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请多关照

　　不过王跑跑虽然能理解宫寻工作越来越忙，却在心里难以接受他撇下这么个孕妇整天泡在公司里，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小妍在打理，宫寻基本不到半夜不回来。
　　转眼间王跑跑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跟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大，每次产检王跑跑都特别希望宫寻能陪她去，他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到了时间肯定有事去不了。
　　毫不夸张的说，王跑跑现在见萧然的次数都比宫寻多，起码萧然基本每天来一次，不是送点米就是送点面，甚至有一次产检的时候小妍来大姨妈肚子疼，是萧然陪王跑跑去的。
　　这天王跑跑跟小妍产检完回家，难得宫寻回来的早，居然在厨房里做饭，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笨手笨脚地学着做。
　　王跑跑现在根本就不想理他，他偶尔回来早一次根本就不能弥补王跑跑心里的缺失，在怀孕的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丈夫能陪在她身边，可是宫寻似乎并不明白。
　　“老婆，回来啦？产检怎么样？一切正常吗？”宫寻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王跑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产检呢？”
　　宫寻尴尬地笑笑，“我最近太忙了，我答应你，下次产检我一定陪你去。”
　　“没有你我也照样能去。”王跑跑白了他一眼。
　　“姐夫，我姐一切正常，你不用担心，这是化验单，你看看。”小妍说着把衣服口袋里的化验单交给宫寻，“姐夫你歇一会吧，我去做饭。”
　　宫寻拿着化验单，去客厅找王跑跑，“老婆，你辛苦了，等我公司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陪你们，时间过的真快啊，你看你都怀孕八个月了……”
　　宫寻说完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七个月。”王跑跑纠正道。
　　宫寻给她看单子，“你看，这不是八个月吗？”
　　“怎么可能，我怀孕多久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小妍，你来一下！”王跑跑把正在做菜的妹妹叫了出来。
　　“怎么了姐？”
　　“我怀孕是七个月没错吧？”王跑跑再次跟她确认。
　　小妍笑了，“姐，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也是吧，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八个月，我都记着呢。”
　　宫寻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拿出手机，翻看日历，然后抬起头冷冷地说，“我们结婚才七个半月。”
　　王跑跑看着他，他的目光太过于寒冷，让她的身子一颤，“宫寻你什么意思？”
　　“孩子不是我的吧？”
　　那一刻王跑跑五雷轰顶，她实在没有想到，宫寻会怀疑她。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王跑跑被他气笑了。
　　“还能有谁？当初你是要准备跟秦枫结婚的。”
　　王跑跑拍案而起，此刻真想抽宫寻一耳光，她指着他，声音颤抖，“你是说，我的孩子是秦枫的，对吗？”
　　宫寻也站了起来，“不然呢？王跑跑，这么久了，你一直拿我当什么？替代品？如果不是我今天看到化验单，一直到你生了我都蒙在鼓里，还去给别人的孩子当爹，你真行！”
　　王跑跑气结，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宫寻扫了一眼，是秦枫打来的，他快了一步，拿过来接通，不过对方听见是他的声音就挂了电话。
　　宫寻气的嘴一直在抖，他拿着手机，让王跑跑自己看，“你跟他有联系。”
　　王跑跑确实不知道这电话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删掉了秦枫的手机号码，“我没有。”她还在试图解释。
　　但是宫寻此刻已经气的要疯了，什么都听不进去，“王跑跑，我是个残疾人不假，但是我受不了你的欺骗和背叛，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你不能践踏我的尊严。”
　　王跑跑已经不想再解释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点疼，于是坐了下来，可是宫寻丝毫没有心疼她的意思，“开始装了是吗？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
　　“那你想怎么样？”王跑跑皱着眉头问。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宫寻说完一个人回到了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王跑跑愣在那足足半个小时，肚子没那么疼了，她才慢悠悠地回到房间，像丢了魂一样开始收拾东西。
　　“姐……”小妍站在门口，轻轻叫了她一声。
　　“你跟我走吗？”王跑跑问她。
　　小妍犹豫了一下，“我不想走，姐夫需要有人照顾，你可以回娘家，有人能照顾你，但是姐夫……”
　　王跑跑摆了摆手，“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求你。”
　　“姐你说。”
　　“帮我告诉我妈，我会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告诉她不用担心我。”
　　小妍愣了愣，“好，我会转达。”

　　王跑跑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城市了，如果不是爷爷奶奶病逝的话。
　　两个老人是在同一天走的，王跑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来的震惊和心酸，她下了飞机，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心里莫名的有些惆怅。
　　“你看，小北一直睡到现在。”江远抱的手臂都酸了，但是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脸上仍是幸福的表情。
　　“我抱一会吧。”王跑跑伸手要把小北接过来，江远没给，“没事我不累。”
　　“今天太晚了，去我家住一晚，明天早晨打车去县里的殡仪馆。”王跑跑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江远，一个人自顾自地往前走，江远虽然腿长却也得疾步快走才能跟上她。
　　四年了，王跑跑踏进这个单元门的时候，突然思绪万千，他应该早就不住在这了吧。
　　王跑跑一直都没有把房子租出去，即使她在外面最缺钱的时候也没有，屋子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王跑跑先打扫出一个卧室，让江远跟小北进去，又打扫起客厅，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住酒店，可是王跑跑还是想回来看看。
　　“我来吧。”江远把小北放到床上之后出来抢王跑跑手里的拖把，“你去好好躺一会，我不累。”
　　王跑跑抢不过他，只好依了他，这些年江远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不累。其实王跑跑知道，他已经很累了，从出门开始他就一直抱着小北，王跑跑说过多少回了，孩子不能惯，他也不小了，完全可以自己走，可是江远每次都笑笑不说话，该宠还是宠着。
　　打扫完房间，江远已经是精疲力尽了，睡觉之前他又去看了小北一眼，他还在睡着，“这孩子睡了一天，估计后半夜又该精神了，要不他今晚跟我睡吧。”
