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多女少之明珠

　　“珠珠。。。”

　　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叫我乳名，满是亲切心疼，我缓缓拧过头，抱膝茫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待看到刘璃的面容，眼中方有些许亮光：“璃哥哥，我很担心哥哥。。。”

　　哥哥和我一样大不是么？在这个女子为贵的世界中，我享尽温情，被大家捧在手心，悉心呵护，加之天生体弱，更是惹得家人倾心相待，怜惜不已。

　　而他-我的孪生哥哥？自小背负克亲之名，险些丧命，八年藏头露尾，如过街老鼠，七年漂泊异乡，似浮云蒲草，弱小的肩膀肩负太多，他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人能是他的依靠，没有人愿意给他依靠。他在草原一人打拼，玩弄权势，蒙蔽君臣，像是失去狼群的孤狼，固执的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家的机会。。。

　　零，哥哥的名字，闻字晓意，便是没有此人，不是甄家男丁‘定’字辈，仅仅是一零字，哥哥第一次听懂这个名字，该是何等伤心，何等难过啊？

　　他太苦，太悲，我想帮他，帮他如愿，带他回家，他姓甄，也只姓甄！

　　“相信零，他一定会平安回家的。。。”刘璃慢慢走到我身边，蹲在我身边，轻轻把我圈在怀里：“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陪你。”

　　我盯着他的双眼，看着他满含笑意，温柔潋滟的眸子，不禁湿了眼眶，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缀在下巴，突如其来的感动让我一瞬间瓦解了心房，曾经对他的埋怨，对自己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看啊，这就是我的爱人，他懂我，他护我，他愿意陪我。

　　得夫如此，夫妇何求？

　　我把头搁在他肩上：“说好了，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生死相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嗯，说好了，谁食言谁小狗。”刘璃唇轻轻蹭着我的鬓角，褪去了痞气，眼神温柔如水。

　　“噗”我轻笑出声，哪有这样立誓的啊？我侧过头，脸颊轻轻蹭过他的唇，温润的触感轻轻落在我唇角，我微微一僵，脸色突然升腾起一阵热气，熏得我脑袋都有了些许昏沉。

　　刘璃轻笑出声，胸膛震动，喉结滑动，声音舒越带着一丝动情的喑哑，显出了一丝暧昧：“珠珠，我妻。。。”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话，如何举止，平素的伶俐顽皮在阿璃面前统统化作小女生模样，我想逃开，却又舍不得他的怀抱，这个怀抱带着他独有的味道，可以听得到他如擂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可以被他如视珍宝的拥入怀里，轻轻安抚，这种感觉，让人心安，让人沉溺。。。

　　“阿璃。。。我夫。。。”我偎在他颈肩，轻轻开口与他盟约，自此定情，自此联姻！

　　“珠珠？！”刘璃握住我肩膀，瞪圆了双眼，看着我的双眼带着震惊与狂喜，见我温柔相笑，紧紧拥我入怀：“谢谢，谢谢。。。珠珠。。。谢谢。。。”

　　我轻轻将手搭在他后背上，轻轻安抚拍打，帮他平静情绪：总归要对不起一个爱我的人的，我选择了我的爱人，但是我并不会放弃莲姐姐，那是骨肉相连的亲人，是两小无猜的发小，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虽然，可能她未必需要。。。

　　“咳咳！”我这个角度刚好对着小院入口，二哥见我们相拥，轻轻咳嗽了几声，示意大庭广众，注意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吃醋了。。。

　　我冲二哥调皮的眨了眨眼，拍了拍刘璃后背，向着二哥问道：“是大哥回来了？”

　　“emmm。。。不止。。。”二哥听到我的问题，脸色有些奇怪，尴尬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偷笑。。。

　　不止？看了下二哥别扭的表情，我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是爹爹！”我肯定的说道。见二哥蓦然一僵，便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立马跳出刘璃怀抱，三步作两步跑向外面：爹爹肯定在厅堂，他在等我！

　　爹爹来的消息让我太过开心，以至于把刚刚耳鬓厮磨，深情谴惓的刘璃都忘在脑后，待我缓过神跑回去时，正见二哥抱臂对着刘璃笑的一派写意，眼中写着一丝不满，刘璃眼中上染上了些许惶恐，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安。

　　我表情微微一凝，立马转成欢喜的模样，一手拉一人：“你们竟然不管我了，我要告诉爹爹！”我这句话已经是表明把他们放在统一高度，一个是我血脉相亲的哥哥，一个是我将携手一生的爱人，我不愿他们生有嫌隙，同时我也需要告知爹爹我的想法，他需要知道我的决定，我希望我的婚姻可以得到家人的祝福，否则，将永远不够美满，始终存有遗憾。。。

　　“好了好了，父亲刚到，这等小事还是莫要烦劳父亲了。”二哥轻轻合上折扇，斜眼看着刘璃，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我知道，二哥是在拒绝承认刘璃的地位，更不希望我把我的决定告诉爹爹，爹爹如此宠爱我，若知道我的决定十有八九会同意。。。

