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悬镜

作者:殊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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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生还


      与此同时,江陵,盘龙寺。

      宽敞的禅房,褐色的木地板,允殊和尚右手撵着一串沉香木做的念珠,一身月色麻衣,盘腿坐在单薄的竹席上。经文从他淡淡的薄唇中诵出,音色深沉且柔,如上升的云,绵绵的铺满了禅房。

      晋王如同往常一样,披头散饭,百无聊赖的侧躺在允殊身边。他单手杵腮,支起一只左腿,闭着双目,像是完全沉醉在这诵读声中。就连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偷摸着爬进来,再肆意铺满整间禅房,他都丝毫没有察觉到。直到窗外有鸟鸣了一声,才将他从禅意中唤醒。

      他眯起双眼,后抬起手来当住阳光,懒懒坐起,伸了个懒腰,扭头去看身旁允殊。允殊精致的侧脸轮廓,苍劲的眉峰,目空一切的眼眸,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单薄却挺拔的身姿,所有一切,无一不让晋王心醉。

      “师傅,天亮了。”晋王那带着倦意的声线有些沙哑。

      说罢,他习惯性的反转身姿,跪趴在地板上,双手支撑着身子面对允殊。他修长雪白的脖颈稍稍向前伸,下颌微仰,垂着长长的睫毛,微张的唇便要去够允殊的脸颊。

      如往常一样,允殊也不睁眼,只是停下口中诵念的佛经,抬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堵住晋王凑过来的唇,然后稍稍用力,将蠢蠢欲动的晋王按了回去,面无表情道:“饿了?”

      被按回去后,晋王也没有多失落,而是干脆乖巧的向后一坐,盘起腿来,一切仿佛习以为常,笑眯眯的看着允殊道:“不饿,只要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我就饱了。”

      话音刚落,晋王肚子“咕噜……”一声,在安静的禅房内尤其响亮。

      “…………”晋王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的僵在脸上。

      允殊这才缓缓睁眼,斜斜瞥着他,将念珠往脖子上一挂,一语不发,站起身来,长袖利落的往身后一甩,单手负在身后,便朝前走,行至禅房门口,单手推门,出门而去。

      晋王这才起身洗漱盘发,随后穿着和允殊一样的月色麻布长衫,坐到了禅房一角的矮桌前,一手杵腮,另一只手则有节奏的轻轻点着桌面。

      少顷,允殊抬来了斋饭,与晋王并肩而坐。他们一人一双墨色筷子,一人一个粗陶小碗,安安静静,就着小菜,吃着碗里白粥。

      直到碗里的粥尽数下肚,放下碗筷,晋王才笑眯眯的弯着双眼对允殊道:“师傅今日要教我哪部佛经?我去书房取。”

      允殊边收拾碗筷,边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闻言,晋王往桌上一趴,歪头抬眼看着允殊道:“待到你肯还俗跟我一起走的那天为止。”

      允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毫无预兆的挑逗调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晋王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乖得像只小狗一般。

      于是道:“我留你,当初是为了让你养伤。如今你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便回家去吧。”

      晋王仍旧趴在桌面上,侧首枕着自己的双臂,不以为然道:“当初是为了救我一命,如今却是为何要留我这么久?要说伤势,你日日可见,早就好了,为何现在才赶我走?”

      说话时,晋王视线直勾勾注视允殊,毫不避讳。

      允殊收好碗筷,耳根悄悄爬上绯色一抹,不看晋王,目视前方,淡然道:“并非我有意留你,是你自己想留。只不过原本留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方丈这边,我已经无力再借口拖延,明天是最后期限了。”

      晋王闻言勾起嘴角,支起身子凑到允殊面前,直视他的双眼,道:“我走可以,但你得跟我一起走。否则,在这古刹宝寺之中,我也待的自在,便永远留在师傅身边罢了。方丈那边若是不好说,那我便……削发为僧,意下如何?”

      允殊闻言立刻皱了眉头,终于肯正视晋王,喉结动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才道:“铭宇……或许,我应该尊你一声晋王?”

