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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怡菲
室内一时无比静谧。
秦姨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犹未察觉。待到回过神来，她便发现程怡菲正双眼含泪。
“菲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程怡菲任由秦姨娘的手指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只两眼汪汪地看着秦姨娘。
“姨娘，我没事，只是想到您养我这么大，实在是辛苦了。”
“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秦姨娘宽慰地一笑，将程怡菲搂进怀里。
程怡菲将自己埋在秦姨娘怀中。
“姨娘，其实您也不必烦恼。二弟好歹是当朝二品官员的子嗣，以他的年纪便是去上国子监也是可以的，那个地方想必也有很多同龄人吧。”
程怡菲记得很清楚，在那个梦里程凌确实去了国子监。不过，他向来沉默寡言，本就不常回家，回来后也很少提及国子监的事情。
秦姨娘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满是忧愁。
“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个性实在太容易受欺负了，我担心他直接去国子监会和同窗处不来，所以才打算找个学堂先让他适应一段时间。免得他去国子监与其他官员的子嗣产生冲突，到时候你爹又不在家的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该怎么办呢？”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程凌虽然和家里人相处融洽，不过那是因为家里人互相体贴，所以很少有面红耳赤的时候。但他在外面和别人相处是个什么情形，那就不太清楚了。毕竟，程凌从前也不怎么出门。
如今秦姨娘为这事儿操碎了心，程怡菲也只好为她考虑了起来。
“姨娘，关于学堂的事，听说我姨妈家中的那位表哥如今也正是上学堂的年纪。我姨父也是朝廷命官，若是二弟和表哥进了一家学堂，有表哥照看，想必二弟的日子也会舒坦些。姨娘若是想打听一下，我明儿便亲自去我姨妈家问问即可。”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的好菲儿，多亏有你，那这件事情我就放心地托付给你了。”
秦姨娘难得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程怡菲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于是，当晚她便派人给她姨妈递了信，说是明日要上门拜访，有要事相商。
说起来，程怡菲和亲生母亲不亲，但和她姨妈关系倒还挺融洽的。
礼部尚书习况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镇边将军程蔚，小女儿则嫁给了礼部侍郎盛椋，还生了个儿子盛唯。
当年盛夫人嫁给盛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为了给盛椋积累政绩，在礼部尚书的背后操纵下，盛椋被外放到别的地方，盛夫人自然也是随着他一起去了。
等到数年后盛夫人和盛椋一同回京城，这才发现比自己早几个月出嫁的姐姐也就是程夫人，已经闭门不出好多年了。
程夫人不仅夫妻不睦，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扔给了丫鬟仆妇教养，完全不沾手。幸亏后进门的秦姨娘母性大发，将程怡菲也养在了身边，这才没让她被人磋磨。
盛夫人去程夫人的院里见她，却也被拒之门外。
盛夫人气急败坏，只好无功而返。不过，她虽然不再试图和程夫人取得沟通，但对程怡菲倒是极好，三不五时便接程怡菲去她家小住几日。
因着秦姨娘对程怡菲的悉心照顾，盛夫人对秦姨娘也十分客气，每逢年节倒还往来一番。
次日一早，程怡菲便带着秦姨娘备好的礼品去了盛夫人家里。
一见面，盛夫人便热情如火地搂住程怡菲。
“我的好菲儿，快让姨妈仔细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不少？”
程怡菲笑着请安道：“姨妈安好。姨妈说的哪里话？这才多久的功夫，哪会长那么快？”
盛夫人见青容将手里的礼品递给了管家，便嗔怒道：“怎么还带东西过来？跟姨妈还这么见外？”
程怡菲连忙讨饶道：“姨妈莫怪，我知道您不爱这些虚礼，不过，这是秦姨娘托我送给您的，您今天恐怕是非收不可了。”
盛夫人挑挑眉，“这话怎么说？”
程怡菲道：“昨日我派人来信，说有要事相商，其实就是关于我二弟的事情。”
“在去国子监之前，秦姨娘想给二弟找个学堂过渡一下，我一时口快，便说起了表哥也在念学堂一事。所以，今日不请自来，便是为了请姨妈帮个忙，让表哥在学堂里多看顾二弟一些。”
盛夫人佯怒道：“好啊，我说你怎么许久不来看我，一来就送上这么大礼，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可怜我一片真心，全都付诸流水了。”
程怡菲心知盛夫人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只是对于她许久不曾探望一事心生抱怨借题发挥而已。
于是，为了安抚盛夫人，顺便完成秦姨娘的嘱托，程怡菲便好声好气道：
“我的好姨妈，你不要生气啦。要不这样，今天我就住在这里陪你好不好？过几天我再回去。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要烦劳姨娘派人替我跑个腿，回去告知秦姨娘一声，便说我许久没和姨妈见面了，留下住几天。”