　　“别，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王跑跑去帮他铺上干净的床单，又拿出一床被子，“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
　　“嗯，你也好好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跑跑躺在床上，却精神的不得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袋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过去的，现在的，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想象。
　　江远对她很好，对小北更是像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果没有他，王跑跑怕是不能把小北顺利地生下来，可是王跑跑对他，更多的只是感激，她心里清楚，这些年自己心里缺失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填满的。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江远就出门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豆浆和油条，“我路过那家店的时候看到有好多人在排队，我觉得能好吃。”
　　江远笑的时候总是露出两颗小虎牙，王跑跑看着他傻笑，“你还挺聪明呢，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他们家的油条。”
　　“真的吗？太好了，趁热吃吧，我去叫小北起床。”
　　“起来了，在厨房洗脸呢，昨晚他居然没吵我。”
　　江远看着王跑跑的黑眼圈，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是不是……那个人就住在楼下？”
　　“是。”王跑跑不否认，“不过那是几年前了，现在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这。”
　　“要不……去看看吧，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江远说到这脸上的苦涩又加深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代替那个人，及时他身上有残缺，可是在王跑跑心里，他都是不可替代的。
　　王跑跑抿着嘴，笑着摇摇头，“算了，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小北这个时候从卫生间跑出来，“妈妈，我饿了。”
　　“吃饭吃饭。”
　　吃过饭，三个人出发，打了个车去了县城，参加爷爷奶奶的追悼会。
　　整个过程王跑跑都很伤心，她在自责，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没能回来看看两位老人，据王淑云说，爷爷走之前的那几天总是念叨她。
　　江远站在王跑跑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大而温暖，王跑跑回握。
　　追悼会结束后，几个亲戚围了上来，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小北，喜欢的不得了，王淑云把女儿拉到一边，“这回还走吗？”
　　母亲老了许多，王跑跑知道，她的心里始终有气，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直到孩子生下来她才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一切顺利，叫她不要担心，王淑云哭着要来了她的地址，跑去伺候月子，这才看到了她的外孙。
　　“走，但是我打算住几天，你也去我那吧。”王跑跑说。
　　“算了，我就不去了。”
　　“姐，你……回来了？”
　　王跑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小妍，几年不见，她已经彻底进化成了一个标准的城市人，说话腔调都变了。
　　在这种时候看到她，王跑跑的心情又复杂了几分，不过表面上依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朝她客气地笑，“是，我回来了。”
　　“你还好吗？”小妍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我很好，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小北，过来，叫小姨。”王跑跑把小北抓过来，他仰着小脸看着小妍，妈妈说叫什么他就叫什么。
　　小妍的笑容略显尴尬，答应了一声，便再不看他了。“你这次回来，不去看看他吗？”
　　“谁？”王跑跑明知故问，她很想表现的不在意，可是一想起来宫寻，她的心里就翻江倒海。
　　小妍笑了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
　　“为什么我要去看他？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吗？”王跑跑说完才想起来，她跟宫寻还没有领离婚证，“对，这次我回来顺便把婚离了，他现在住在哪？”
　　“还住在原来的房子。”小妍顿了顿，“只不过，他现在过的不太好。”
　　王跑跑的心一颤，“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小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妍的这句话彻底把王跑跑的心吊了起来，葬礼一结束，她便火急火燎地回去了。
　　她没有带小北去找宫寻，而是一个人去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
　　站在门口，王跑跑犹豫了很久才敲门，她敲的很轻，不过里面有了动静，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是宫寻，王跑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门打开了。
　　宫寻坐在轮椅上，嘴里叼着根烟，身上只穿了一个白色的背心和一条四角短裤，王跑跑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的腿时，王跑跑慢慢瞪大了眼睛，“你的腿呢？”
　　“截了。”宫寻朝王跑跑吐出一个烟圈，“怎么样，这样好看吗？”说完，他转动轮椅转身回去，烟叼在嘴里。
　　王跑跑跟着进来，把门带上，绕到轮椅前面，“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截了？”宫寻穿的少，他的残缺暴露无遗，后截肢的左腿比右腿还要短一些，上面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疤。
　　宫寻笑的放荡不羁，使劲吸了一口烟，“想截就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来跟我离婚的？”
　　王跑跑失望地看着宫寻，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是来跟你离婚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宫寻看了看表，“一会我女朋友来，今天不行，明天吧。”
　　“你女朋友？”王跑跑吃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宫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问题真多，我就不能有女朋友了？”
　　王跑跑点点头，“能有，那好，明天上午八点半，民政局门口见，别迟到。”
　　“不送。”宫寻转过轮椅，背对着王跑跑。
　　心里太多想说的话，但是看到他这副德行，王跑跑什么都不想说了，她重重地摔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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