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天空

　　伊诺洗漱完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快吃完了。机组有规定，吃饭要跟着机长的节奏走。如果机长吃完走人，机组人员也不能再留下来接着吃。

　　有的机长很缺德，自己吃得很快，吃完催着大家赶紧上楼。但别人还没吃饱，只能囫囵吞了几口就跟着他上楼。

　　洛航倒是不会，他吃饭很慢，有时会看两眼手机。

　　伊诺到时，风风火火，一连串地向洛航道歉。郝佩芳招呼她来这桌，伊诺可能怕洛航吃完走人，就随便盛了点炒面和浓汤，吃得狼吞虎咽。

　　可洛航本尊，吃完饭，还破例喝了杯咖啡，而且喝得那叫一个慢悠悠。顺带拿了份美国的报刑在看。

　　小小知道他是在等伊诺，不想她吃得这么赶。

　　她轻轻扬了下唇角，告诉伊诺，“你慢点吃，不急。”

　　“可是我怕……”小小朝她努了下嘴，示意她洛大机长是故意给她时间吃饭。

　　伊诺松了口气，吃完炒面又拿了点她最爱的点心。洛航有耐心，一直没有催促。

　　回房间收拾东西时，小小给洛航发了个微信：没想到你还挺会怜香惜玉的。

　　发完后，又觉得措辞不够严瑾，于是又发了一条：原来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收拾完东西，她去了伊诺房间。

　　伊诺正在出神，看见小小来，也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她突然哭了，哭得不算委屈，但很心痛。

　　小小本来想发挥一下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套套伊诺的话。没想到这个伊诺自己先招了，而且招得彻底。

　　原来伊诺从前的未婚妻是楚光的助理，叫赵洋，后来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原来是赵洋酒后驾车，才致使连人带车翻进了海里。

　　据楚光后来说，赵洋之所以会喝酒，完全是替楚光挡的酒。他明知道自己一会儿要开车，竟然还冒险酒驾。

　　楚光那天因为有事，住酒店了，所以他幸免于难。但是这件事他也很自责。

　　赵洋死后，伊诺很伤心。楚光就主动照顾她的生活。而伊诺开始时没有工作，靠赵洋养着。他死后，楚光给了她一大笔钱，但她没要。

　　这才出来当了空乘。

　　对于楚光的特别照顾，伊诺起初没当回事，只觉得他是心里有愧。可是有一次，楚光喝醉了酒，跑到伊诺家楼下给她打了电话。

　　伊诺下来时被他抱在怀里。

　　她害怕了，更加逃避了。虽然楚光说他是认真的，但伊诺还是不敢相信。在楚光那个五光十色的圈子里，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花边新闻不可能都是空穴来风，她不信楚光是认真的，更不信他会看上自己。她想他可能是一时的激情，也有可能是为了弥补她的伤痛。

　　这段日子，楚光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但伊诺都没有接。

　　她说楚光很卑鄙，居然故意订了这个班机。说这话时，她的眼中流露出被宠溺的小女人的目光。

　　小小恍了下神，这段故事听起来与某人很近似。

　　她问伊诺，“你喜欢楚光吗？”

　　伊诺抿着唇没有讲话。

　　小小想象着楚光的那张脸，虽然不知道他在舞台上是如何的绚烂夺目。但仅是那张脸就让多少女人趋之若鹜。

　　“这么帅气的一个男人，如果说你不喜欢，连我都不相信……”

　　伊诺泄了口气，似被小小戳中了心事。是啊，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又是万人敬爱的摇滚歌手。有多少女人在他面前疯狂示爱，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这些，楚光与那些绯闻简直是绝缘，他独善其身，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当初赵洋就说自己跟了一个好老板，薪水高，人也好，品性更好。

　　如果说伊诺不心动，那她简直就枉为女人。但她越是心动就越是害怕，她宁愿找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结婚，也不愿提心吊胆一辈子。

