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世界级偏爱

　　“你是我碎金融雪的刀光，是我惴惴不安的少年梦话。”
　　——《星域大陆戏剧节选·少年行》

　　星域历1528年。
　　西格尔带着他的心上人踏出鬼城，他们气喘吁吁地躺在漫漫黄沙的闪耀群星下，阿玖笑嘻嘻地滚入他的怀里，西格尔勒着他的力度几乎要折断他的肋骨。

　　百里玖抬眼，眼睛里摇曳着细碎的水光。
　　“西格尔？”

　　“……我们走吧。”西格尔偏过头，垂落的眼睫打落一片阴影。

　　那时谁也没有发觉，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在西格尔的心脏上裂开一个巨口，巨口喘着冰凉刺骨的呼吸，冷冽的风咆哮穿行于血管脉络。
　　他们踏出广袤的莉莉丝大沙漠，带着刻印的祭台拓印去交差，拿到一千万金后直奔白羊座。

　　西格尔喝了很多的酒，只喝“琥珀”，烈酒割过他的咽喉，他狠狠地抱着心上人，眼泪淌在他的背后。
　　百里玖看不见，他迟疑着问：“……西格尔？”
　　“你怎么了？”

　　西格尔忽然问：“阿玖，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拔刀相向，会是因为什么？”
　　百里玖眨了眨眼：“不会有那么一天。”
　　“不会么？”
　　“不会的。”

　　西格尔便信了。
　　他在清醒的罅隙中翻阅各种古籍，他造访各个教堂或大势力的藏书室，他如饥似渴地寻找阅读着关于那条光阴长河的一切。

　　他根据凌乱的书籍和信息拼凑出消息。
　　“千年前，曾有人见过流淌于地下的光阴长河。那时巨人的王庭仍伫立在地上，那是极其煊赫灿烂的文明。他们建立起太阳的祭台，地下的洞穴星罗密布，四通八达。在极深的地底，他们守卫着神秘的光阴之河。”

　　西格尔急切地往后看。
　　“光阴之河所记载的一切都是真实，都必然会发生。雄伟的巨人们沉迷于光阴之河的一切预言，或消极等待或激烈反抗，他们爆发了剧烈的内斗。这场内战持续百年，璀璨光辉的巨人王庭就此灭亡，只留下城市的幽灵盘桓于世间。”

　　光阴长河所记载的一切都是真实。
　　都必然会发生。

　　所以他捧在心上的男孩会一刀刺中自己的心脏，会愉悦而毫不留恋地奔赴另一个人的胸膛。

　　西格尔低低冷笑。
　　维洛斯纵声狂笑。

　　千万金掷下，双子星域的酉林之森内无声无息地建筑起一座高塔。西格尔带着百里玖一路旅行，那时天空明媚，星河闪耀，每一根枝丫都抽着嫩绿的树芽。
　　山雨欲来掩埋于沉默之中，灵犀一照的预言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阅览群书和疯狂奇诡的魔法术式和炼金秘法，那时西格尔和维洛斯在寻找一个方法，他们想要分开，成为独立的、唯一的人格。
　　而阿玖呢？
　　他总是用那双稠丽开朗的眸子望着西格尔和维洛斯，他说着乖巧的甜言蜜语，但却开始频繁地悄悄夜会他人。

　　娇养在高墙内的红杏想要探出枝丫，外面的世界真是漂亮，他迷了眼乱了心，他想要背叛将他视为珍宝视为生命的恋人。

　　西格尔总是跟踪他，那几年的夜里他几乎睡不着觉，他焦虑地折磨自己，他看着自己的恋人随手勾搭他人，给予无辜而虚浮的爱意，转头又收回无所谓的真心。
　　但西格尔太嫉妒了，他嫉妒得发狂，他斩下了每一个偷偷注视爱慕百里玖的人的项上人头，他看着恋人招蜂引蝶，沾花惹草。

