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成为祭品后和外神HE了

　　第二十九章失序（三）

　　相比起那只庞然怪物，黑发青年的背影显得过分的单薄清瘦，他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银匕首也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让人不禁怀疑起，用那样一把匕首去对战这样的怪物真的能够有胜算吗？

　　可是眼下兰斯和洛伦妮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谢澜的身上。

　　洛伦妮紧紧地抓住兰斯的手臂，神色紧张，兰斯见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但其实汗湿的额头和紧张的眼神也出卖了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如果谢澜没能赢下来的话...

　　虽然青年口口声声说对上这个怪物自己毫无胜算，但是真的打起来时，可以明显看到他的动作完全地不拖泥带水，手中挥舞着的匕首所到之处，都会削下那怪物多余而且丑陋的肢体来，引得那怪物一阵阵的哀嚎。

　　观看谢澜的战斗过程中，洛伦妮竟然也产生出了某种荣辱与共的刺激与快乐来，看见青年的‘胜果’，她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干得漂亮！”

　　--要是谢澜的话，一定不会输的吧！

　　“那怪物有很强的复原能力，再继续这样消耗下去，谢澜也撑不住多久的。”
　　和洛伦妮的乐观不同，兰斯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诚然，现在看上去的确是谢澜占了上风，但是被谢澜削下来的肢体散落在地上，很快又会被本体吸收回去，重新组成新的部分，如此循环。
　　除了疼痛之外，似乎并没有带给怪物太大的伤害，反而还变相激怒了那家伙…

　　谢澜没有骗他们。

　　他的攻击一度程度上给予了对方伤害，但是双方的差异就摆在这里，它复原自己伤口的速度可比他造成伤口的速度快太多了…虽然那家伙看上去原本应该是人类，但是他受到神秘力量的影响太深了，在任由他发展下去，他早晚会被同化成真正的深渊里的家伙现世的躯壳…

　　到那个时候，是真的完全没有半点胜算了。

　　“……”

　　谢澜看上去相当地不高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只因为自己的攻击而越发狂躁的怪物，冷冷地开口：

　　“不想死就马上闭眼睛。”

　　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凶巴巴的同时还带上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洛伦妮一愣，下意识地多看了青年一眼，然后眼前一黑。
　　兰斯将她的眼睛蒙起来了。

　　失去视觉后，洛伦妮觉得自己的听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尤其是在这样紧张的生死时刻，周围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仿佛忽然置身于一片空旷之中，她听见脚下传来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

　　浪花？
　　可是完全没有半点潮湿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确认，脑海中又回荡着谢澜那句‘不想死就马上闭眼睛’，此刻就好像思想钢印一样控制着她的中枢神经、支配着她的行动，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虚幻的，只有感官传来的感觉是唯一可以依赖的真实。

　　而在他们闭上双眼的瞬间，周围景象以黑发青年为轴心迅速清空，形成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他的脚下流淌着虚无的黑潮，无数横亘着过去与未来的影像在这片混沌的黑潮中随波逐流，彼此交汇。
　　谢澜的肤色变成了光滑而又纯粹的黑色，如同万花筒般闪烁着绚丽的星辰微光，他的上半身仍然维持着人类的外形，从腰部往下延伸出十数根同样流动着星辰的黑影，直直地插入那一片黑潮之中。

　　那些洛伦妮听到的浪花拍打的声音就是那些黑影拍打黑潮时发出的声音。

　　“我真的还蛮喜欢这具躯壳的…真可惜。”

　　毕竟也没用多久…

　　青年的低语含糊不清，听在洛伦妮和兰斯两人的耳里只剩下如同神谕般神圣高洁，不可理解的音节。
　　--是谢澜在说话吗？

　　“就为了这么个…丑东西…”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嫌弃，星辰在他脸上游动着，闪烁着明明灭灭、细碎的微光。

　　倒是面前的怪物，见到谢澜展露出来的【真实】，浑浊的眼眸竟然瞬间变得澄清，随后染上一片暴戾的血红，疯狂与贪婪如同风暴一般卷起交织。

　　这个人类无意中拿到自己的信物，已经被它完全异化成自己现世的躯壳。

　　此刻站在谢澜面前的，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深渊怪物。它终于跨越虚无的边境和束缚，重新踏上这片千万年前它被驱逐出去的领地之上，兴趣盎然地盯着第一批送上来的食物。

　　两只伸伸手就能碾死的蚂蚁…还有……

　　“有趣…虽然微弱…你身上的力量…我好像…”它猛吸了一口气，似乎谢澜是什么香气诱人的食物，丑陋扭曲的人脸上露出了疑似贪恋的神色，然后一愣，垂下眼眸看向地上不断涌动的黑潮。

　　黑潮紧紧地依附在它丑陋的肢体上，不断缓慢地往上攀爬着，红眸中闪过一丝恍然。

　　“你想吞噬我的躯壳。”

　　陈述的语气中毫无波澜，仿佛压根没把谢澜的‘攻击’放在眼里。

　　闻言，黑潮中的‘家伙们’似乎变得暴躁起来，像猫甩尾巴一样越加放肆地拍打着黑潮，发出更大的拍打声来，而谢澜只是抿了抿嘴，语气不善：
　　“…我可是超级…挑食的…”

