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二十九章 心生嫌隙

　　第二日早朝，康熙宣布，晋二等男爵纳兰性德为三等子爵，封王进宝为一等男爵。封吏部郎中赵申桥为国子监祭酒，仍在吏部理事。

　　早朝过后，康熙让吏部所有从五品以上官员去御书房见他。

　　大家见完礼，康熙笑道：“前些日子因为月例的事委屈各位爱卿了。”又对纳兰性德道：“朕让内务府拨过去的银子没拖延吧？”

　　纳兰性德道：“回皇上，臣的阿玛当天就让人把银子送过了。”

　　康熙道：“朕一直想若是有一日所有大臣都不再因为朋党，家族，门第而和朕分心眼，只一心为国家，为社稷，为百姓办事，那便是朕最大的心愿。朕没想到，这个心愿竟这么快便在吏部首先实现了。”

　　康熙此言一出，吏部上下都觉得倍感温暖。

　　又对赵申桥道：“申桥，你在兵部蛰伏多年，是朕识人不明，委屈你了。”

　　赵申桥忙跪下道：“皇上今日破格提拔微臣，微臣实在感激涕零，不能自己，何来委屈？”

　　康熙把赵申桥扶起来，对众人笑道：“容若和进宝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让他们两个执掌吏部，以后吏部便是朕最信任的部院，众位爱卿便是朕的自家人。大家安心办事，朕必不负众位。”众人忙磕头谢恩。

　　康熙召见后，吏部的人先回吏部办公。康熙将明珠叫进去，于成龙、纳兰性德、王进宝便在偏殿等候。

　　于成龙笑道：“恭喜两位爵爷，今日皇上给吏部的恩典，真是从来没有过的。”

　　纳兰性德笑道：“我今儿明显是陪衬而已，皇上要给进宝封爵，怕我脸上挂不住，才不得已，给我提了两级。吏部上下确实都是精明强干之人，皇上甚是满意。可是这些人都是进宝费尽心力从各处选拔出来，跟我更是没半分关系。进宝，我今儿可真是借你的光了。”

　　纳兰性德语气里的不快王进宝自是听出来了，便笑道：“容若，你是吏部的最高长官。吏部的功劳不就是你的功劳？皇上嘉奖吏部，和嘉奖你其实是一样的。况且我现在虽是一等男爵，但还是在你的三等子爵之下。”

　　纳兰性德笑道：“你的一等男是因为替皇上选拔人才，办事办得好得的，我的三等子却是皇上看你的面子赏我的。进宝，我以后真要靠你这皇上知己罩着了。”

　　作为上下级关系，纳兰性德的话已经说的很重了。于成龙忙道：“容若，你和进宝多年的交情。今天一个封爵一个晋升，我看以后真是再无人敢与吏部为难了。”

　　正在这时，梁九功进来道：“皇上召见三位大人呢？”

　　三人进去给康熙见了礼，康熙对王进宝道：“进宝，户部的空缺你看着安排就好，正五品以下的任免，就不必和朕说了。”

　　王进宝答道：“是，皇上。臣一定辅助纳兰大人办理好此事。”

　　康熙一愣，旋即便明白了。笑道：“正是，就依纳兰大人的意思办好了。”

　　纳兰性德觉得心里着实气闷。他知道自己年纪比王进宝小了好几岁，论阅历，论城府，轮眼光，论能力，确实不如王进宝。他可以不做这吏部侍郎，但是这样大家哄着他玩的样子，他真是受不了。便跪下道：“皇上，臣今天想出宫看看臣的母亲。”

　　皇帝召见臣子，只有皇帝吩咐完了，才会命臣子告退。向这样皇上说了一半话，就自己要走的，也真只有纳兰性德一人了。但是他话已经说出来，康熙也只有道：“好，你早去早回。”

　　纳兰性德磕了个头，便出去了。康熙把梁九功叫进来，道：“和御膳房说，今晚多做几个容若喜欢的菜。另外做些豌豆黄，栗子面窝头什么的容若平日爱吃的点心。”梁九功答应了刚要走，康熙又把他叫回来道：“上次新疆进贡的葡萄酒还有多少？”

　　梁九功道：“回皇上，还有两百三十余坛。”

　　康熙道：“你让御膳房把零头留下，剩下的都放到地窖里，给容若留着。他要自喝和送人都可。六宫要是有人领，只说没有了。”

　　梁九功出去后，康熙对于成龙和王进宝笑道：“你们心里在笑朕是不是？”

　　于成龙和王进宝忙道：“臣等怎敢？”

　　王进宝跪下道：“皇上，臣有句僭越的话。皇上何不让容若做吏部尚书，这样名正言顺，各部院也不敢再为难吏部了。”

　　康熙道：“容若今年才二十岁，做尚书太早了。”

　　王进宝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辅助容若，再加上吏部上下同心协力，臣保证，绝对会把吏部的差事办的比现在更好。”

　　康熙道：“容若自从到我身边，我和他几乎一日都没分离过。他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我最清楚了。容若人虽聪明可年纪尚轻、历练尚浅，现在确实做不了尚书。进宝，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朕拿出整个吏部，给容若一人消遣？”

　　王进宝忙跪下道：“臣失言，请皇上恕罪。只是容若现在虽无尚书之名，却有着吏部最高长官之实。他已经对臣生疑，臣……臣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康熙笑道：“之前户部和其他部院多有和吏部作对，朕当你和容若不知每日多少为难呢。可是昨天看了你们吏部的气势，真如成龙所说，吏部上下把你们二位爷侍候的如神仙一般。如今这点为难，你还应付不了？”