　　小小又眯眯笑了起来，这个伊诺长得一张娃娃脸。就苦恼的时候皱在一起最可爱，像被捏在一起的小包子。

　　“哎呀，不要不开心嘛！爱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何况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可担心的，”她靠在伊诺的耳边，故作神秘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很喜欢洛机长……”

　　“我知道，大家都看出来了……”伊诺一副这不算秘密的淡定表情，让小小目瞪口呆了许久。

　　怎么她的花心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大家都看出来了？

　　“那就不说这个……我是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去尝试。你不能觉得明天会地震，所以今天就自己上吊吧？”

　　“可是，楚光花心的机率会比较大呀！”伊诺指的是他所在的那个圈子。

　　“谁花心的机率不大？咱们航空公司的八卦绯闻还少吗？”小小反问她。

　　伊诺不言语了。各个公司都有自己的八卦绯闻，都有出轨的男女主角。现在社会这种戏码愈演愈厉，仿佛已经是新生代的代表了。

　　可是赵洋就不会，他很老实，对她也好。伊诺只想找一个像赵洋那样可靠的男人。

　　楚光？

　　他其实对她一样很好，那种说不出来的好。

　　就像昨晚，她气得打他骂他，可楚光硬是不还手。他那么傲气的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还要笑脸以对。

　　“伊诺，勇敢一点。不要因为现在的胆小懦弱，就让以后后悔。”

　　“如果失败了呢？”伊诺愁眉苦脸。

　　“失败就失败，你看看人家王菲。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还不是一样能找到真爱。”

　　伊诺还是不敢轻易尝试，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好。她没有小小那般通透。

　　小小还想再劝，可伊诺的微信语音响了起来。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起，小小来了眼来电，是楚光。她手一滑就帮伊诺接了起来。

　　伊诺一惊，已经被小小按在了听筒上。

　　她又是一惊，在电话中喊道，“你在我们宾馆楼下干么？”

　　“我都说了，我不会下去的……别别别，你别上来，我们机长会不高兴的。”伊诺手忙脚乱。

　　小小掩唇笑了下，准备下去会会这个楚光。

　　“你等着，我下去把他赶走，”小小正义凛然地举起了拳手，“我们伊诺不喜欢的男人，我一定会让他好看……”

　　伊诺……

　　***

　　小小出了酒店，看见楚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来回徘徊。幸好这里是美国，如果是在中国，这会狗仔恐怕会把他围个水泄不通。

　　这男人长得还真是好看，高鼻梁双眼皮，肤白唇红。难怪会成为新一代少女杀手。

　　楚光看见小小走出来，朝她点了下头。他认得这个女孩，在飞机上见过。

　　“我看你还是不要等了，伊诺是不会下来的。”小小试探性地说道。

　　楚光目光笃定，不闪不躲，“没关系，她今天要飞回去，一定会下来。”

　　小小有点想呕，这样也行。

　　“她现在属于工作时间，如果让机长知道，一定会要她好看。”小小冲他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光好像就想要这种结果，满意道，“那正好，没了工作我养她。”

　　小小……

　　她打量着这个男人，环着胸有些屌气，道，“喂，你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虽然在美国，但你这样搞不好也会被报出来。有辱你的形象吧？”

　　楚光摇摇头，“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有才华，不是靠形象吃饭的。”

　　小小……

　　居然还有她搞不定的人？这个认知让小小有些受伤，不过依她看，这个楚光是想来真的。

　　她指指楼上，“伊诺现在就在上面，要不要上去砸门，把事情搞大，最好把警察招来，再把你带到美国的警局喝杯咖啡……”

　　楚光一愣，狠狠凛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我当然相信你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伊诺的感受。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别人又会怎么看她？”

　　楚光用力抿了下唇，呼吸还是带着气愤，但嘴上终于不再逞能了。小小很满意自己的功力，接下来，她也要想想如何帮帮这个有个性的摇滚歌手。

　　她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来，“我可以帮你……不过，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你怎么帮我？”楚光目光一挑，眉心皱了一下。