      这一声“晋王”,刺痛了晋王。此刻他心中闪过允殊知道他身份后的诸多结果,但都不是他想要的,忍不住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问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晋王这般表情,允殊忽然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来,顿了许久才道:“……越国的探子已经追到寺门口了,说若不把你交出去,便要血洗盘龙寺。”

      晋王目光一垂,低头看着桌面,默默听着,没有接话。

      允殊又顿了顿,见晋王不言,只好继续道:“方丈有意让我们向你隐瞒此事,要我这几日找机会在你吃食里下药,待你昏睡,便交给那些探子。”

      “但你没有那么做,而是告诉了我。”晋王看着桌面,心中隐约觉得允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欺骗了他。

      ”我佛慈悲,不可见死不救。”允殊说着,起身去替晋王收拾行囊,“你今晚,待到夜深人静时,便悄悄逃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看着允殊的背影,晋王忽然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收拾行囊,“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莫要胡说,”允殊忽然怒道,“明日便是期限,不走,你会没命的!!!至于我……盘龙寺上下那么多人,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晋王微微皱眉,看着允殊的双眼,喉结动了一下,道:“那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为何怕我死?”

      允殊闻言一顿,目光回避道:“……我说过,我既入佛门……”

      “借口,”不等允殊说完,晋王将其打断,上前捏住他双肩,注视他道,“我若是逃了,你如何向方丈交代?何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要说佛家慈悲为怀,那为何只有你愿意为我牺牲?那方丈为何不做?盘龙寺上下百余僧人为何都不做?”

      一语中的,允殊不语,将头一偏,一脸不在乎的望着身侧白墙,但泛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

      晋王早就察觉允殊对他有情,只是碍于僧家禁律,才不肯承认罢了。既然今日是期限,势必要将允殊带走。于是步步紧逼,将他逼至墙角。

      “你一口一个遁入空门,却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与我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夜……”晋王稍稍仰头,眼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不甘和心碎,眼眶越发通红。

      他注视着略高于他的允殊道,“……哪怕是方丈一再劝阻,哪怕是你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我静静伴在你左右,你都愿意力排众议,将我带在身旁……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为师傅你慈悲?”

      允殊虽然不敢睁眼看晋王,但余光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实在不忍见他红眼、心碎,但他只能压抑住自己内心所有出阁的想法,咬牙坚持道:“是。”

      闻言,晋王心头仿佛被狠狠刺了一剑,眼泪忍不住溢出了眼眶,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好……好……”

      日头越高,那门头的帘子投下的阴影就越低,最后印在了二人下身的衣摆之上,上半身恰巧避开阳光,藏在了角落的阴影之中。

      听见晋王声音哽咽,允殊终于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算他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挂着泪痕的晋王,此刻仿佛完全破碎了。

      于是允殊也红了眼眶,但还强忍着泪水,语气冷冷道:“走不走由你罢,我已仁至义尽了。”

      说罢,允殊利索地甩开晋王的双手,便要转身离开。

      晋王还不罢休,伸手拦住允殊去路,哽咽道:“……你不跟我走,可以,除非你真的经得住考验,才能证明你果真心无杂念,一心向佛。若果真如此,我便认了,你我便可就此分道扬镳。”

      允殊驻足,不敢看晋王,面无表情道:“……什么考验?”

      晋王闻言侧身,伸手去捧允殊的脸,同时仰面垂眸,将唇凑了到他的唇边。

      是时,允殊眉梢一皱,便要伸手去推开晋王,却被晋王死死拽住。

      二人鼻尖已然相碰,鼻息之间,晋王表情淡然,质问道:“你怕什么?”

      “我没怕。”允殊和尚语气虽然坚定,但耳根越发滚烫,干脆闭起双目,眼不见,则心不动。

      这种口嫌体直的反应,显然无法让人信服。晋王目光游离在允殊的眼唇之间,语气强烈道:“没怕为何不敢看我?为何要躲?是你心虚!”