　　我知道二哥的顾虑，刘璃身份太敏感，他作为琉球国储君在天启定居，高贵有余，实权却是一点也没有，而且又是他国储君，指不定何时会回国，何况因刘璃我与莲姐姐生了嫌隙，二哥对他有好感才有了鬼。

　　尽管知道如何不合适，我仍然想努力一把，两世而来，我希望能真正拥有属于我的，甜甜的爱情。

　　“二哥莫不是不喜欢珠珠了？”我扁了扁嘴，眼神委屈的控诉道。

　　“唉，哪能啊？”二哥看了看我的表情，轻叹一声，无奈摇头，摸了摸我的脑袋：“二哥心疼珠珠还来不及呢。”二哥轻轻拉起我的手，缓缓绽出一抹笑意：“珠珠欢喜，怎样都好。”笑意中带着满满的宠溺与温柔，是家人对我无条件的拳拳爱护之情。

　　“谢谢二哥，二哥真好。”我抱住二哥手臂，微微昂着脸，爱娇的说道。

　　二哥任由我抱住他胳膊，带着笑意，嗔怪看了我一眼道：“你这妮子，二哥不同意，莫不是就不好了？”

　　“才没有呢，二哥聪明机智，英俊潇洒，最重要的是，珠珠很喜欢二哥呢。”我轻轻摇着二哥胳膊撒娇道。

　　“你呀你，就是嘴甜。”二哥轻轻刮了下我鼻子，见我皱了皱鼻子，颇为好笑：“还不走？刚刚听父亲来了，不是很着急呢么？”

　　“那我们快走，篱哥哥，一起呀。”我把另一只手伸向他，见我对他伸手，他的面容终于褪去了惶恐苍白，带了些温和的暖色。

　　刘璃握住了我的手，他握得很紧，我不知二哥与他讲了什么，但是我仍然希望安抚他，我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带着薄茧，修长如葱，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我轻轻用指尖挠了挠他手心，偷偷冲他眨了眨眼，看着他眼中不安全然散去，心中微暖。

　　一行人速度不算慢，到院落客厅很快，到了堂前，我反而有些踌躇，我自离开京都已经两年有余，时间颇久，此次更是因着被困草原，使得父亲日夜烦忧，这刻颇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二哥见我顿住步子，也不着急，微微远目看着不远处质朴的堂门，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倒是从容的紧。

　　刘璃见我模样，也学着我，轻轻勾了勾我的手心，冲我轻轻眨眼，我被他逗得轻轻一笑，嗔怪的瞥了眼他。

　　待我深吸一口气，抬头准备进门是，父亲已经站在堂门口，带着融融笑意看着我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好似顷刻间散去，我看着爹爹，两年不见，爹爹乌黑的头发也有了几缕白发，许是日夜兼程，未曾歇息，面容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憔悴与疲劳，但是那双深沉如大海的眸子仍然被满满的温柔装满，笑意温润，清风轻轻撩起爹爹发梢，他伸出手道：“来，珠珠。”他唤我过去：“快让爹爹好好看看。”许是有些迫不及待，他已经走下台阶，走向了我。

　　我急忙向他奔过去，扑在爹爹怀中，贪婪的嗅着爹爹的气息，我搂住爹爹的腰，在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中我声音有些喑哑：“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为难，对不起，让你因我日夜兼程来到边境。。。

　　“傻丫头，我是珠珠爹爹啊。”一双大手轻轻罩在我脑袋上，我轻轻蹭了蹭这双手，满是亲近儒慕。

　　我微微昂起头，看着爹爹两鬓新增的白发，眼尾多出的尾纹，一时间酸涩涌上心扉，自责愧疚心疼之情难以言表。

　　“爹爹无碍，珠珠莫忧。”爹爹手指轻轻拭去我脸颊的泪水，我竟是哭了？

　　“我想爹爹了。很想很想。”从前没有真正享受过亲情，这次能如愿以偿，便是不可收拾，贪恋不已。。。

　　“爹爹在。。。”爹爹拉着我的手，轻轻带我进了厅堂：“先进厅堂。”

　　我抱着爹爹胳膊，像只乳燕倚在爹爹身侧，轻声答应。

　　进了厅堂，大哥，甄琦，甄明甄亮数人齐刷刷跪在厅堂主位前。唯刘御医坐在旁边，捏着山羊胡，若有所思。

　　我不由拧过头看向父亲，父亲只是肃穆些许表情，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和他坐在主座上。

　　我顺着父亲的意思，坐在主位上，爹爹坐我旁边，我看着眼前跪的齐齐整整的几排人，如坐针毡，不由站起身，正要和爹爹告罪，便见爹爹眼神淡淡扫来：“珠珠莫不是想让爹爹也跪下了？”我第一次见爹爹这种表情，这样的语气，轻飘飘没有一点分量，却好似一柄重锤，震得我手足无措，头晕眼花。。。

