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萤

　　“呦，轩姑娘也在啊。”小王拿着刚整理好的会议纪要，送进来给老粗签字，看见三个人正围坐在沙发上泡着茶，便将文件递给老粗，捡了个位置坐下。
　　轩怡添了个杯子，加了茶，递给小王。
　　“聊什么呢？”小王见他们的聊天因自己进来而被打断，好奇地问。
　　“哦，没什么，刚讨论轩怡读书的事。待会儿，我们要去学校一趟，小王，纪要等我回来再签。”老粗交待了一下，将面前的茶喝完，站起身来。
　　见楚县长起身，大伙也跟着起身。
　　“你们要去学校？”小王问，有点儿迫不及待，“那我也去，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不是还要去车站接人？”老粗反问。
　　“哦，曹局长说上午临时有个会，他得中午到，刚才已经打电话过来了，我正好顺路过去。”
　　“那好，我们走吧。”老粗说。
　　一行人便下了楼往县高中走去。

　　县高中在主干道旁，一大两小的建筑合围着一个四百米的跑道。主楼是个四层高的教学楼，一层一个年龄段，最上面一层是教师办公室，每层有四间教室，现在只开了三个班，学生以县城的孩子为主，也接收县所辖乡的孩子。主楼一层旁搭了间临时的房子，当作食堂，请了个炒菜师傅为寄宿的孩子做饭。主楼与附楼之间种着两排银杏树，树体高大，树叶茂盛，相互重叠着围成一条绿廊将它们连接起来。附楼是学生宿舍，男生一栋，女生一栋，都是三层的高度。由于女生较少，便将女生楼的一层安排作午间教师休息的地方，并在一、二层之间的楼梯处安了铁门，晚上九点关门。同时将临楼梯的房间当作值班室，每天晚上都有老师值班。
　　县长一行走进学校的时候，正是上课时分，学校十分地安静，只有教室里不时传来的读书声。身处其间，轩怡有了种重温旧梦的感觉，教室、黑板、操场，曾经远去的校园生活又一次真切地摆在面前。轩怡的心中充满着期待，这算是‘复读’，还是住校，住女生宿舍。轩怡倒没有探奇寻秘的好奇，只是那种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使自己全身激荡，充满了力量。
　　校长办公室在主楼四楼的最里边，当老粗他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校长已在办公室里等候，见老粗进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楚县长怎么亲自过来，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到校门口接您。”校长热情地迎接。
　　“就怕你来这一套，”老粗用手指了指校长，便自顾自地踱到沙发边坐下。
　　“许校长，”跟在老粗后面进来的小王冲着校长点了点头，打着招呼。
　　“哦，王主任也来啦。”校长倒不吃惊，现在的县领导班子，这两位几乎就是形影相随。这个小王八面玲珑，跟得又紧，大有接班之势。许校长不敢怠慢，热情地伸出手，小王也热情地与他握手，互相寒暄了几句。
　　“这位是塔下村的陈耀祖，陈村长。”小王侧身，依次介绍起来者。
　　“见过，见过，”许校长和老陈握了握手，“今年他们村有几个孩子在我这读书，他可没少在我这里磨，替他们省了不少费用。”
　　“那还是要谢谢校长的成全。”老陈十分地恭敬，“今天又要来麻烦您了。”
　　“这位是陈轩怡，陈村长的孙女。”小王继续道。
　　“许校长好。”轩怡走上前，鞠了个躬。
　　“哦，你就是楚县长说的那个孩子。你的事情，楚县长都跟我说了，真是不得了，”许校长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不放心地问，“这么大的伤，现在看完全看不出来，都好彻底了吧？”
　　“都好得差不多了。”轩怡回答。
　　“她的资料都在这里，包括她现在的健康状况，医生证明，学籍学历证明，中考分数以及未能及时报道的情况说明，许校长，你看一下还缺什么，缺的叫小王去办。”听着许校长的疑惑，楚县长有点不耐烦，将手中的资料往茶几上一放，用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
　　“楚县长，您哪的话，”许校长连忙解释，“我不过是了解一下她的状态，看需不需要安排个老师专门带一阵子，让她在生活上有个照应，也能尽快地适应。”
　　“许校长，她没问题的，不会给学校添麻烦。”老陈连忙补充道。
　　“来，大伙儿都别站着，都坐，都坐。”许校长连忙招呼大家入座。
　　“黄老师，帮着沏些茶来。”许校长朝屋外喊。不一会儿，便有位女教师端着茶进来。
　　“黄老师，这些是轩怡的资料，你帮她把入学手续给办了。”许校长拿起资料袋，看都没看，递给了送茶进来的女教师。那女教师应了一声，便退出了门去。
　　“楚县长，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吧。”许校长恭敬地问老粗。
　　楚县长并不理会，拿起面前的茶，轻轻地喝着。
　　“陈轩怡同学，这样，待会儿我让老师带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校园，然后你明天正式来上课，如何？”许校长见老粗不说话，转而关心起轩怡来。
　　“好，我听老师的安排。”轩怡礼貌地回答。
　　“不知校长安排轩怡读哪个班？”小王在一旁问。
　　“通常我们一个年级有三个班，其中一班是重点班，都是县上读书比较好的孩子，每年都会有学生考上大学；三班是下面各乡的孩子，成绩差别较大，不过也有拔尖的学生，塔下村的几个孩子也在三班；二班也是县上的孩子，成绩相对一班差些，自然要求也不会太高，不知轩怡想去哪个班？”许校长解释道。
　　“都可以，我服从学校的安排。”轩怡回答，听得出许校长的意思：一班学习好，但都是县上的孩子，与下辖乡的孩子不容易相处；三班学习差点，可都是同村的，能有所照应。轩怡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些外部因素，学习是个人的事，环境虽有所影响，但对自己这个‘复读生’来说，倒不是什么大碍。
　　“我听说一班的师资比较好。”小王不经意地在边上插着话。
　　“哦，当然，”许校长幡然醒悟，“一班是重点班，教师都是本校经验最丰富的老师，轩怡，那就安排你去一班，如何。”
　　“好的，我听校长的安排。”对于许校长的询问，轩怡并没有表明态度。
　　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老粗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事情既然都有了安排，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剩下的就麻烦许校长安排人跟进一下。”
　　“楚县长，我办事你放心好了。”校长恭敬道，“楚县长，难得来一趟，就不要那么着急吧。这天热，等凉快些再走，我这还有几泡好茶，待会试试。”
　　“真不坐了，还得去工地一趟。”老粗回道，拍了拍老陈的肩，站起身来，“老陈，你就和轩怡把剩下的手续办完。我先走一步。”
　　在座的其他人连忙起身相送，许校长和小王把老粗送出校外。