      激将法显然在这个倔强的和尚身上起了作用,他立马睁眼正视晋王,看上去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对晋王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晋王说着,立刻仰面吻上了允殊的下颌,边吻边轻声道,“……你就这样别动就好。”

      允殊出生几月就被生母遗弃,自小被盘龙寺方丈收养在寺内,谨遵戒律,四大皆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男子心怀杂念破了戒。

      被晋王吻上下颌的一瞬间,他虽然表面仍然镇定自若,内心却早已翻起惊涛巨浪。

      晋王的唇贴着允殊的肌肤向上吻,慢慢吻到他的下唇,接着轻咬,尔后再向上索取,连上唇也没有放过。

      此刻允殊已然是血脉喷张,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但还在强装镇定,咬紧牙关忍耐着。同时,为了让内心没有杂念,他开始默念心经,右手不自觉的捻起挂在胸前的念珠。晋王见了,伸手将他捻珠的手按下来,接着顺势双手环上他的腰间,闭起双眼,吻的更加缠绵悱恻。

      不论允殊表面怎样镇定,那强烈的心跳,还有额头渗出的细汗,包括一红再红的脖颈和耳根,无一不出卖着他躁动的内心。

      感受到他飙升的体温,晋王干脆伸手解了允殊腰带,将自己的掌心与他滚烫切黏腻的肌肤相贴,双手再向下移,触及到允殊最后的底线。

      “师傅,是佛祖教你说的谎?”晋王暂时放过允殊的唇,目光下移,看着他手握住的地方,贴在他耳畔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它是很诚实的……不会骗人。”

      允殊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只能咬牙闭起双目,心中是欲念与忏悔交加的无力感。但他不想就此败给心中欲望,于是,默念心经转为大声诵读,心跳的越快,血翻的越勇,便诵读的越大声。

      很明显,诵经已经是允殊再自欺欺人的最后手段,晋王胜券在握,蹲下,张嘴,将允殊的最后的防线彻底击垮。

      彼时,残阳已落,小和尚一天都没见允殊师傅,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便端了斋饭去他禅房找他。

      走到门口,发现房门紧闭着,便轻轻敲了敲房门:“允殊师傅,我是净尘,一日不见您出来,可是病了?”

      话音未落,他似乎听到禅房内有奇怪的声音,于是悄悄上前,透过门缝朝里望去:“……允殊师傅,您怎么了?”

      谁知却被眼前一幕吓了一大跳,连手里的饭碗都打翻了。

      听到门口碗碎之声,禅房内二人同时向大门望去,见了净尘身影,允殊脑袋一空,被情欲冲昏的头脑此刻才算是稍稍清醒些许,但他明白,为时已晚。

      在允殊身下的晋王闻声只是面露疲色的扭头看了门口身影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喘息着,抬眼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允殊,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此刻才怕,晚了。跟我走吧,趁其他人还不知道。”

      允殊赶紧穿好衣服,重新挂上念珠,满脸悔恨地说了句:“阿弥陀佛……此事错都在我,若我一开始就不动情,如今也不会犯下弥天大错。一切后果,我自愿承担,与你无关。我去拖住净尘,你便赶紧逃吧。过了今晚,越国的探子便要硬闯了。”

      说着,他迅速帮晋王穿好衣裳,挎上行囊,随后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开门去。

      一开门就见净尘瞪大的双眼,浑身颤抖着靠在门边,于是喉结一动,竖掌于胸前,面无表情地道:“我让你失望了,抱歉。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走吧,带我去向方丈领罚。”

      那净尘一脸难以置信,哇地一下忽然哭了出来:“呜呜呜……允殊师傅,你一心向佛,悟性最是高深,竟然……竟然……呜呜呜……还是……还是……跟……跟……跟他?呜呜呜……方丈若是知道你破戒,是不会留你的。你若要强留,按照戒规,鞭刑数十不止,还要净身,以示作警醒。这些……这些您不是不知啊……呜呜呜……”

      说着,他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晋王,突然涨红着脸哭道:“呜呜呜……究竟……究竟是为何……为何为了一个……呜呜呜……一个妖人……便要毁了你三十载清修?!竟然堕落至此?呜呜呜呜……”

      听到“妖人”二字,晋王笑了一下,起身将身上行囊束紧,走向前来,对净尘道:“小和尚,不是不做和尚就不配为人。除了求经诵佛,这世上还有许多事可以做,例如……随我回宫,做官。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仔细衡量,是否愿意随我和你允殊师傅同去啊?”