　　他好像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能把胆小又固执的伊诺说服。

　　小小答非所问，“到底要不要约法三章？”

　　楚光没答。小小竖起三根手指，“我时间不多，要不要？”

　　“好。”他也不啰嗦。

　　他几年都办不到的事情，倒想看看这个女孩怎么能办到。

　　“第一，你以后要善待伊诺，不许搞花边新闻，让她伤心；第二，你要真心实意的爱她，而不是因为赵洋的关系；第三，以后你的脾气要改一改，至少要对伊诺事事顺从。”

　　楚光目光无奈地看她一眼，不耐道，“我都答应，快点说你的办法吧。”

　　“办法很简单，也很俗套。亏你在演艺圈这么多年，这点办法没有，”小小失望摇着眸，“你现在找一辆车，然后自己躺在车下，再找几个群演过来……”

　　楚光微眯起了危险的眼睛，“你想让我骗伊诺？”

　　不友好的口吻。

　　小小冷淡地递他一眼，“不愿意呀？那算了，你在这儿站着吧。”

　　她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楚光在身后踌躇了很久，可还是叫住了她，“我同意你的办法。”

　　小小直想给他一拳，说得好像他在帮她一样。

　　不过辛小小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伊诺的面子上，不想跟着他一般计较。

　　“好，你安排完给我打电话，我把伊诺叫下来，”看了下表，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快，我们就快要出发了。”

　　“没问题。”

　　五分钟后，小小接到了楚光的电话。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朝窗子外面一探，只围了几个中国留学生。小小默了，外国人怎么就不好事呢？

　　她跑到伊诺的房间，气喘吁吁，“不，不好了，楚光，他被车撞了……”

　　她自认演得相当逼真，连面部表情都堪称精准。伊诺眨了下眼睛，好像不太相信。

　　小小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跑，“他真的被车撞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伊诺好像信了，眼睛也红了。站在电梯里时，她的嘴唇抖得很厉害。

　　“他怎么会被车撞了呢？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惊恐地喃喃自语。

　　小小看着电梯一层层地下降，突然觉得自己的恶作剧真是太实用了。老掉牙的剧情她都能想出来，而且伊诺还上钩了。

　　电梯在一层停下时，伊诺几乎是夺门而出，那爆发力把小小都吓了一跳。

　　楚光是真的受伤了，他没有演戏，额头上还挂着血珠。小小哇了一声，难怪他会这么快，原来是找了个辆车撞上去了。

　　这男人，够劲。

　　看着伊诺抱着楚光痛哭，司机叽哩呱哩地讲着一堆外语。小小轻松地转了下身，瞬间想抹自己的脖子。

　　洛航站在她身后，正好整以瑕地看着她。

　　那意思好像说：你需要给我解释一下。

　　小小给他使了个眼色，推搡着他走进了酒店里，“你就行行好，别说我了。我也是为了伊诺好。”

　　洛航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离去机场的时间逼在眉捷。这个时候伊诺如果上不了飞机，该找谁来顶？

　　“辛小小，如果伊诺请假的话，你就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吧。”

　　“无所谓呀，我精力充沛。”小小调皮地朝洛航吐了下舌头。

　　洛航看了眼酒店外面，楚光已经醒了过来，被伊诺抱在怀里。他叹了口气，真是头疼。

　　“上去取行李吧。”俩人并肩走上了电梯。

　　洛航还是意犹未尽地教育她，“伊诺有伊诺的原因，我觉得你不应该管她的事。”

　　小小垂了下眸，“我只知道，她也喜欢楚光，既然喜欢，什么都不是问题，”她小心地睨了洛航一眼，咬了下唇，目光一松，问他，“你，是不是也喜欢渺渺？”

　　她有三分不确定，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直白地问出口。万一他说喜欢，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死心了？

　　但小小觉得伊诺的经历和洛航是那么相似，让她恍如这件事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她越是不确定，越是好奇，就越想弄明白。

　　洛航只是淡淡地递了她一眼，电梯停驻时，他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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