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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这天晚上,翟青抱沈善很用力,仿佛他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离开他一般。
他和沈善依旧如从前一般恩爱,可是突然有一天,沈善告诉他,他想一个人练一会儿琴。
翟青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说,“好。”
小傻子不自知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翟青却突然叫住了他,小傻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翟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要哥哥陪你吗?”
小傻子神色有些躲闪,小声说了句不用,便转身跑开了。
翟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蒙,心脏不受控制的发疼。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
小傻子长大了,也会骗人。
也是,你从来如此,无论何时,你永远会站在别人那边。从一开始的许清清,到之后的傅菁,而这一世,看来那个人叫做钟晴呀。
好似悬在头上很久的铡刀终于落下,翟青看着沈善离开的地方发了许久的呆。
我会留住他的。
翟青想着。
即便是用链子绑,砍掉他的手脚,甚至是化成灰,他也不会让他离开。
钟晴的生日宴到了,沈善发现翟青要出门,有些小小的窃喜,自觉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然后再偷偷回来。
翟青穿戴整齐,给了沈善一个吻,垂眸看着他,轻声说道,“善善会乖乖在家等我吗?”
小傻子乖巧点头。
翟青心头一颤,好似被针扎了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善,说,“不要乱跑。”
翟青出门了,沈善看着哥哥走了,便偷偷的回房间将自己的画带上,然后也跟着出门。
钟晴的生日宴来了许多人,今日的她优雅美丽,身着白裙安静的弹着钢琴,仿若天使,令许多人惊艳。
沈善来的时候有人带他直接找了钟晴,钟晴见到他很高兴,拉着他的手表示喜悦,沈善看着她今日的打扮也红着脸,夸她漂亮。
钟晴打开了沈善的画,画中是一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情形,明亮的色彩,巧妙的构图,和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让人感受到画面传递出来强烈的喜悦和美好。
钟晴看着久久说不出话,沈善有些呐呐的,还以为钟晴是不喜欢,可是没想到钟晴却给了他一个拥抱,激动的说,“我很喜欢,谢谢你,你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幅画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美好。”
沈善被夸的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应对呢,这时候随着钟晴的父母进来一个人——翟青。
翟青一直表现的温和有礼,他以为自己能控制的很好,可是当他看见钟晴和沈善拥抱,看见沈善红着脸却又忍不住抬头看钟晴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叫人喘不过来气。
他们仅仅认识几天,短短几天就能让这个小傻子对他撒谎,就能让这个小傻子为她神魂颠倒,真是可笑呀!不是对我说喜欢吗?不是说好了会一直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这么多年的时光,难道终究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傻子哪懂什么是喜欢?
翟青觉得自己心口发疼,呼吸一滞,这时候钟晴的父亲却对着钟晴介绍翟青,说是特意赶来祝贺,让钟晴打个招呼。
沈善见到翟青的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没有撒过谎,只有这一次,可是却被翟青撞见了,他整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钟晴也有些奇怪,她不明白翟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还是礼貌的表示了谢意,翟青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想看看沈善送的画,钟晴也没法拦。
就这样,一幅佳偶天成的图画就展现在了翟青的面前,翟青突然呼吸一滞,整个人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想过,沈善或许真的对钟晴有好感,那不过是少年对于异性隐秘的情愫萌芽罢了,只要断了联系,慢慢就会淡的。翟青不断的对自己说,只是少年的悸动罢了,做不得真的,自己和这小傻子在一起多久,即便是真的懂了情爱也该是对他,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见面不过几天的小丫头呢。
可当翟青看清那副画的时候,好似自己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可笑的自欺欺人,小傻子画下是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色彩和构图都体现了沈善对于这个场景的期盼和喜悦。
这不是他和沈善曾经的婚礼,他和沈善成过两次婚,一次他抬着棺木完成了仪式,一次到场人数不过尔尔,那是一场简单又仓促的婚礼。
而这画面中的是谁?新人化作两个模糊的剪影,可周围却布满祝贺的人,整个画面洋溢着蛮不讲理的喜悦与幸福,仿佛是一把剑,深深地刺伤了翟青的眼睛。
翟青破天荒的觉得眼睛有些发酸,搞什么,真是可笑,就好像他要哭了似的。他在这世间沉浮许久,若是在此刻流下一滴泪,那才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翟青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这幅画,仿佛要把这把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心口,然后向着沈善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依旧温柔,“善善怎么不等哥哥,跑丢了怎么办?”
沈善支吾着不敢说话,翟青垂眸看他,又说,“好漂亮的画,和我们结婚的时候真像。”
沈善乖乖的站着,可是钟晴和她父母却吓了一跳,翟青好似故意似的,抬眼看着她,露出了个挑衅的笑。
整场生日宴,翟青就待在沈善身边,一言不发,沈善如坐针毡,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钟晴也有些心不在焉,偷偷的看沈善和翟青,欲言又止,连弹琴的时候也不小心弹错了两个音。
生日宴结束,翟青递给了钟晴一个信封,说是报酬。
钟晴接了,看着翟青要走,突然说道,“是我让他画画的,你不要……”
钟晴说着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翟青转了过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家务事,不劳钟小姐操心。”
钟晴见他这模样,心里却越发没底,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不能再见到他了?”
翟青平静的说道,“不过是见了几次的音乐教师,已经银货两讫了,自然不会有什么联系。”
钟晴被堵的无话可说,可是仍旧是鼓起勇气问道,“他很喜欢绘画,我只是想让他高兴,你是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你为什么要让他放弃呢?他是个人,又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鸟。”
翟青不想与这个女人多费唇舌,只是淡淡的说道,“那是我的家事,钟小姐,你管的太多了。”
钟晴看翟青转身要走,在他身后连忙说道,“他只是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他什么都懂的,你既然爱他,更该懂他,你将他绑的越紧,只能推的越远!”