　　可他不敢开口质问，他像是一个烈日炙烤下捧着一碗冰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温度，可冰却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化了。
　　他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钢丝的极限，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恋人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自己，去奔赴更自由的天地。

　　为什么深爱会转移，为什么誓言会抛弃？
　　双子星域的高塔越来越高，将近落成，每次心底浮动剧烈的时候，西格尔就会孤身一人去见那座塔。

　　他站在塔下仰望这座通天黑塔，走进塔里，里面有一口他重金打造的棺椁。其上镶金嵌玉，其中铺满了柔软的丝绸和布帛，尺寸就像是一张柔软的大床。
　　西格尔等待着某一天。
　　那一天总会到来。

　　星域历1531年。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十年。西格尔满心欢喜地去莫洛华的至高教堂摘下了神像的眼眸，那是两颗璀璨巨大的宝石，每一面都折射着太阳的光辉。他在重重追捕下受了伤，但他跑得很快，他每一步都像踏在风上，他要将宝石献给他的恋人。
　　他疾行了整整三天，才到达他们的家。

　　他推开每一扇门，发现灰尘静悄悄地漂浮在空中，房间里空无一人，一张羊皮纸被鹅毛笔压在桌面上。
　　阿玖说，他遇见了喜欢的人，他走了。

　　西格尔攥着那张羊皮纸浑身颤抖，他的喉咙里发出困兽愤怒的哀鸣。
　　十年，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没有一句告别，一声再见。什么叫喜欢的人？喜新厌旧的新人吗？为什么走，为什么立下誓言的是我们，记得誓言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百里玖的一切都是西格尔教的，他掩盖的踪迹对西格尔来说太过显眼，西格尔一路追着线索而去。
　　他没有合眼，他再度追了两天两夜。

　　他见到了一座城。
　　那是一座喜气洋洋的城，红色的绸布挂满街道，吉祥的灯笼空中摇荡。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他们拱手说着吉利话，念着“天作之合”，“百年好合”。
　　吟游诗人的风笛扶摇云霄，巨大的顶台上一对新人正牵着手凑耳说话，其中一个年轻人有着秾丽的脸颊，他露出甜蜜的笑脸，依赖地贴着身边人的脸颊。

　　“只是认识三天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靡丽无双的年轻人用气音说着悄悄话。
　　他身边的人坚定地拉住他的脸，温润尔雅的脸上含情脉脉，简直为眼前这个人神魂颠倒。
　　“不快，我只恨相遇你太晚，所以未来的每一天，我们都要一起度过。”

　　年轻男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他还未说话，目光触及某处，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染上惊慌失措。
　　身旁人拉住他的手，察觉到他的异样：“阿玖？”

　　他看见我了。
　　西格尔满怀恶意地想。

　　他向前一步，却恍然间跨越了千万步。他抵达了百里玖面前，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对着他惊惶不安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他拿出两颗宝石在他面前给他看：“阿玖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去取的两颗宝石，你不是很喜欢吗？高兴吗？”

　　百里玖顿了一下：【日，目标好像气到变态了】
　　系统语气闲闲：【稳住，我们能赢】

　　年轻男孩盯着那两颗宝石，撇过脸去，“西格尔，你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了吗？”
　　西格尔捏住他下巴的手猝然用力，一会后才缓缓放松，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契约终止，我想去过我自己的人生。”年轻男孩说，“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西格尔：“朋友？哈，朋友。”

　　“朋友会摸你吗阿玖，朋友会睡你吗阿玖？”西格尔的嗓音里充满了恶意和嘲弄，“告诉你这位新人啊，朋友会一边把你艹得哭出来，求饶时叫爸爸吗？”
　　百里玖：“……”
　　妈的，大庭广众，老子也会害羞的。

　　西格尔忽然垂下眼睫，他几乎哀求地看着百里玖，他的嗓音摇摇欲坠：“阿玖，我们走吧，我给你带来了你最想要的宝石，你不是很喜欢吗？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
　　“我们在一起相伴十年，是朋友、兄弟和恋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我们要一直走下去，直到死亡的尽头。”