　　这丑东西，他多看一眼都是折磨，更别提还要吃它？

　　怪物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它控制着自己庞大而又笨拙的躯体，可是那数双拼接上去的人类的腿刚一抬起，它就发现了不对。

　　那些被淹没在黑潮底下的肢体迅速地枯萎老去，刚抽出来不过两三秒便化作烟尘消散掉了。
　　苍白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迷惑，它这才真正明白青年的用意而在。

　　他这根本就不是吞噬，而是抹除！

　　“你难道天真地以为消耗掉这具躯壳让我没有现世的躯壳，就能够打败我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看清楚了我和你之间的力量的鸿沟…没想到身为同类，你竟然还抱着那样单纯的幻想…”
　　它脸上露出可惜又嘲弄的表情，然后随手扯掉了一段黑影，反手就放进嘴里吃掉，发出吧唧吧唧、令人作呕的咀嚼声来。

　　它失去的肢体又重新长了回来。

　　“美味…真的美味！我还想要更多——”

　　它一改之前笨拙缓慢的动作，竟然灵活地抓住身边那些伺机逃走的黑影，像是饿死鬼进了自助餐厅一样来者不拒、大吃特吃起来。

　　谢澜身上的流淌的星辰似乎黯淡了些许。

　　他看着怪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强忍着自己的不适，驱动起黑影来，越来越多的黑影依附上了怪物的肢体，两人就好像在较着劲。

　　这是深渊里的存在之间的最纯粹、最原始的斗争方式，没有花里胡哨的战斗，只有无尽的侵蚀与吞噬，强大的一方吞掉弱势的一方，赢得胜利。
　　仅此而已。

　　谢澜本来就胜算不大，更别提面前这个怪物躯壳里住的是在深渊里活上了成千上万年的老不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谢澜就陷入了劣势之中。

　　“你的潜力很高…要是你再多活个几百上千年，保不准就是我见到你要夹着尾巴逃走了…可惜了…不过我得多谢你的款待…”

　　他吞噬对方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对方吃掉他的速度，就这么短的时间内，黑潮变得越发地薄，星辰黯淡。因为被吃掉的部分中也有他自己的力量，他半跪在最后的黑潮中，上半身的人形险些就维持不住，正蠢蠢欲动着。

　　--真的挺不甘心的。

　　--就败在这么个糟心玩意上。

　　他笑得有些难看。

　　……

　　兰斯一只手捂住了洛伦妮的眼睛，另一只则是捂住自己的。

　　从谢澜嘴里说出来的语言都变成了暧昧不明的模糊音节，黑影拍打黑潮的声音像是冲击岸边的浪花声，又像是具有韵律而节奏的鼓点声。
　　在这里，人类的听觉被无限地放大，想要睁开眼的欲-望也在放大，但是脑子里‘不准睁眼’的思想钢印又在压抑着本能。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的鼻腔而耳膜都传来灼烧疼痛的感觉，然后缓慢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着。

　　他想，他或许是流血了。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希望能够活下来…

　　然后，他忽然惊觉自己的手一空。

　　兰斯愣住半瞬，原本捂住女人眼睛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好几下，然后他错愕地睁开眼，却见到了此生完全无法理解、也难以描述的画面，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紧绷的线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啪地一声断掉。
　　然后他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洛伦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谢澜的面前，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略显狼狈的谢澜，声音就像录音机一样刻板生硬：“需要帮助？”

　　那种被疯狂窥视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
　　高大的阴影在女人的背后隐隐可见，时间就在此刻停滞下来。

　　谢澜抬头看向那抹黑影，问道：

　　“代价是什么？”

　　承受不住接连的刺激与压力，洛伦妮的嘴角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但她仍然神色不改，挂着机械的笑容。
　　“我想要留下来。”

　　深渊和现实之间存在着神圣的束缚与禁忌，深渊中的家伙想要停留在现世，必须要有一具这个世界的躯壳。

　　“……你现在就可以留下来了。”
　　洛伦妮·格雷不就是完美的躯壳？

　　“我不想要女人的躯壳。”祂又补充道。

　　“……”谢澜眸光一瞥，看向晕倒的兰斯，“那边还有一具。”

　　“疯子也不要。”祂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
　　就差没明着说‘我就想用你的身体’了。

　　“我这具躯壳已经烂的差不多。”
　　这是实话，他根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修复这些损伤了。

　　“我的力量可以借你用，眼下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况且，时机到了，我会自己找到合适的【房子】，不会麻烦你太久…”

　　听着倒是他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深渊里的老不死会有那么好心吗？

　　“我们可以立下【制约】，你最清楚怎么样能让自己不吃亏，不是吗？”祂抛出的条件的确足够诱惑，谢澜差点就松口答应了。

　　“我不习惯和别人穿同一件衣服。”

　　“慢慢你就能习惯了，我很爱干净，也不乱吃东西。”

　　自我推销简单明了，听上去像极了个好室友…不过祂有一点说的很对，眼下他已经没有别的任何的选择了。

　　谢澜快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你获得躯壳与否，都要离开。”

　　黑影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那么，相处愉快。”

　　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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