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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样
怪不得刚才那帮年轻人只是互嘲对方技术不好,谁也不想上来再试。
大概都是让这游戏折磨得没脾气了。
“再来一把。”江近说。
木萧原本想说看这游戏的设置,此生怕是无望玩赢,且这“为难而难”、完全不考虑玩家体验的游戏,玩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可想到自己此行是陪江近来“找童年”的,大老板意犹未尽,她怎么好自作主张地退下?于是她又坐回去:“江总要试试吗?”
“不,我看你。”他说。
得亏木萧没什么包袱,也不怕丢人,就这么在顶头上司的手下玩了起来。
她技术确实不赖,大概自称“车技不错”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操作上还存在一些小习惯,比如转弯的时候,木萧的左手会不自觉地偏一偏,所以总是躲不过那头突然出现在路左面的驴。
再一次game over,木萧没急着从座椅上下来,抬眼用目光去请示江近,那意思是:“总裁,看够了吗?”
江近居然真的看懂了:“不想玩就下来吧。”
木萧吐吐舌头,她其实挺喜欢这类竞技类游戏,又刺激又带感,但这变态游戏分明不给人活路,她也不想浪费时间:“我觉得好像不可能通关哎。”
电子屏右上角也明晃晃地显示着“最高分:4399”。满分不知道多少,反正4399是木萧刚才死于一头驴之后创下的记录。
熟料江近却说:“不难。”
木萧半信半疑,心道总裁大人怕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以她对他的了解,江近似乎并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人。
“不信?”江近挑挑眉,“我教你。”
神态多倨傲,语气多轻描淡写。分分钟“天凉王破”的既视感。
莫非旁观游戏也会激起人的胜负欲?木萧连忙投币再开始。
说是要教,江近刚开始却一声不吭,全凭木萧自由发挥。
再次触摸上摩托车的把手,盯着电子屏上的倒计时,不知怎的,木萧的思绪却飘回了二十来年前。
零几年的时候,她就像此刻一样,骑着时下非常流行的摩托车,只身一人来到江南一带,住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子上。
那镇子还算繁华,盛行打麻将和一种叫做“老虎机”的游戏机。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一两台,放在一楼店面里,赚点外快——附近就有一所中学,学生们散课后就会蜂拥而来。
老虎机的模样木萧还记得。
橙色的亮眼外壳,凸起的两排红色圆按钮,手指一摁下去,电子屏两边就会闪出一圈浮夸的光,运气好坏全在拉手柄的一瞬间。
有时候木萧玩个小半天,能赚回百十块。
她当然不是为了赚钱去玩,毕竟输的时候才是大多数,她只是初来乍到,新鲜罢了。
有句老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木萧想,果真没错。
她当年要是没对老虎机抱有那么大的执念,也就不会遇到赵了。
那个下午,对方一身黑衣,法器在手,木萧趿拉着拖鞋,两手空空,空气有一瞬间几乎凝固。
然后,木萧看见他勾起嘴角,阴测测地笑了:“原来妖怪也这么有童心啊,你几岁了?”
浑身的鸡皮疙瘩几乎在那一瞬间都炸了一遍,木萧悚然,立时就跑。可画皮这类妖怪,本身就不以武斗见长,平时那点拳脚功夫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对付起调查局训练有素的调查员……怎么够用?
木萧也聪明,见斗不过,便束手就擒,想伺机逃跑,只可惜一路上都没找着机会,就这么跟他回到了首都。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铁窗,赵却没将她交给调查局。
赵的家里,昏暗的灯光下,他指着一副巨大的女人画像问她:“你是画皮,会不会变?”
恍惚间,木萧觉得赵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考她。用当下很调侃、很流行的话来讲,这是一道送命题。
她若交不上答卷,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木萧自然是机灵的,只说:“给我两个小时。”赵把她锁进屋里,真的给了两个小时。
木萧开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赵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和失落。惊喜是巨大的,几乎迸发出光来,而失落也是巨大的,让人觉得他眼里像个死气沉沉的坟冢。
木萧心里咯噔一下。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他走过来,伸手,似乎想触摸她的脸颊,木萧强忍着没后退,心里却凝了一股同归于尽的杀机。
熟料,在即将碰到的刹那,赵的手停下了。
赵这几天大概没怎么睡过好觉,要木萧做的事做完之后,整个人反而更显疲态。他慢慢收回手,命令:“以后,就用这张脸在我身边。”
木萧点头说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这故事她不是没听过。
那几天,赵说什么,她做什么。赵带她去商场,添置了与原先风格迥异的新衣裳,换了发型,一切,都力求跟画上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木萧猜那个人是赵的情人。
只是想不通,既然是心尖尖上唯一的深爱,又做什么给自己找来个替身呢?