　　楚县长的离去使得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待许校长和小王回到办公室，四人便坐在沙发上，闲谈了起来。
　　许校长依旧好奇，仔细地打量着轩怡，看着她后脑勺上由于头发长短不齐而留下的印迹，再次感叹，“你真是那个车祸幸存的女孩？”
　　轩怡点头承认。
　　“奇迹啊，奇迹，难以置信。”许校长不住地摇头，不再怀疑。
　　“好了，别跟看怪物似地看着人家，赶紧叫班主任老师过来，大家认识认识。”小王在旁边催促。
　　“楚老师，楚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许校长对着门外喊。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女教师走了进来。一头齐腰的长发，整齐地梳在耳后，身着白色连衣裙，腰身处一条白色的细腰带将腰身紧束，腰线高抬，更显得来者腰肢纤细。裙子百褶，于腰下处向两侧展开，柔顺地贴伏在身上，将女性的曲线展露无遗，裙长及踝，行走间，裙角轻扬，一双小脚在裙摆间时隐时现，显得淡雅清秀，青春诱人。
　　听着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轩怡觉得那声音似乎正踏着某个节韵，身上的血液跟随着那步点律动，不由得迎头望去。来者身材清瘦，身盘稳健，自然而然地昂首挺胸，一股高雅的气质油然而生，再仔细打量，脖子白净修长，双唇含笑轻启，露出白而整齐的齿贝，柳叶眉下一对丹凤眼，正脉脉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校长，您找我？”声音柔和，轻重有当，缓急有序，若有节律，声音一出，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先介绍一下，”许校长依次将在座的各位介绍给楚老师，“这位是塔下村陈村长；这位是她的孙女，新来的学生，叫陈轩怡；这位是王主任。”
　　“你好，”楚老师礼貌地和老陈、轩怡握手，只是在介绍到小王的时候，微微地点了点头，并未伸手。
　　“这位是楚老师，别看年纪轻轻，她可是我们这唯一的大学生，教学水平相当的高，在大学期间就多次获奖。这次把重点班交给她来带，也是希望能多带出几个大学生来。”许校长将楚老师介绍给轩怡、老陈。
　　“轩怡是今年刚考上来的学生，由于个人原因，今天才过来报道，我想就安排在你们班。待会儿你去找黄老师，看轩怡的手续办完了没。如果办完了，你就带她在学校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许校长吩咐。
　　楚老师应了声，并不多留，退出去找黄老师。
　　楚老师一走，大伙便没了谈话的兴致。许校长抱了个歉，坐回办公桌忙碌了起来。小王却有点失落，缩坐在沙发里发呆。
　　老陈和轩怡看了看这两个人，觉得再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起身告别。许校长连忙挽留，说什么也得等轩怡把手续办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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