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有疾

作者:Dec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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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管还是不管,这是个压根不纳入考虑范畴的问题——
      因为沈昭已经撸起袖子“嗷”一声冲进了流氓堆。

      赵安歌站在巷子口左右看看,四周围并非没人瞧见巷子里的动静,只是路过的都继续路过,可见要么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要么是流氓堆里有惹不起的人物。
      她比划了比划,在没有武器傍身的情况下,她单凭力气撂倒五个壮汉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踌躇的功夫,沈昭已经叫人揍了几拳,脸上明晃晃挂了彩。

      确实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赵安歌再一思量,眼下也没脸吆喝沈昭自报家门,况且冲他们这个德性,报出来有没有人信也是两说。
      这短短的片刻,沈昭又挨了几脚。

      将门无犬子,沈昭虽叫人揍得找不着北,却愣是没哼一声,也没嚷着叫救命。

      赵安歌把手里的鸡零狗碎往边上一扔,瞅准个空子冲上去,一把抓住正要臭揍沈昭那流氓的手腕子,使大力气往后一掰,就听手腕里“咔嚓”顿响,仗着她天生怪力,竟生生把那人手给掰得拧巴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滚到一边墙上,捂着前臂嗷嗷痛呼。

      赵安歌原本想如此一击得手,不说退敌,至少也能骇住几人,却没想几个流氓都是见过世面的大流氓,见同伴被揍,立刻恼怒起来,不退反进,用力搡了赵安歌一把,同时摁住沈昭,把他们四个人一块挤进角落里。

      沈昭哪是肯低头的性格,当下就想豁出命去跟这几个比他高一头多的壮汉拼了,抓住一个人的手臂张口就想咬下去,却被那人一下掐住了双颊,死死捏着。

      “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就是个毛还没张齐的小混蛋。”为首一人锦袍玉带,扫帚眉,绿豆眼,塌鼻梁,脸大如磨盘,声音却尖细如太监,一指赵安歌,“还有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美人。”

      “我呸,你知道我们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沈昭啐道,极力挡在赵安歌身前,奈何人矮气场锉,惹得流氓们一阵哄笑。
      “云岫,”赵安歌拦住他,“别给爹丢脸。”

      “呦,什么人啊,说出来听听,来来,看能不能吓尿老子。”领头那绿豆眼丑鬼凑上前来,喷出一口酒臭,沈清紧拉着卫伶缩在赵安歌和沈昭身后,哆嗦着嘴唇闭着眼连看也不敢看。

      赵安歌拽住了沈昭的衣袖,强自镇定道:“你们拦住我们无非是求财求色,要是求财,你说个数,放我小弟回去立马能凑上,要是求色,我们几个又不是国色天香,倒不如几位爷上燕春楼去,那里的莺莺燕燕何等娇俏……酒钱我来出,如何?”

      绿豆眼嗤笑一声,“小妮子能说会道,爷喜欢。可惜爷就不爱那风尘女子,专喜欢良家女。”说着,一把揪过还在边上吹手的壮汉,“我这手下叫你打伤了,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一直静如鹌鹑的卫伶此时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突然用她细弱的声音在赵安歌身后轻轻唤了声:“公、公主……”
      “你闭嘴!”赵安歌厉声打断,“碰上你就没出过好事,再多嘴先把你扔给他们。”
      卫伶一激灵,没想到赵安歌竟如此不顾情面,但却没敢再吱声。

      绿豆眼皱起眉,狐疑地盯着赵安歌,“她方才叫你什么?公主?”
      “你老大多年纪?耳背就去瞧大夫。”赵安歌随口扯道,“她叫的是姑姑。”

      绿豆眼哼了声,“老子就说么,哪家公主是你这德性,传出去还不把皇帝老儿的脸丢回姥姥。”
      旁边流氓们跟着起哄捧场,赵安歌心下焦急,却还是摁着沈昭不叫他轻举妄动。

      “小爷就是看上你那侄女了,本来没你的事,你非撞进来,”绿豆眼旁边一个沉默半天的尖嘴猴腮道,“我也跟你交个底,除非你是那皇亲国戚,否则今儿撞咱哥俩手里,不叫咱们快活快活,休想走出这地方。”