约莫过了半年,赵和她说:“你跟了我,我对你就像对柳依一样。”
木萧摇头。
要她变成这个变成那个,她尚可以不在乎,毕竟一副皮相而已,但要她假意迷恋这个人,却是践踏她的底线。
赵自尊心极高,他大概想不到木萧经过半年的禁足,对自由一点都不心动。勃然大怒之下,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打的是柳依那张脸。打完之后,赵足足有七天没出现。
再回来之后,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原先,他对木萧还算客气,看着“柳依”的时候,也有几分迷恋,但自木萧拒绝后,他便常常流露出厌恶的眼神。
或者说,他爱着木萧的皮囊,却恨她不识好歹的灵魂。
木萧不曾研究过心理学,但大概知道赵应该是个心理变态。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
按妖界的规则来说,胜者为王,败了就得忍着,管对方是四有青年还是心理变态,管你是卧薪尝胆还是苟且偷生。
所以木萧一直忍。忍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忍他设下的种种禁锢,忍他偶尔用一些,对付妖怪的手段来控制她。
也一直找机会脱身,可惜对方的防备实在滴水不漏。
皮肉之苦而已,她告诉自己,挨完打也就过去了,那些折磨妖怪的符咒观音水,也不过让她痛苦煎熬两三天。
只要弄不死她。就总有翻盘的机会。
……
果不其然,后来她寻得破绽,还利用了一把赵对柳依的恋慕,逃之夭夭。
从赵那里逃出来的几年里,木萧偷偷摸摸地回了趟自己被捕的小镇。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就像人走在路上让石头绊了一跤,总是忍不住要回头看看那石头长什么模样。
小镇改造过了,一楼的老虎机全都销声匿迹,木萧随便拉了个以前熟识的店家问起,店家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可不要乱讲,我这里再没开过老虎机!”
再细问,才知道两年前,她被抓后不久,公/安/局下令严/打此类带有赌/博性质的机器,早就收走了这一带的所有游戏机。
出了店门,木萧抬眼,天光明晃晃的。
赵不过关了她数年,她出来之后,一切却仿佛翻天覆地。
恍如隔世。
……
对了,赵佩佩说,调查局的人现下已经在安城了。
-
浑身的血液似乎流进了个黑洞,即便有暖气吹着,也热不起来。
“姜薇?”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赵吗?他来了?
神经在那一瞬间绷到极点,而后意识回笼。
她几乎失笑,不会的,赵怎么会叫她姜薇?
是江近。
木萧勉强回了神,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抬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死极速”的游戏已经停下了。
这说明她刚才又挂了一局。只是这回,连自己怎么game over的都不知道。
灰暗的电子屏上,映着她一张苍白的素脸。
“怎么了?”江近柔声问她。
“没事,”木萧反应很快,登时将情绪包裹得天/衣无缝,无辜道,“江总,不是说教我吗?”
“你……”江近叹了口气,“还想玩吗?”
“玩,怎么不玩!”木萧也不知自己哪里来了气,二话没说往里扔了币,“江总,这回我赢给你看!”
没错。她要赢。
不管赵是不是后悔了,还想把她弄回去,这一次他都休想。
木萧不知道自己刚才沉浸于回忆的时候,曾咬牙切齿地念过一个人的名字。
不,不算名字,他告诉她的,只有“赵”这个姓而已。
而江近,当然听见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想过什么。他凝视她好一会儿,末了才俯低开口,似是话中有话:“好啊,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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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提的往事稍稍沉重,但最惨也就是这个程度了,江总和萧萧无虐,会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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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言新文《可不可以只温柔》正在隔壁连载~
文案:
大二那年,系里来了个新同学。据说新同学家世背景逆天,颜值也开了挂,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青春少女死在了追他的路上。
某日在食堂,书柔与他擦肩而过,对方顿住脚步,眸光轻轻往她身上一掠。
室友看着唐以衡的背影,好奇道:“你们认识?”
彼时周围人多眼杂,为了避免再度被缠着递情书,书柔淡定地说:“不认识。”
不久后,她被堵在教学楼的昏暗拐角。
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定定地锁住她,声线撩人肆意,“当年给我递情书,现在不认人了。嗯?”
骄矜大魔王vs温柔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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