翟青仿佛没听到似的走出了房间,带着在门口等他的沈善一起回了家。
翟青一路上没有说话,沈善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低着头,像是一只犯错的小狗。翟青进了屋,沈善小跑着跟在后面,却看见翟青从房间里找出了他的画具,和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翟青将它扔在地上,垂下眸子,慢慢的点了一支烟。
沈善从没见过翟青这模样,自小温柔的哥哥此时好像是变了一个似的,叫他害怕。
翟青从嘴里吐出一阵烟,走到沈善身前,然后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打量着沈善有些惶恐的眼睛。
“害怕?”翟青轻轻的问道,沈善没说话。
“骗我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现在知道怕了?”翟青的语气依旧不快不慢,可是却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沈善呐呐的想解释几句,可是翟青却用拇指在沈善的唇上抹过,眼神依恋又无情,“即便是个傻子,只要会说话,就会骗人。”
翟青看着沈善就如同往常一样纯粹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好漂亮的眼睛,这样看着你,当真觉得是把心都掏了出来,可是不过是因为是个傻子罢了。”
傻子的真心,能值几个钱呢?
翟青自嘲的想着,心里一阵一阵,仿若针扎似的疼。
“善善,告诉哥哥,为什么送画给她?”翟青垂眸看着沈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让她开心。”沈善有些手足无措。
翟青嗤笑一声,想让她开心?果真是个傻子,连撒谎都不会。
“那善善为什么画那个?”翟青看着沈善,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心脏疼的厉害,他几乎是有些祈求的看着沈善,他想,也许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只是钟晴自己想要,哪怕是骗骗他也好,只要沈善说自己是画着好玩,自己都认。
可是沈善面对翟青的目光,有些畏惧又带着几分羞涩,小声说道,“她让我画自己高兴的事情,我梦见了一个婚礼,梦里面所有人都很高兴,我醒过来后都还记得那种幸福的感觉,所以就想画下来,送给她。”
翟青没想到这样的回答,怔怔的看着沈善,眼眶发红,似乎连自己的呼吸都忘了。梦中的婚礼,是和许清清的,还是和傅菁的,也是,他想起来了,小傻子说过,他要和傅菁结婚,他们期盼那个婚礼期盼了许久,也是他这个杀千刀的从中作梗,耽误了有情人呀。真是可笑呀,翟青不知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他慢慢的松开了沈善,然后将烟头灭掉,扫了一眼地上的画具,然后说道,“把这些拿去烧掉,还有之前的画,也烧掉。”
沈善没想到翟青会这样说,他想阻止,可是翟青却继续说道,“以后你不许出去,不许画画,不许见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沈善没想到翟青会这样说,急了,说不行。
翟青要走,沈善拦着他,翟青好似一只突然发怒的野兽,一把将沈善按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双目发红,仿佛一只处于暴怒边缘却极力压制自己的狮子。
“沈善,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会用链子把你像狗一样绑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如果你还是不听话,我会打断你的手脚,到时候你吃喝拉撒都得得到我的允许,哪怕是一颗糖,也只能我剥去了糖纸,让你像只小狗一样在我的手心舔着吃。”
沈善从没见过自己的哥哥这个样子,一时感觉又陌生,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那个困扰他许久的噩梦,那个一直在他梦中看不清脸的男人,好像此时慢慢的都逐渐清晰了起来,好似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慢慢的浮出了水面,叫人看清了其中令人胆战心惊的真相。
翟青的手掐住沈善的脖子,看着沈善神色迷离,他甚至想,再重一点,再重一点,他就会永远属于自己,留在自己身边,这些担忧、焦虑、难受都会消失,他的心将重归平静,可是手下的身体仍在呼吸,他曾经摸过那样冰冷的身体,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温暖而纯粹的人好似和他的心缝在了一起,他的手重一分,他的心也会跟着难受十分。
沈善感觉自己好似进入了梦中,看见了那个噩梦的源头,他看着翟青,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样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翟青没有回答,沈善觉得自己有些模糊了,那个坏人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哥哥长得一样,那是从小陪伴他,对他最温暖最关爱的哥哥呀。
于是,他又问,“你是谁?你不是我哥哥。”
翟青听到这个问题怒极反笑,恨声回答,“是,我不是。我早就当腻了你的哥哥,玩腻了这些兄友弟恭的把戏,我不过就是想睡你,想把你变成我的玩偶。是我带着这友善的皮囊太久了,竟然叫你忘了,我翟青到底是个什么人!”
沈善脑中那混沌模糊的场景好像随着这翟青两个字慢慢的清晰了起来,以往那些噩梦好似串在了一起,慢慢的连了起来,他感觉他好似分不清梦跟现实的差距,他看见他被翟青按在乡村的破屋里肆意玩弄,他看见沈大娘绝望又不甘的眼睛,他想起了他曾经有一个无比温柔的母亲,他想起了葬礼上傅菁护着他为他守下几分家业的倔强,他更想起了他站在阳台上,回头看了站在房间里的翟青。
太多的往事浮现在脑海,翟青冷眼看着他,说那个呀,治好了,不过是逗他玩;翟青又温柔的吻他,说喜欢他,会一直陪着他,沈善头疼的厉害,眼前的翟青却又变来变去,又冷漠无情又温柔缱绻,他糊里糊涂了许久,最后慢慢的,他的目光好似重新变得清晰了。
眼前是一个红着眼睛,怒气未消的翟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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