      赵安歌和沈昭对视一眼,“……”还真是皇亲国戚,就是张不开这嘴说。

      沈昭恨得想抽自个儿大耳刮子,赵安歌却琢磨着这几个到底是什么来路,左右听下来,似乎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不是寻常的流氓混子。

      “来,让爷香一个。”绿豆眼说着就往上凑,爪子探向赵安歌。
      “王八蛋!”沈昭跳起来一拳砸在绿豆眼下巴上,绿豆眼正龇着牙满脸淫/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狠狠咬住了舌头,疼得他眼泪哗啦就下来了,飞起一脚踹在了沈昭肚子上,“小兔崽子,妈的,给我往死里打!”

      “云岫!”赵安歌惊呼一声,反身护住了沈昭,后颈被那绿豆眼毫不留情地砸了一拳。
      赵安歌登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胃里也跟着翻腾起来,沈昭的脸在她眼前晃晃悠悠,还没等她想张口说点什么,已经咣一下栽倒在地。
      “二嫂!”沈昭大叫,小心翼翼揽住她跪坐在地,多在他身后沈清吓坏了,连叫也叫不出声,只剩下满脸的惊恐。

      绿豆眼浑不在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打晕拖走!”

      沈昭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赵安歌这一晕,他也意识到落个这下场是他轻敌和莽撞的恶果。他要是一个人,此刻以卵击石也就罢了,可旁边还有赵安歌、沈清三人,搞不好几个人小命都要交代在这,倒不如将计就计,再设法脱身。

      绿豆眼大概欺男霸女惯了,手法十分娴熟,手下流氓还随身带着蒙汗药,直接撂倒了几个人,抄小路搬进隔壁胡同的小院。

      赵安歌醒来的时候旁边仨人还都晕着,她后脑一阵闷闷的痛,禁不住吸了口凉气,想动动手脚却发现两手被反捆在背后,脚上也绑着好几圈草绳——
      真是阴沟里翻船。

      窗外天色已渐暗,赵安歌四下看看,发现困住他们的地方是一间厢房。屋里陈设简单,空空荡荡只一张木板床,窗下一方八仙桌,再无其他。
      他们四个被分别扔在不同地方,赵安歌被塞在墙角,沈昭给捆成粽子似的倒在八仙桌下,另外两个则被安置在那张简易的床上。

      这么一看,绿豆眼的意图昭然若揭。

      算着时辰,沈延已从衙门回到侯府,只是依照他那个脑袋,只要听说她是和云岫出门,恐怕不等到月挂枝头,是想不起来出门找人的。

      靠人不如靠己。

      赵安歌嘴被封着,手脚被捆,前思后想也没想出什么主意来。琢磨半天,出了个下策,她就地一躺,学着花园里大虫子的动作,一拱一拱往沈昭身边蹭。
      所幸这间厢房不大,她蹭过去也只把脸上手背蹭破了点油皮,衣裳还都好端端的,连个洞都没破——不得不说,沈延这旧衣裳还挺结实。

      沈昭不醒,赵安歌没法,只好拱过去用脑袋撞他,撞完却收效甚微,无奈只得再换个姿势举起脚踢他,没想到三两下下去,还真把人给踢醒了。

      沈昭醒来,神色间的痛苦不言而喻,看样子还一阵阵作呕,赵安歌吓得不行,他此时一张嘴给堵着,真要把午膳吐出来,那岂不是……
      不敢想,想完自个儿也是一阵反酸。

      赵安歌示意沈昭转个身,亏得这些日子的“从早赖到晚”,两人还算有默契。沈昭宛如一条费力翻身的咸鱼,好容易掉个个儿,背对着赵安歌。
      两人开始背对背解手上的草绳,却不知那流氓系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死疙瘩,摸半天愣是连头也没摸着。

      片刻之后,赵安歌和沈昭都冒了汗,喘起粗气。
      沈昭急的直拱,然而拱也没有鬼用,该解不开还是解不开。

      两人鼓捣着解绳子,等赵安歌这边终于松了的时候,她才蓦地想到一个早该想到的问题——
      他们闹出这动静怎么绿豆眼连理也不理,不说这个,明明下了蒙汗药,可看沈清与卫伶却都还衣冠齐整。
      做流氓的会这么地道?不能够啊。
      怎么也要揩点油才说得过去,难不成这流氓真不是单纯的混混?