盛夫人的脸色立马转怒为喜，她满脸喜色地吩咐了下去：
“快去快去，赶紧派人跟将军府说一声，便说我要留表小姐住几日，过些时日再归家，莫要担心。”
盛夫人因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而夫君白日里都在处理公务，儿子又去了学堂，所以她委实有些寂寞。
如今程怡菲陪在她身边，她便总是亲亲热热地搂着程怡菲一起，要么去赴其他夫人的宴会，要么就去绸缎庄胭脂店等。
没过几天，正值放假 ，表哥盛唯便从学堂回来了。
甫一进门，他便注意到表妹程怡菲和盛夫人正在亲密地说着悄悄话。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只好轻轻咳了一声，那两人闻声，便抬起头来。
盛夫人笑着迎了上来，“哎哟，儿子回来了。菲儿来了，还不快来见见？”
程怡菲也笑着行了个礼，“见过表哥，表哥一向安好？”
盛唯也笑着拱了拱手，“安好，安好。许久不见，表妹过得如何？”
“多谢表哥关心，我过得挺好的。”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盛唯和程怡菲的关系终究是隔着一层，不像程怡菲和程凌，他们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而且，南朝自古以来便有表哥表妹或者表姐表弟结为姻亲关系的风俗，盛唯怎么算都是外男，程怡菲也不好和他过于亲近，免得惹出什么闲话来。
也正因如此，明明表哥才是在学堂照看程凌的当事人，但程怡菲却没有直接去找他帮忙，反而去跟盛夫人开的口，她的本意就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鉴于盛唯已经回家了，程怡菲只好主动告辞，当晚就回到了将军府。
待到学堂的事情办好了以后，秦姨娘总算是开心了起来。
瞅着空档，程怡菲终于期期艾艾地问道，“姨娘，我能和凌儿一起去学堂吗？”
秦姨娘意外地看了程怡菲一眼，“菲儿，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程怡菲低下头，“我想和凌儿一样去学堂念书，交新朋友。”
秦姨娘轻轻地摸了摸程怡菲的头，“傻孩子，女人的任务就是在家相夫教子，你为什么要想着和男孩子一起去学堂呢？”
程怡菲抬起头，目光十分恳切。
“我知道姨娘是为我好，姨娘让我学琴棋书画，我学了，姨娘让我学女红，我也学了，可是，我所学的这些东西，姨娘也没有用过。爹爹常年不在家，姨娘用不着，爹爹回了家，姨娘还是用不着，那么，我学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秦姨娘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些东西学来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就拿女红来说，多学一门技艺也是好的。”
“爹爹是将军，我想，以后我嫁得再差，也不至于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缝衣的地步吧。更何况，女红我虽然不算精通，但也十分工整，足以应对日常所需了。”
“唉，真是说不过你，菲儿如今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了，也好，我原本担心凌儿一个人独处在陌生的地方会不习惯，你便去陪陪他吧。不过，我只能将你打扮成和凌儿一样的装束，好歹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程怡菲这才兴奋地亲了秦姨娘的脸蛋一下，“谢谢姨娘。”
能遇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姨娘，还真是她三生有幸啊。
其实，程怡菲想去上学堂，并不是真的为了念书或者交新朋友。
她到现在还记得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如果那个梦真的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出那个叫阮铮的男人来。
只不过，如今的程怡菲在秦姨娘眼中十分乖巧听话，她不想惹秦姨娘伤心，自然就不能如同梦里那样夜不归宿，三天两头在外面瞎晃悠。
为此，程怡菲只得给自己找一个能经常外出的正当理由。
不过，程怡菲终究是个女孩子，秦姨娘纵容她扮成男装去上学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但决计是不会让她和那群学生一样住在学堂里的。
于是，秦姨娘便假称程怡菲是程凌的远方堂哥，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每天都需要回家看病喝药，诊治身体。
虽然说也可以派人每日将汤药送到学堂，但学堂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场所，这样做未免有些太高调了些。于是，先生便同意了秦姨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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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程怡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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