　　百里玖盯着他。
　　他不发一言，却挥开身后青年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

　　西格尔露出一个微笑。
　　春樱般的年轻男孩投入他的胸膛，他像是知错了，他的泪水沾满西格尔的衣襟。他哭着说：“对不起西格尔，对不起……”
　　西格尔想扬起笑容，他想伸出手拍拍惶恐的恋人，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把黑色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捅入西格尔的心脏。
　　西格尔浑身一颤：“阿玖……”
　　那把匕首被猛然拔出，又再度捅了进去。

　　西格尔顿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狠狠捏住百里玖的手臂，根植于心脏上的巨大魔法树枝叶瞬间染上枯黄。
　　这一刀百里玖练了十年，上面涂满了克制愈合和魔法回源的毒液。他果然练得很好，很准，也很利落。

　　西格尔眼睁睁看着怀里的恋人推开自己的手臂，言笑晏晏地转而投入另一个人的胸膛，而对方惊喜不已地接住他，如同当年的自己欢天喜地地迎接从天而降的珍宝。
　　光阴长河埋下的刺将他狠狠地钉在地上，西格尔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
　　“最开始就是因为我喜欢漂亮的东西而已，你够好看，宝石和金子也好看，所以我们很合拍。”年轻男孩的睫羽乱颤，这是他的小习惯，每当做错事心虚便不敢看西格尔，装乖卖巧就能让心狠手辣的猎人心软。
　　“但是我渐渐不喜欢你了，我也想喜欢别人，喜欢新的东西。我们都长大了，少年时的誓言怎么能当真。我想离开你，想去更高更远的天地，你不准。”

　　年轻男孩甚至抱怨开了。
　　“你凭什么不准？”

　　西格尔冷笑。
　　他几乎是怜悯地看着百里玖，翻江倒海的情绪让他的血液沸腾，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后，他抬刀指着怀抱百里玖的青年，他沙哑道：“你选这个人？”
　　百里玖：“是。”

　　西格尔微笑。
　　“我不准。”

　　他猝然发力向前，将百里玖甩到身后，身边的侍卫将他团团围住，但仅仅一个眨眼的刹那那些侍卫的身躯便轰然倒地，脖子上只留下一线浅浅的血痕。
　　西格尔指刀向青年，森冷道：“你不配。”

　　青年拔剑向前，他狂怒道：“我配不配，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他心脏上的魔术师光辉灿烂，斑斓的脉络如同血管一般奔涌向四肢百骸，他是一位钻石级，他的魔术树上硕果累累。

　　百里玖反而在一旁无所事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决定等分出胜负就临阵倒戈。

　　那是极快的一刀。
　　战况结束得比百里玖想象的还要快，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魔法，只是忽然疾风起，天雷滚滚，骤雨狂落。天地间一阵电光闪过，再定睛一看，青年身上已被划过千万刀，他的身躯血流如注，轰然倒下。

　　所有人都慑于西格尔之威，顿时噤若寒蝉，握紧兵刃却不敢发难。

　　百里玖心情复杂：【好歹是个钻石级这么不经打，西格尔居然跟我隐藏实力】
　　系统反而催促：【快跑吧阿玖】

　　百里玖心有所感，他顿然回头，发现西格尔已经近身。他将百里玖打捞在怀里，他胸膛的鲜血滴落在百里玖的脸上，他温柔开口一笑。
　　“阿玖不是喜欢宝石吗，带你去个好地方。”

　　【恨意值五颗星】
　　百里玖抬手摸了摸西格尔的脸颊，这已经不算是西格尔了，西格尔和维洛斯的灵魂融合得几近大成，“轻浮”与“温柔”的风格越来越相似，整个世界就像支离破碎的瓷器一样接近崩溃的边缘。

　　百里玖说：“西格尔，放我走吧。”
　　那时西格尔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双子星域的高塔之下，密林的日光洒落西格尔的脸颊，暖棕发色的年轻人微笑着，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
　　“我放你走，谁放我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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