　　我有些茫然，我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不适极了。。。

　　爹爹说完话，见我乖觉的坐回主座，轻轻站起身，立在我身侧道：“本家主母贴身护卫-甄琦，随行御医-刘清风，医徒-秦浩，二等护卫-甄明甄亮，侍从-甄勤甄柯，仆役——小五XX。。。等17人护贵女不力，请《天启律》！”

　　话音刚落，旁边六名侍从模样的男子，每人托着一托盘缓缓上前，颔首敛眉，举止恭敬至极。

　　只见爹爹掀开其中一托盘拿起其中一本卷册，轻轻打开，神情肃穆而诵：“《天启律》第四卷第三章第一条：凡主家仆从随行途中护主不力导致主人失去音信，处割刑五五！第二条：凡主家仆从随行遇袭贪生逃离，放弃主子，处水滴刑！第三条：凡主家仆从。。。”

　　我听到此处脸色煞白，看着爹爹仍然在一字一句朗念，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二哥见状倒是轻轻一笑：“珠珠，你可知你现在对甄氏意味着什么？”

　　甄氏我倒是知道，爹爹祖籍只是在封元，不算偏僻，但也说不得富庶，家族除爹爹之外最高不过是一六品承议郎，一个闲散文官，资产在封元不过中上，现在正慢慢把发展中心向京都转移。。。

　　“二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爹爹的表现转变的让我措手不及。。。

　　“甄氏只有一女名甄明珠，你以后将主宰甄家！而且，你15了。。。”二哥看着我，表情有些晦测。。。

　　原来如此，甄氏这一代竟没有女子！所以我成年后便成为甄氏主母。天启女子15岁成年纳夫娶郎君，在家族极度缺乏女性的情况下，有些家族为了家族内男子的婚姻许配，便会组成妇院，给与妇院女子一定支配家族资源的权利，换取女子对族内男子婚姻的支持。

　　其实就是用女子的丈夫郎君名额，换取族内男子嫁与好姑娘的一种利益交换方式，因此在我成年后，便可入妇院，而甄氏这一代竟是除我以外，一个适龄女子都未出生，这妇院话语权全在我一人，说是我主宰甄氏并不夸大。。。

　　爹爹这是在为我立威！

　　我几乎从未在族内刷过存在感，爹爹此举未尝没有杀鸡儆猴之意。此时难免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毕竟子嗣延绵向来是头等大事！

　　“甄氏主家长子—甄定远，护妹不力，请家法！”爹爹说完，大哥便狠狠扣头：“定远听罚！”

　　我腾地站起来：大哥也要受罚？这怎么可以？

　　二哥似若无其事般把手搭在我肩上，却让我再无起身之力，我侧脸看向二哥，二哥冲我轻轻摇头：“陟罚臧否，应昭平明。”

　　“杖九九，扣月供三年，禁藏书阁，录《甄氏家训》《天启律》九番。”话音一落，两侧侍从两人拾步上前，架起大哥，又一人肩担长凳，还两人提着长杖。六人颇为浩荡的向侧屋而去。

　　二哥唇角轻勾：“莫急，爹爹会有安排的。”

　　我看了看侧屋布局，也是会心一笑，却不表于形，爹爹素来稳妥，自不必担心。

　　侧屋虽敞着窗门，但是视觉受限，只见长杖而下，却不见落在后臀，实在是妙。心思急转中，侧屋已经碰碰咚咚的下了杖，加上大哥哀嚎，听起来颇为渗人。

　　我看着下方众人，心思一凌，见刘太医已经被搀起，想必是非甄氏仆役加之是皇家御医，自是不必受此左右。

　　突然二哥轻轻捅了捅我胳膊：“该你施恩了。”

　　果然见爹爹回身，我冲他微不可见的点头，便道：“甄琦，西陵城天山救主，免罚，甄明甄亮天山护主免水滴刑，罚奉三年，禁闭十五日，抄写《天启律》九番。。。”

　　我一边说着自己的措施一边观察着二哥爹爹意思，待说完时，后背已然是湿濡一片。

　　下跪众人，叩首谢恩，而死刑的已经当面赐鸩酒，权当是恩赏了。

　　待仆役拖下饮鸩自尽的几人，其他仆役颤抖惶恐退下领罚时，我再也坚持不住，背过身吐了一地，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二哥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我们会帮你的。”

　　“只有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爹爹看着我眼中如大海般包容着我，为我卸去烦忧。

　　我再也呕不出任何东西时，脸色苍白的漱了漱口，寒凉的内心微微回暖：不论如何我还有亲人相扶，爱人在侧，我不是一个真正15岁少不更事的少女，我怎能真的躲在大家身后，自私的享受安稳，我也要保护他们。

　　我，甄明珠，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哭只会撒娇的女孩，我也可以成为我爱的人安全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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