      “简直恬不知耻,”净尘愤然道,“你以为这世间所有人都如同你这般不知羞耻吗?允殊师傅定是中了你的奸计,亏得当初还救你一命。原来你就是个祸害!!!!”

      说着,净尘扭头看向允殊:“允殊师傅不用担心,我此事我不会声张!我现在就去喊念追师傅带人来将她擒住,交给越国探子,便再无后患。此事……您大可抛之脑后,只要您一心向佛,佛祖会谅解您的!”

      说罢,净尘扭头便跑,边跑边喊:“师傅!念追师傅!!!快来人啊!!!晋王要逃!!快捉住他!!!!”

      不消片刻,寺院里各处的僧人全都闻声赶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眼看众人手持长棍和火把围了过来,晋王赶紧上前催促他道:“允殊,随我走。你若留下,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跟方丈好好说,就说你不当和尚了。盘龙寺上下这么多人,对付几个探子肯定不在话下,走吧。”

      允殊默默听着,一直紧紧皱着眉头,手中捻着念珠,一语不发。少顷,他淡然环顾四周,默念完口中经文,随后忽然一把抓住晋王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下念珠,口中念咒,将念珠往前一抡。

      是时,念珠发出夺目金光,将面前一众僧人震得头晕目眩,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走!”趁此机会,允殊拉上晋王,朝着后院那扇朱赤色大门一路狂奔。

      与允殊一同奔逃途中,晋王扭头看着允殊,内心久违的心花怒放,笑得无比灿烂:“你终于肯跟我走了!等我们出去,回到京中,我会向父皇求一个官职给你,往后便能天天与你在一起。”

      允殊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痛到到无以复加,默默留下两行泪,没有说话。

      其余没有被允殊击倒的僧人见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传了一句话:“允殊师傅动手了,我们不是对手的,快去叫念追师傅和方丈!快!晋王逃了,盘龙寺就完了!”

      说罢,便有身手敏捷的僧人立刻去叫念追和方丈去了。余下的人小心跟着他们,尽量在不伤害允殊和被允殊伤害的情况下,掌握晋王动向。

      到了寺院后门,允殊将守门的师兄弟击晕,一掌将门推开,毫不犹豫地把晋王推出了门外:“走,快走!”

      原本面带笑容的晋王出了院门,回头一看允殊没有跟来,立刻慌了,回头去找,同时伸手想要捉住允殊的手:“允殊,你这是做什么?!”

      谁知允殊将手往身后一负,故意避开,对着晋王笑了一下,柔声道:“走,别回头!”

      晋王这才意识到允殊根本没有打算跟他走,他惊恐的看着大门里面的允殊,赶忙掉头迈步向前想要去拉他,喊道:“你不能丢下我!”

      砰——!!!

      话音未落,允殊大手一挥,赤色的大门轰然紧闭,继而用术封印,任凭晋王怎么闯都无法破门。

      这时,念追和方丈已经火速赶来,就在允殊身后几百米的位置。

      方丈手执金色法杖,边走边骂,气的直跺地面:“允殊!!!你这是作甚?!你明知包庇他会连累师兄弟们,为何还要帮他逃走!枉费了老衲对你一番信任与期望!你糊涂啊!!!”

      允殊远远听着,颔首,默默转身,面对愤然而来的人群和窜动的火把,双目一番,直视众僧人道:“众生平等,百人是命,一人也是命,有何轻重之分?师傅您自称参透佛道,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不过是自私罢了……再说,以您与念追师傅的实力,区区越国探子,何时能成为你们的对手?你们……不过是害怕惹祸上身罢了。怕得罪了越国,引起战争,吴帝追责下来,您会人头不保!您从小教我大慈大悲,大彻大悟,脱身凡尘世俗……到头来,您还不是困于其中?仅为了一己私利,便可牺牲他人性命。如此……便不怕被佛祖怪罪么?”

      “混账!一派胡言!”方丈越听越气,挥舞着法杖,冲到允殊面前便要责打。

      允殊没有还手,只是默默跪下,挨了方丈一杖,咬牙忍痛道:“弟子允殊,一心向佛,却难成其就,终,心智不坚,辜负了佛祖的信任……弟子愿领责罚。”

      “允殊!你在说什么?!”方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想再打他一杖,却又于心不忍,“把晋王交出去,趁现在还来得及!”

