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关于谣言成真这件事

　　床真舒服。
　　清水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迹部家的别墅保持着一贯的高水准风格，床垫不知是什么品牌，但是柔软之中不失支撑，让人躺上去的时候不会被咯到，也不至于软的要命，起不了身子来。
　　她刚才告别了宍户，便回来洗漱。按理来说之后就应该换药睡觉了，但脑子里经过刚才的思考还是乱乱的，丝毫困意都没有，像喝了咖啡一般，清醒的要命。
　　唉。将左手慢慢举起到上方，透过指尖的的光洒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温柔的色泽。脑内还在不断回响着那句‘谁没事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清水缓缓闭上眼睛，眼前却缓缓浮现出幼时刚打网球时的场景。
　　父母培育孩子的时候，总是会为他们报许多兴趣班，为的就是让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全面发展。清水家也是如此。一哉和佐绪里工作虽忙，但是还是抽空带真央参加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不管是艺术方面的绘画、声乐、舞蹈，还是体育方面的游泳、击剑、足球，她其实都有尝试过。
　　可是小孩子怎会有长久的爱好，于是大部分兴趣班她只去了两三次便放弃了，可是父母二人什么也没说，还是定期带她体验不同的兴趣，企图为她找到一个真正的爱好。
　　突然有一天，清水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
　　虽然父母不说，但是她当然知道家里的山本阿姨是为什么被请进家里来的。除了为家里人做饭，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哉和佐绪里二人总是早出晚归，没时间照看孩子。二人都是公司的管理层面人员，休息时间本就不多，而大部分还用在了陪她上课之上，真央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自己寄托了父母怎样的期待。
　　于是她决定不再花时间去寻找所谓的‘真正爱好’，而是沉下心来随便选择一个，让父母安心。当时正在参加的就是网球课，所以顺理成章的，她对父母说‘我喜欢网球，所以以后就练习这个吧’。
　　父母当然开心，之后便是找教练开始练习，直到现在，网球都未曾间断过。细细算来，17岁的她，到今年打球应该有10年了。可是她从未问过自己，‘喜不喜欢网球’。
　　因为她不知道。
　　和大多数人不同，清水打网球的原因偶然又独特。她又恰好属于没有天赋的那一类，打网球的过程中总是挫折大于顺利，失败多过胜利，从网球中获取成就感的机会自然也是少之又少。
　　她没有让人惊叹的技巧，也没有眼花缭乱的绝招，甚至连力气都算不上大。她的比赛和练习没什么区别，打球谨慎而又克制，小心翼翼连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是不是太无聊了点’？十年来的努力和汗水全都洒在网球场上，她得到的除了健康的体魄，似乎什么也没有。
　　她喜欢网球吗？也许答案是否定的。
　　可能只是养成了一种无法割舍的习惯。
　　清水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决定不再去思考这没有答案却又让人烦躁的问题。对网球的喜好和全国大赛的场面又再次席卷了大脑，侧眼看了看窗外，她决定出门逛逛，散掉这不快的心情。

　　只是刚出门，便碰见了同样是出来吹风的迹部。
　　“会长，晚好。不休息吗？”清水开口问候道。
　　她问这句话也不算是无稽之谈。指针已经接近11点，别墅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人在走动了。这个点还能碰到人，确实是很意外的情形。
　　“本大爷出来吹吹风。怎么，你睡不着？”迹部朝她点了点头，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和晚上吃饭的时候不一样，清水似乎已经洗漱完了，穿着宽大的体恤和短裤，一股悠闲做派。夏夜温暖，她没吹头发，深蓝色的发梢蔫蔫的垂在肩上，还稍稍有滴水的趋势，殷湿了衣服的一角。
　　“恩，想了点事情，不小心把自己搞得睡不着了。”清水无奈的笑笑，环视了大厅一圈。和她预想的一样，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二人，此刻的谈话声也显得那么响亮。
　　窗外，院内的灯已经关掉了一些，不似刚才练习时那么明亮了。清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想要出门透透风。她重新将视线聚焦到少年身上，开口问道：“会长，要不要一起出门转转？”
　　迹部顺着他的眼神向外看去，看见的便是半暗的院落和空荡的场地。他心中了然。
　　他出门吹风，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习惯于独自一人。只是他看见别墅院内的场景，又突然想起了歌剧鉴赏会那次，灯光熄灭的瞬间，清水狭促而慌乱的眼眸。
　　迹部眯起凤眸，将眼前少女微抿的嘴角记在了心里。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沉稳大方，做起事来也是一丝不苟，没想到私下的她怕疼又怕黑，还真是娇弱的出乎人意料。
　　恩，这女人也没那么不华丽嘛。迹部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

