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难梦

　　赵学而怕薛子楚长时间开车疲惫，经过不容拒绝的游说后，她成功将薛子楚劝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在经历了将近六个小时的跋涉后，他俩终于到了薛荃秀的故乡——婺源紫阳镇的一个小村庄。
　　长途跋涉的疲惫仿佛在下车的一霎那被涤荡得淋淋尽散。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郁郁葱葱，近处的绿树成荫，远处的茶山似锦，偶见高楼耸立，更多的是古巷交错，青石板砌就的路面被风雨剥蚀得光滑可鉴。连空气中都透着清新的香味儿——像是草、有像是泥土的芬芳。
　　“今天随便找个地方住吧，我们家的祖屋很多年前就卖掉了。”薛子楚拖着二人的行李箱，准备先找一处民宿。
　　“嗯，今天是有点晚了，明天再洒吧。”赵学而摘下墨镜，陶醉于眼前的怡人气息。
　　二人拖着行李箱漫步在青石板路上。小巷九曲回肠，被一座座别致的房子包围、缠绕，置身其中，难辨方向。
　　但是薛子楚很快找到了一家掩门的屋主，老人当即表示愿意留宿他们几晚。放下行李，俩人在老人的带领下看着参观房子。屋中采光不是很好，但却天然透出一股清幽，摆设也大多尽是旧物，常用的家用电器不是很多，但是也能维持正常的生活需要。房间虽不大，倒也整洁素雅，偶见精致的雕木摆设置于窗台——老人说那是今年他儿子带孙子来看他的时候他教他孙子雕刻的，留了一部分在这儿供他念想。绕过客厅，便是后院，错落有致的瓜架映入眼帘，虽说现在不到成熟可食的季节，倒是已经褪去了花骨朵儿的娇嫩模样，反而更惹人怜惜。
　　简单的参观后，老人就去厨房准备三人今晚的晚餐——老人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已过世，多年来他与一双儿女相依为命，后来儿女们都进了城，各自成家立业，期间也多次劝他过去，他待过一段时间，终是不适应城里的生活，最后还是回到村里一个人生活。
　　“这老人家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也一个人过来了。”赵学而半倚在床上，点燃一支烟。
　　“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找别人，也选择一个人过。”薛子楚半掩着窗户，好让烟味儿散出去。
　　“你刚为什么要说是我男朋友？结果这老人家真只给我俩安排了一间房。”赵学而仿佛对薛子楚的情话已免疫，只是将半截不想再抽的烟放到水杯里彻底熄灭，然后再扔进垃圾篓里。
　　“我怕你把别人房子烧了，你这城里来的贵妇人！”薛子楚看着赵学而，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我呢，我就是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长大，只是我的故乡没有这儿美，人好像也没有这么淳朴，只记得村里和家里上演的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各种添油加醋，然后我那时候说，我要离开这里，我不属于这里，没想到多年后真的实现了。”赵学而想起记忆中模糊的小时候，满是嘲弄。
　　“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薛子楚突然发现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好像只有盲目的爱，除了这个，他一无所知。
　　“以后有机会说吧，我估计你也不想听。享受现在就好。”赵学而笑着双手绕到薛子楚的脖子上，主动给了他一个深邃而细腻的拥吻。
　　“学而，我真的好爱你。”薛子楚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的颤栗——印象中的赵学而是优雅的冷漠，虽然在薛子楚看来那是赤裸裸的勾引，但在俩人认识这么几年的时光里，她的主动，这是第一次。
　　“嗯，我好像知道。”赵学而含糊不清的发音道。
　　听到楼下老人热情的呼唤后，薛子楚才恋恋不舍放开赵学而，并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末了，在她额头深深留下一吻。
　　晚餐的菜式简单，清炒的当季的蔬菜两盘，再加上一个参杂着青菜、漂了些许肉片的汤，二人舟车劳顿后，觉得这样的小菜既精致又美味，吃得比平时都多。
　　饭后，心情不错的赵学而主动去收拾碗筷，只留下老人和薛子楚坐在门前的石墩上聊天。
　　“小赵是个好姑娘，回到城里早点把你俩的事儿办了吧。”老人目光柔和，脸上黝黑的皮肤泛着岁月的褶皱。
　　“会的，她确实是个好姑娘。”薛子楚望向厨房的方向，可是却被门檐和客厅阻隔了视野。
　　“结婚以后就好好待她，以后儿子、女儿都会有自己的家庭，真正陪你的，就是她了。” “嗯，我知道。”
　　“人生没有第二次重来，要好好的活。”老人脸上的褶皱伴着他的话语而起伏，黄昏的光亮在他脸上跳跃。末了，二人静默着看着门外的光亮一点点散去，老人的身影被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
　　老人晚上休息得早，薛子楚和赵学而俩人简单的洗漱后就窝在房间里。
　　“你能多跟我讲讲你的过去么？”薛子楚一脸柔情地看着赵学而。
　　“没啥可说的，就是一个孤儿被收养了——当然被收养这个是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大概也就能想通这么些年来受过的冷淡了。”赵学而顿了顿，望向薛子楚的眼睛，“后来遇见你爸，也认识了你，在你爸病重的时候，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薛子楚心疼地将赵学而拥进怀中。虽然赵学而只是简短几句交代了自己的过往，但是他却听得出冗长的经历。
　　“这一点儿都不悲伤，我在说励志的事情呢。你不应该问我喜欢你什么么？我会选择跟你爸爸在一起就是因为钱，因为我发现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整容，比如买各种东西，比如我可以昂首挺胸拒绝我养父母的施舍，然后羞辱似的施舍他们。得到了你爸的那些钱后，我发现我好像已经有很多钱了呢，而一直在他爸病床前偷看我的男生，在他妹妹辱骂我的时候他竟然站出来斥责他妹妹。我想就在那个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他了。”赵学而享受着薛子楚的拥抱，她将下巴抵在薛子楚的后背上。
　　“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薛子楚感受着耳后扑面而来的赵学而的气息，安抚着她。
　　“可是跟我在一起，你会受委屈。”赵学而轻轻的叹息。
　　“不会，我会很幸福。”薛子楚松开赵学而，双手轻拂着她的脸，“我是越了解你，就越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赵学而没有接话，深深看着薛子楚。柔和的灯光下，俩人幸福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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