      边想着,已经抖开了手上的草绳。
      赵安歌撑着坐起来,赶紧去解沈昭身上的绳子,解完顺手把他嘴上的布条给摘下来,那意思,要吐赶紧上一边吐去。

      沈昭面色青白,眼神看着都难集中在一点上,可他非要半大孩子充男子汉,硬是咬着牙没吭气,摇摇晃晃地还要扶赵安歌起来。

      赵安歌一摆手,自己撑着八仙桌边站起来,脚下虽一软,但好歹还是站住了。沈昭一走三晃地扑到床边去给沈清和卫伶“松绑”,赵安歌却伏在窗边,借着窗户纸上的破洞向外看去。

      空无一人的小院。
      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赵安歌满头雾水,心说:“这几个货是绑我们来闹着玩的?”

      思虑间,沈昭那边已经把人叫醒,绳子也解开了。

      沈清连声招呼也没打,兀自啜泣起来。卫伶大约比她见过世面,不但没掉眼泪,还扑过来双膝一软跪在赵安歌脚下,“卫伶该死……”
      赵安歌冷笑一声,截口打断,“你们俩,该闭嘴的闭嘴,该忏悔的默默忏悔,闹出这动静来是嫌咱几个死的慢是不是?”

      沈清一听,立马不敢哭出声了,憋得打起嗝来。
      卫伶却跪着没起,低垂着眼,不知在琢磨什么。

      赵安歌懒得理她,总觉得这女人在这节骨眼上还玩小心思就是拎不清,命和脸面哪个重要,问问三岁孩子怕都比她说得明白。

      沈昭一拐一拐走过来,低低道:“外面好像没人。”
      赵安歌皱着眉点头,是没人,可越没人越不敢轻举妄动。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赵安歌捧起沈昭的脸一看,嚯,整个肿了一大圈,吹气似的。

      “二嫂,咋办呢?”沈昭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时候下意识地想找个主心骨。

      “眼下这状况,咱们只能自个儿逃,指望侯府人找过来那黄花菜都凉了。”赵安歌压低声音,“当然,咱的原则还是能不动手就不动,双拳难敌四手,了不起再给抓回来,但小命要给揍掉半条就划不来了。”

      沈昭咂摸了下,十分踌躇地憋出一问:“当真不能报出家门?”

      赵安歌很当真地摇头,“要真说了,他们不信倒好,真信了将咱们放回侯府,那将来怕就是后患无穷。”
      沈昭蹙眉,细细一想,虽还不大能想透彻,但约莫也明白了大概。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赵安歌咬咬牙道,“走吧。”

      他们四人拉开门往外走的时候,侯府里的沈延也正清点了人往府外冲。
      赵安歌对她这个夫君估计错误——沈延从回了侯府就惴惴不安,没留神踢翻了赵安歌的箭筒之后,干脆招来沈建康和霍平,让福禄点了几个机灵的,打算出府寻人。

      日头丁点的余晖隐入了西边高耸的山脊,京城彻底暗下来,小摊贩们纷纷收摊,各回各家。
      沈延在长街上边走边瞧,既不敢声张又怕落下什么犄角旮旯。
      头顶月华渐现的时候,沈延几乎断定,赵安歌和沈昭碰上了意外。
      沈昭是个不着四六的小混蛋,从小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肥鱼,坏事没少干。可赵安歌却是有准的人,面上看着大而化之,可她一向拎得明白,不会在外逗留到此时不归。

      沈延越想越心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变着花样翻新,一个比一个惊悚,就差赵安歌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了。

      沈小侯爷这厢胡思乱想着,赵安歌那边偷跑出来的四人却撞上了意想不到的境况。

      赵安歌怎么也没想到,关着他们那一进院落并非就是巷里的破败小院,反只是一个大院的其中一隅。他们拉开那院门出去,才堪堪明白为何没人看管。
      的确是不需要谁来看管,照眼前游廊的曲折程度,要没人引着,他们恐怕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发现踪迹逮回来了。

      可事已至此,就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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