　　于成龙忙跪下道：“昨日是臣信口胡说，请皇上不要被臣误导。”

　　康熙道：“行了，朕把容若惹不高兴了，还要费些心思哄他呢。你王进宝凭什么就不能花点心力奉承好你这位顶头上司？吏部尚书的人选朕自有安排，你们跪安吧。”

　　两人走出来，王进宝道：“成龙，你和容若是发小儿，容若喜欢什么你是最知道的了？”

　　于成龙笑道：“他喜欢什么？他全副心思都在皇上身上。”

　　王进宝有些气道：“成龙，要说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昨天在皇上面前说我们吏部如何威风，皇上就不会去我家。皇上不去我家，就不会看到吏部上下勤力办事，更不会赐我御笔，封我一等男爵，那容若也就不会生气。所有事情都因你而起，你现在不说帮我想办法，倒说起风凉话来。”

　　于成龙笑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害的王大人得了皇上御笔，又被封了爵。我给王大人陪个不是可好？”

　　王进宝叹道：“成龙，你自小便是皇上侍读，对于官场上的人心是太不了解了。皇上的赏识固然可喜，但要因此惹得上司妒忌，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于成龙道：“进宝，容若断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他也是自幼在皇上身边，对于官场的事他虽比我强些但也不至于像你这般精通。”

　　王进宝道：“他虽在皇上身边，但他深得吴三桂和明珠真传，他们二位可都是玩弄权术的高手。”

　　于成龙道：“进宝，你也说我和容若是发小儿。我和你保证，他真的只是小孩子脾气。”

　　王进宝回到吏部。本来吏部今日受了嘉奖，人人都很振奋。但看到只有王进宝一个人回来，脸色又是不善，便都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王进宝把赵申桥、李振裕、徐潮叫到自己处理公事的小厅，让几人都坐下，道：“我现在遇到麻烦了，你们得帮忙。”

　　几人忙道：“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王进宝道：“你们几个都是人精，也都在官场混过多年。遇没遇到过被上峰赏识，而遭自己上司妒忌的情况。有办法化解么？”

　　赵申桥道：“大人，卑职之前在兵部就是这样的境况，这样的确比较难办。不过，卑职看纳兰大人并不是一味嫉贤妒能的人。”

　　王进宝赌气道：“明珠的儿子，哪会不懂官场上的忌讳？”便把刚才在御书房偏殿纳兰性德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振裕道：“卑职有个建议，大人不如向皇上奏请，让纳兰大人做我们吏部的尚书。”

　　王进宝道：“我已经向皇上奏请过了，皇上不准。”便把康熙说的话和众人说了。

　　赵申桥道：“皇上对大人一向赏识，如果纳兰大人真的和您赌了这口气，皇上会不会出手帮大人解围呢？”

　　王进宝道：“不行，皇上用我们是帮皇上办事，不是给皇上添麻烦的。更何况，和一个每天住在养心殿的人斗，你觉得我会有胜算吗？”

　　徐潮道：“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大人要向纳兰大人表明，您完全是忠于他的，您不会做一点有损他利益的事。您办的所有事，并不是为您自己，而都是为了他在皇上面前领功。”

　　王进宝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关键是怎么让他相信。”

　　赵申桥道：“卑职斗胆，问大人一句，大人是想敷衍纳兰大人一段，以后另有打算。还是顾念和纳兰大人的情谊，真心想和纳兰大人修好。”

　　王进宝缓缓的道：“我家境小康，虽然从小不愁衣食，但是家里却没什么为官的亲戚。所以我十八岁中了进士后，却是一直候补。直到有一次一个武官看中我的文笔，让我去他军中做了参事。谁知这样，竟一路靠着打仗，做到平藩主帅。申桥你知道，我们在外打仗的人，在京里没有后台是不行的。我王进宝认识哪位王公，哪位大人？要不是容若在京里替我周旋，我手下的兵就是不饿死，也早就哗变了。后来我能回京任职，又做了吏部侍郎，成为天子近臣，也都是仰仗容若。我王进宝为官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容若这么一个朋友。现在他疑心我，我就只想和他修好而已。别说我斗不过他，就是斗得过，我也决计不会和他相斗。”

　　李振裕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投纳兰大人所好，找些他喜欢的东西孝敬他。纳兰大人是满清第一才子，对琴棋书画都是造诣颇深，我们找些古玩字画可好？”

　　王进宝苦笑着看了赵申桥一眼，道：“他最近刚得了一幅宋徽宗的画，你能找到比这个珍贵的？”

　　李振裕道：“这是可遇不可求，卑职确是没有。不过卑职家里有几件成化的鸡缸杯和汝窑的胆瓶，大人拿去给纳兰大人，也不算十分失礼。”

　　王进宝道：“想不到振裕你家里还有这等好东西，行，明儿你给我拿来，我折成银子给你。”

　　李振裕笑道：“这些是卑职祖上留下的，没花银子。卑职是俗人，放在卑职这倒是可惜了。所谓宝剑赠知己，这些物件放在纳兰大人这位大才子手里，实是再合适不过。”

　　王进宝道：“也只好先如此了，再有你们几人和手下的人都说一下。以后遇到什么事，不要总说二位大人如何。只说纳兰大人领导有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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