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

　　时近午夜。
　　果琛在三楼书桌前，译读永无止尽的论文。
　　不是非得今晚看完的。只是，总不能坐这干等吧？！间歇休息时，她锁眉凝想。
　　是啊，她正是在等某只乐不思蜀的小子！
　　…这么说不大合适吧？按理他现在待的地方才是他的“蜀地”……如此想来、今天召曛不会回“面朝大海”了？哪有人在家玩入夜，再返回打工处的道理？
　　啊啊啊～！白痴、白痴！竟然以为他会回来！！？？果琛抄起论文集子照自己脑门砸。
　　还想什么？关灯睡觉！

　　与此同时，召曛在依旧灯火通明的家宅大院里，烦躁得快挠墙。
　　“12点…12点……12点！！！”快四年了，他作息规律得赶上学前宝宝！已经很少晚睡超过12点——
　　此时，却还面对着一大堆吃喝玩乐兴致不减的男男女女，看他们谈笑逗乐，举杯邀酒，
　　他忽地没了、几年以前那些年少时常得的欢劲。
　　召曛皱皱眉，从二楼阳台向下看去。看到院里圈紧的水池，心内却想到城市另一端的那片海。
　　没精打采地低垂下大眼，召曛郁闷地扯扯早已松垮了的领带；巴不得它再松些、最好能完全Free掉！
　　快五小时的Party，他憋得快窒息了。一早合箬也来过，带着三只拖油瓶。
　　甫一入室她明显愣住。找到召曛后连推带搡把他挤到厅堂一角——立时笑到腰断！直说自己原以为真是日常家宴，穿着轻便裤装拎着仨孩子不说，还差点把父母一同载来。
　　“难怪他们哭着喊着不让我带这三头出来！原来你们家在办、噗！哈哈～哈哈哈！！”
　　“相、亲、大、会！”召曛强忍着不掐这女人的脖子——
　　那时才初觉异常：现在见她，已经、不是那么心动了……？
　　“你还笑？！”
　　“不不、不笑了！”合箬逐渐收敛，站直身子后捂着嘴不断哼哧，眼里尽是笑闪的水雾。“你放心，我不会跟果琛姐告状的。”
　　“……我不是这意思！”召曛捏着拳，眼里装上苦闷、向她求援，“你有没办法把我捞出去？”
　　合箬一听，想了想；狡黠地笑过，对他道，“你要不怕你爷爷奶奶高血压，我不介意借你个孩子。你想你抱着皇灿出门，边上跟着我，完了让孩子大声多叫你几句爸，现场效果会怎样？”
　　召曛本就劳苦的民工脸彻底垮台。“你就整死我吧你！”
　　“哈哈哈哈～～～！”合箬扶墙，猖狂哂笑之。“不整了。本来想到你家吃顿好的，所以中午就饿着，现在没力气整你。我看我去喝粥好了，Bye Bye！”
　　摆摆手，转身提溜了趴在自助餐台上大肆夺食的仨屁孩，离开得浩浩荡荡。
　　召曛在被多名莺燕包围之前，完整地欣赏了她的背影。稍是回味了刚才几句对话，蓦地发觉，他们之间已经可以如此平静地交谈，单像是朋友寒暄——
　　竟然，真的不再心动、了？……是吧。

　　这倒霉的聚会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那几位老的精力怎么如此旺盛？！打了鸡血还是激素！！！
　　他倒像是过惯安逸生活的老头儿，生物钟退化至黄昏后。
　　但又似乎与岁月无关。不是他年长几岁，导致体力不佳这类缘故——事实上经过几年漂泊，他倒是被磨得更坚强、更耐打——只是心上没这个动力，再那么胡搅蛮缠地应对各色朋友；只想简单往来就好，
　　而不、要、再、有、身、边这种应酬！
　　“召曛，你怎么一人躲这来了？”
　　召曛在转头前抹了把泪！简直是刺激耳膜：小姐你不用装，声音也够嗲了！“呵呵，几年没回来，有些朋友都忘了。我这不是上楼来反省么？”
　　他很客气地与这位攀手上他肩的不速之客拉开距离。“真是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Evelyn呀！讨厌啦！你都把人家忘记了～啦～～！”
　　说着，浓妆艳抹的不知名家伙再度贴过来；召曛抖着一身鸡皮疙瘩，再次确认自己不曾认识这女人。“哈哈！原来是Evelyn啊？这么久没见，你又、变漂亮了！”
　　边说边拍开她扒在自己胳膊上、涂了猩红色指甲的手，改为托着，牵引她往楼梯处走去，“走，我们到楼下喝点东西再聊？”
　　月光下，他认命地逼自己晒出一口白牙，笑给已经心驰神往的Ev～？看。
　　几分钟的时间，召曛却觉得足够一根、一根拔光他头顶上的毛。总算挤进规模不见少的人群里，甩掉那只身上发出恶香的女人，
　　他开始想念“面朝大海”里的糕点香甜，和那里清爽的白瓷墙、透明窗，以及随时入耳的涛涛浪声……
　　所以，离开得毫不犹豫。