      允殊摇头道:“弟子……不能……要交……便交弟子罢。”

      门外的晋王听见允殊被打,心急如焚,只好跃墙而上,站在墙头便要施咒:“允殊,跟我走!!!土祭,地缚!”

      咒术将要施展之际,允殊张开双臂挡在了一众师兄弟面前:“铭宇,不可!!!你走!!快走!!!”

      说罢,他上前一跃,将晋王从墙头推了下去。晋王猝不及防跌落,滚了几圈,不放弃,又翻到了墙上去。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牌威胁他道:“允殊,我以晋王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跟我走!否则,我回宫以后,立刻带人来抄了这盘龙寺,杀了所有人!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允殊,你看看你放走了个什么东西?!”方丈愤然道,说着,便立刻喊人去捉晋王。

      允殊上前一一阻拦,双目通红道:“师傅,你把晋王交给越国探子,难道皇上就不会降罪于你么?放他走吧,后果我愿一人承担!”

      那方丈才不管那么许多,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宝贝徒弟换晋王的命,于是愤怒的用法杖锤着地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杀了越国太子!!!!越国问起责来,就算他是皇子,皇上也保全不了他,也是要交人平愤的。难不成,还为了一个失心疯的皇子打仗不成?!快让开!”

      杀了越国太子?!?!

      允殊闻言震惊,扭头看着晋王,心道这要我如何才能够救你?

      晋王并不想解释他杀了越国太子一事,也不信这个糟老头说的皇帝会把他交出去这种鬼话。毕竟,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儿子。

      于是根本没有理会方丈,而是拼尽全力向允殊伸出手哀求道:“师傅……我求你了,跟我走好不好,我不能……不能没有你……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大不了留下来与他们拼命。”

      允殊这下明白了,自己已成晋王的执念。要让晋王走,只有一个办法。于是转身,口中默默念着什么,双目一闭,右手置于自己心口。

      随后只见一道金光在他心口乍现,顷刻间,鲜血飞溅,溅在了在场所有人脸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允殊已经倒在了血珀之中,胸腔整个爆开,血肉模糊,口中还在不断大口大口呕血。

      “允殊!!!!!!!!!!!!”

      晋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从墙头跌落,连滚带爬来到允殊面前。

      “允殊! 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在惩罚我么?!我不许你死!!! 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允殊!!!!”晋王发疯般托起奄奄一息的允殊,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去找大夫,高人,神仙……谁都好,只要能救允殊,谁都可以。

      但允殊已经不行了,他看着崩溃的晋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巴一张一合地道:“……我是……在……惩罚……我自己……对不起……我……辜负了……佛祖……还辜负了……辜负了……”

      话没讲完,允殊便咽了气,再也醒不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允殊!!!!!”晋王彻底崩溃了,他失声痛哭,哭到声嘶力竭,随即双目泛起厉色,瞪着在场所有僧人道,“什么佛?你到死,心中始终都放不下你的佛祖……始终,都没喊过我一声……哪怕一声……难道我对你的情谊……这么不堪……”

      在场所有人都被允殊的自尽吓懵了,错愕至极,直到片刻后才悲从中来,想要上前从晋王怀中夺过允殊尸体。

      晋王见状,撕心裂肺地怒吼着“走开!你们别碰他!是你们这群人,顽固不化,害死了我的允殊!”

      中僧闻言哗然,只有净尘一人明白允殊为何因自责而自尽。

      “允殊师傅!!!”净尘失声痛哭,随后恶狠狠地指着晋王道,“都是你的错。杀了他!!!!杀了他!!!!”

      于是,不明所以的一众僧人纷纷抡起棍棒向晋王挥去。

      晋王,抱着毫无生气的允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发抖,眼前发黑,却还余下最后一点力气绝望地瞪着所有人,冷冷地结下复仇的咒印:“火祭,炼狱。”

      顷刻之间,烈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吞没了整个寺庙,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燃尽了最后一点残垣断壁才熄灭,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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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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