时还没有。这人连他太太的手指粗细也不清楚，而且还不知道他太太喜欢简单的还是复杂华丽的。”

　　Lucy整理完一个箱子，抬起腰来，也笑：“哪有这样的丈夫？”

　　“说不定两人是闪婚的。”

　　“好不容易发布会一结束，从北京逃到天津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晚还要赶凌晨四点的飞机，回到意大利，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老师，我们的日程已经排到明年春季了，哪有时间给这对闪婚夫妻设计婚戒？”

　　范觉笑，知道Lucy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受北京发布会的工作高压，已然超负荷，直到昨天才放下心里的重担，现在正趁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借机抱怨。抬手看腕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四点的飞机，除去乘车到飞机场的车程，已经没有时间多加休息，恐怕只有等到上了飞机才能补眠。

　　站起身，看到Lucy已经把收拾任务完成，会心一笑，打电话给同事，对他和Lucy的突然失踪报以歉意，告知电话那头他俩正在天津，今晚的飞机直接返回意大利，不到北京会合了。

　　齐格思考了一夜，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入睡。因为早就订好早上八点的飞机，因此特地点了酒店的叫醒服务。多年来高强度的工作，已经养成了少睡的习惯，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足够使他精神抖擞地面对新的一天。只不过，进入洗手间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明显看到自己眼窝深陷、眼睛里略带血丝。

　　其他几位同事已经在酒店大厅的咖啡区等候，小孟在前台处等待齐格，替老板办理退房手续。

　　“请问你是齐格先生？”

　　小孟说：“不，他是我老板。”

　　齐格走近，问：“什么问题？”

　　酒店的前台人员微笑着说：“我们这里有一张客人留下的名片，说是给住在二十一层的齐格先生。”

　　齐格表明自己的身份，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只写了一个英文名字——“John Fan”，还有其在海外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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