　　山里的夜晚是有风的。微风拂面而来，吹淡了清水脑内乱七八糟的烦忧。她抬头望向天空，点点繁星坠落在星河之中，正闪闪散发着光芒。万里无云，月光轻柔，笼罩着二人的影子，显得那么宁静。
　　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为何，清水突然想问问会长的看法。
　　“会长，你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她仰着头轻轻开口，声音淡淡的随风传到迹部耳侧。
　　迹部没说话，偏头往身边看去。清水问话的时候也没看向这边，浅棕色的眼睛望着远方的星辰，眼中却没有什么波动，仿若认真的极致，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进去。
　　听他没搭话，她收回目光，继续自言自语：“或者说……抱怨自己的时候。”
　　“……如果是那件事情的话，本大爷会说，”迹部顿了顿，“你是在庸人自扰。”
　　女网全国大赛第一轮就被淘汰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
　　“其实我总是在想，会不会，其实有一瞬间我能避开？”清水对上迹部那海蓝色的眼眸，无比认真的问道：“我要是调整一下角度，或者干脆没看到那个孩子呢？”
　　她从未问过别人这类问题，连亲密如渡边、千叶，在比赛结束后她都从未开口。只是现在，在夏夜的微风中，望着迹部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对他说点什么，或者，倾诉点什么。
　　“……不可能的，清水。”迹部沉默了半晌，就那样盯着她，仿若时间都静止了：“人是不可能知晓未来的，同样，你也不可能去改变过去。”
　　“恩，你说得对，会长。”清水勉强勾起嘴角，眨了眨眼，开口：“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就是想找一个借口，能让我不那么难受的借口。”
　　“你不需要找借口，清水。”迹部的声音在月光下高傲又迷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不需要什么借口。”
　　“……你说的很对，会长。”她眼中透出苦涩，却仍对着那双眼不肯移开视线：“其实就是我的原因罢了。是我实力不够强劲，也是我在赛前没保护好自己。输球是没有借口的。”
　　“没错，是你实力不够强，也是你保护不好自己。不能碾压对手，却又给对方赢球的机会。”迹部眼神不动，紧盯着她的危险眼神让清水无处躲闪：“你的队友也让人失望。前两场都无力争取胜利。实力差劲，准备不充分，将胜利拱手相让。这都无法找借口，因为这就是既定事实。”
　　清水就这样听着迹部细数她和队友的不足。是啊，这些都是既定事实，有什么好狡辩的呢？就算是那天手腕不伤，她又有多少把握将对手打败呢？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她仍旧习惯性地仰头盯着迹部，可是眼眶却微微红了。
　　望见此景，迹部的话稍稍卡了一下。清水那双一向平和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明显的落寂与无奈，混着没有掉出来的泪水，刺进了他的眼里。
　　他很少能看见清水这么毫无遮掩的情绪外露。冰帝的副会长总是克制的、隐忍的。就算是先前几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情绪，也大多数是外事所迫，或者他故意刺激，情绪抑制不住的外流罢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主动地难过、委屈与悲伤，而不是经过忍耐和理智美化过后的二次加工品。
　　这才像个人的样子。
　　“啧，你把眼泪给本大爷憋回去。”迹部抿了抿嘴，不满的将手帕从口袋中抽出塞在对方手里继续开口：“我话还没讲完。虽然你实力不够又没有足够的意识，但是你们输了比赛，并不代表你要将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啊？”清水有点蒙，带着点鼻音的疑惑就这样冒出来。她拿着手帕不知所措，眼泪还在眼眶里含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别没事做什么高尚贤者了。你们队没打进决赛，完全是因为整体实力不够。和你用哪只手打球，以及你的实力道理有多强，关系不大。”
　　“把你那点自卑和怯懦收起来。这次没打进去，明年再来就是，这点小事还要本大爷教你吗？”
　　“清水真央，别自以为是了，整个队伍又不是围着你转的。”
　　“你应该做的，是把实力提上去保住正选的位子，和你的队友好好聊聊商量战术，而不是三更半夜在院子里哭。”
　　“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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