　　技巧地绕过宾客，召曛学特工穿门一样滑溜地跑出大宅；不是很意外的，遇到了父母的阻拦：
　　“小曛！你象点话！里面那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你现在想去哪？？”
　　听到老妈的厉声疾言，召曛觉得太阳穴那个位置抽痛；他好赖做了一天工，这都半夜了还折腾什么！？
　　求救地望向老爸。父亲大人却抽着烟，用很哀伤的眼神回应儿子，“小曛，为父我尽力了。你知道你奶奶我妈她老人家……功力见长呐！”边说边摇头感叹。
　　召曛跟着长长叹气。
　　“妈别闹了，我很困，想早点回去睡觉。您要玩就接着玩，不心疼自个儿，还不心疼儿子啦？”
　　面对老妈，他尽量回想起过去那个嬉皮笑脸的召曛，有样学样；老妈却不领情，“回去？！这里才是你家你说回哪去？！想休息就到楼上，自己有房间不睡还去哪？”
　　召曛笑容满面地靠近母亲，单手拥抱她又拍拍肩，同时调皮地冲老爸眨个眼。“妈，我说真的，别玩了，太晚睡对皮肤或身体都不好嘛！来来，赶紧跟老爸休息去，洗洗睡吧！改天我再回来请安哈！”
　　说完撒手，脚底上油地往自己座驾那溜去！
　　不等摸到车门，老妈追上来了，“你个死孩子！还敢回那个女人那里去？！”
　　“……”
　　召曛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背着月白，他不是很隐藏自己难言的表情，因为不怕母亲见到。
　　“妈，我没在开玩笑。你说今天晚上给我接风，我马上跑回来，却看到一屋子乌烟瘴气。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找借口办这些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也知道我的想法。我再说一遍，”
　　他深深吸一口气，在父母面前缓慢、而坚定地念出，“我，只要千果琛。”
　　在一脸冰霜的母亲与满身无奈的父亲跟前，他不介意自己如此坦然，“其他的，路过好了。妈，别再为难果琛或者我。这里是我家，我肯定要经常回来。请别让我每次回来都像今天这样，难受死了。”
　　上车前，他听到妈妈语带紧张与焦急的话，“小曛，你这么大了，不能再孩子气！千果琛人是好，可她结过婚，还克死了她老公！”
　　召曛几乎是不耐烦了。抿抿嘴，调节档位的力气大得吓人！
　　“什么叫克？你以为她想失去爱人吗？”

　　凌晨两点，召曛回到“面朝大海”，预料之中的一室黑暗。
　　返身关好大门，他沉寂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地，脱下束缚整晚的西装外套砸到地上，一通踩踏。
　　又困又累，满头大汗的他这才退到厨房找寻补给。整个晚上基本空腹，还是先吃些蛋糕比较实在；原想给自己煮杯咖啡的，想想又有点麻烦，还是放弃了。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水，就着块泡芙咽下。
　　“奇怪，怎么厨房剩了这么多东西？”他对着吃下一半的泡芙自言语。
　　饱足过后，清洗了厨房熄灭灯，召曛到门口提了外套往上走。
　　却过二层，直接再上层楼。
　　果琛已经睡下。她放了两扇窗大开，腥咸的海风进来捣乱，吹得窗帘布呼猎猎响，和着桌上被硬物压住的书页发出的沙沙声——召曛觉得，这里的海风与涛声，果然该被记忆。
　　他放轻手脚踱到床边。看果琛蜷着的背影，他没细想，在床上余下的大半空位躺下，面朝着她。
　　半梦半醒间，果琛有感觉身后的床垫明显陷了下去。又恍惚了半天，她才猛地惊醒！翻身起来的同时一巴掌先招呼下去——
　　“啊！～”怪叫一嗓子的却是召曛！“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果琛惊魂未定，音调都有点跑偏，“你干什么？大半夜跑我床上来！活够了是不是？！”
　　抄起枕头，雨点般拍向他：“活够了是不是！！？？”
　　召曛一跃起来，竭力抵御，“靠！别太狠了！怎么你睡的枕头跟你脾气一样硬？”
　　“？…！去你的！”果琛怒骂——最后一掷，软枕砸中他肩头，翻掉下去。
　　“哇～呀～呀～呀！”召曛面目扭曲地活动四肢、舒展筋骨，“还好你枕边上没什么凶器！”
　　话的余音未尽，果琛复又开口，声音却…阴恻恻：“怎么没有？”——
　　召曛定睛一瞧，见她单手举着一块十厘米厚的砖…硬皮书！立刻畏惧地咽了口唾沫。
　　“说，这么晚还跑回来，找我什么事？”发现是虚惊一场，果琛说话都没劲，懒散散的。“嘭”一声好大动静，松手书落地。她盘腿而坐，盖好凉被。
　　“没事。”召曛倒也简单，两字总结后，同样拉扯薄被子。
　　“？那回去睡觉。”不冷不热打完招呼，她准备寻回刚被吓跑的周姓友人。
　　没想到召小二抢她先，“嗵”、倒头卧成“大”字，
　　“晚上我睡这。”

　　“做梦！”
　　果琛直觉反应，张嘴就叫。想想不对，这像是鼓动他睡这儿一样！马上改口为，“做你的白日梦！”
　　…还是不对……最后，思路不畅的她只能佯装凶狠地高声道，“别做梦了！滚回去！”
　　“我不想。”召曛扭着头，很无赖地冲她咧嘴灿笑——似乎在跟，那从窗外溜进的月光比牙白。
　　果琛看得明白，微微愕然：这呆子，不是梦游吧？
　　趁她愣神，曛少爷长手一伸拉住她躺下，在自己身旁。
　　“啊～！”
　　比她呼喊更快的，是召曛支起身子，在她额际落下的轻软一吻。
　　果琛脑子里，霎时惨白一片。

《不知鲈鱼味》
XD 纯洁而美好哒校园生活 4星推荐 清白又清水的小文 - - MS更新相当当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